她的美是一种“止戈为武”——化干戈为玉帛的某种形式——的美,她是一个配得上所有溢美之辞的,给人以祥和美好的和平女神式的人物形象。 但是,如此一个可人儿却被陈家洛以“为了大家而牺牲小我”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私而狠心地当成了与乾隆的交换条件——陈家洛让出她并劝她顺从乾隆,乾隆便“改清为明”恢复汉家河山,这样一来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完成光复大业了。 奈何政治贸易的标签总是“兵不厌诈”。她的爱与付出在得知陈家洛与自己都上当受骗时也只能以凄美收场——对于一个笃信宗教教义的人而言,没什么比灵魂永远沉沦更加可怕了,可她这个虔诚的信徒却不得不为了一个自负的草莽书生违背教义而毅然自刎,无奈地以爱与生命祭祀了典型的传统知识分子——陈家洛在政治上的天真与无知,成为金庸笔下第一个牺牲于正统思想之手的女子,死于所谓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死于“自古红颜多薄命”的宿命与“红颜祸水”的定论,死于传统知识分子“舍小家为大家”的僵化信条。 她是金庸笔下第一英雄人物萧峰的挚爱,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的女儿,是精通易容之术并从少林寺菩提院成功取走《易筋经》的巾帼之英雌!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那她就是一个出身豪门又拥有明星男友,专业技术本领过硬且内外兼修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福女子。 但其实不然,在这看似华丽的身世背后,实则是残酷的现实——她是段正淳与情人阮星竹的私生女,段正淳无法给她母女名分,她与妹妹阿紫自幼便被送给别人抚养,说白了就是被抛弃了。但如果她是生为男儿身呢?还会是这样的遭遇吗? 她易容潜入少林,夺走《易筋经》,这在很大程度上纯粹只是为了泄愤和捉弄少林僧人,谁知刚好碰上萧峰与少林玄字辈高手激战,因此遭了池鱼之殃,更差点就小命不保。 而她全身心敬仰爱慕的萧峰却也正是令她魂归极乐的人——受康敏所欺(即丐帮马副帮主之妻,因记恨萧峰无视自己的美貌而刻意设计陷害萧峰),加上种种的误会,段正淳成了萧峰的大仇人“带头大哥”,就在萧峰与之相约作生死决战时,她意外的发现段正淳就是自己生身父亲,一边是给了自己生命的血肉至亲,一边是自己愿为之付出生命的一生挚爱,她该如何取舍? 挣扎到最后,她的选择是——舍了自己。她易容成段正淳的模样去赴约,就这样死在自己深爱之人怀里……死于“有仇不报非好汉”,死于“得不到就将之毁灭”,死于“怨怨相报”,也死于“恨未生作男儿身”。 金庸小说中的悲剧女子自然不止这两位,或精明能干才华横溢如林朝英、霍青桐,却抑郁而终于“女子无才便是德”;或美丽大方活泼可爱如殷素素、赵敏,却受累于“出身魔教”,受累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心地淳朴貌若天仙如小龙女,即使与杨过最终有“神雕侠侣,绝迹江湖”的圆满,也是在儒家道学“礼教大防”的重重阻挠下走过了天残地缺的曲折,历尽了千般煎熬苦楚…… 不同的人物形象,一样的悲剧人生。她们都是正统价值观的祭品,是抗议传统陈腐教条束缚而伤痕累累的“弱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