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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刘国重

金庸佚文【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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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9-8 2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刘国重 于 2021-11-15 15:58 编辑

黄衫女子冷笑道:“不错,这信我是瞧过啦,可不是我改的。我看了此信才知掌棒龙头早已着了人家手脚,上了大当。我念着跟丐帮上一代的渊源,不愿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大帮,到今日如此出丑露乖,这才截了下来。你们想想,此信由丐帮掌棒龙头亲手送到明教手中,丐帮今后还有颜面立足于江湖之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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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谅心知此事越闹越臭,只有拦下不理,是为上策,问那黄衫女子道:“请问姑娘高姓,不知与我们有何渊源?”

  黄衫女子冷笑道:“跟你们有什么渊源?我只跟这根打狗棒有些渊源。”说着向丑女童手中的青竹棒一指。

  群丐早认出这是本帮帮主信物打狗棒,却不明何以会落入旁人手中,各人的眼光都瞧着史火龙,但见他脸色惨白,不知所措。传功长老问道:“帮主,这女孩拿着的打狗棒,是假的么?”史火龙道:“我……我看多半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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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点点头,转头问史红石道:“小妹妹,这位杨姊姊住在哪里?你从前识得她么?”史红石摇头道:“我从前不识。爹爹死后,妈妈同我带了爹爹的竹棒儿,坐车走了好几天,就不坐车了,上山去。妈妈走不动了,歇一歇,在地下爬了一会,后来到了树林外边。妈妈大叫几声,一个穿黑衣的小姊姊从林中出来,后来杨姊姊出来,问了妈妈许多话,拿这棒儿去了半天。后来妈妈昏了过去。后来杨姊姊便带了我,又带了八个穿白衣裳、黑衣裳的小姊姊,坐了车子来啦。”她年纪幼小,说不出个所以然,问到地名日子,也是一概不知,从她口中竟探不到半点端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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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法长老忙伸手格开,说道:“冯兄弟不可鲁莽。你一掌打死了他,什么事都查不出来了。”转身向那黄衫女子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道:“若非姑娘拆穿此人奸谋,我们至今兀自蒙在鼓里。姑娘芳名可能见示否,敝帮上下,同感大德。”

  黄衫女子淡淡一笑,道:“小女子幽居深山,自来不与外人往还,姓名也没什么用处。至于这一位小妹妹,你们之中难道没人认得她吗?”

  群丐瞧着这个女童,没一人认得。传功长老忽地心念一动,踏上一步,道:“她……她……她的相貌有点像史帮主夫人哪……莫非……莫非……”

  黄衫女子道:“不错,她姓史名红石,是史火龙史帮主的独生女儿。史帮主临危之时,要他夫人抱了这孩子,携带打狗棒前来找我,为他报仇雪恨。”

  传功长老惊道:“姑娘,你说史帮主已经归天了?他……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

  丐帮神功“降龙十八掌”,在北宋年间本为二十八掌,当时帮主萧峰武功盖世,却因契丹人身份遭驱除出帮,他去繁就简,将二十八掌减了十掌,成为降龙十八掌,由义弟灵鹫宫虚竹子代传,由此世代传承。到南宋末年,虽继位帮主耶律齐得岳父郭靖传授而学全,但此后丐帮历任帮主,因根柢较欠,最多也只学到十四掌为止。史火龙所学到的共十二掌,他在二十余年之前,因苦练这门掌法时内力不济,得了上半身瘫痪之症,双臂不能转动,自此偕同妻子,到各处深山寻觅灵药治病,将丐帮帮务交与传功、执法二长老,掌棒、掌钵二龙头共同处理。

  但二长老、二龙头不相统属,各管各的,帮中污衣、净衣两派又积不相能,以致偌大一个丐帮渐趋式微。待这假帮主最近突然现身,年轻的丐帮弟子从未见过帮主,而传功长老等人和史火龙一别二十余年,见这假帮主相貌甚似,又有谁想得到竟会是假冒的?

  黄衫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史帮主是丧生在混元霹雳手成昆的手下。”

  张无忌“咦”了一声,心想自己在光明顶上亲眼见到成昆尸横就地,怎么会去杀死史火龙?那么定是他在上光明顶之前干的事了,问道:“请问姑娘,史帮主丧生已有多久了?”黄衫女子道:“去年十月初六,距今两月有余。”张无忌道:“这就奇了。不知姑娘何以得知是成昆那老贼下的毒手?”

  黄衫女子道:“史夫人言道:史帮主和一名老者连对一十二掌,那老者呕血而走,史帮主也为那老者掌力所伤。史帮主自知伤重不治,料想那老者三日之后,必定元气恢复,重来寻衅,当即向夫人嘱咐后事,说出仇人姓名,乃混元霹雳手成昆。史帮主双臂瘫痪之症,其时已愈了九成,他曾得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二掌真传,武功已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但竭尽全力,十二掌使完,仍难逃敌人毒手。”女童史红石听到这里,放声大哭。

  传功长老脸现悲愤之色,将肮脏的衣袖为史红石擦去泪水、说道:“小世妹,帮主之仇,即我帮上下数万弟子之仇,咱们终当擒住那混元霹雳手成昆,碎尸万段,以报帮主大恨。不知你妈妈眼下在哪里?”

  史红石指着黄衫女子,说道:“我妈妈在杨姊姊家里养伤。”众人直至此时,方知那黄衫美女姓杨,至于她是何等人物,仍猜不到半点端倪。

  黄衫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史夫人中了成昆一指‘幻阴指’,伤势不轻,长途跋涉来到舍下,已奄奄一息,今后是否能够痊可,那也……那也难说。”

  执法长老恨恨地道:“这成昆不知跟老帮主有何仇怨,竟尔下此毒手?”黄衫女子道:“据史夫人转述史帮主遗言,他和这成昆素不相识,仇怨两字,更无从说起。因此他老人家直到临终,仍不明原由。据史夫人推测,多半是丐帮中人什么地方得罪了成昆,因而找到史帮主头上。”执法长老沉吟道:“这成昆为了躲避谢逊,数十年前便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知所终,丐帮弟子怎能和他结仇?看来其中必有重大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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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红石等人,没防到宋青书竟也步着陈友谅后尘,不知何时溜之大吉了。说到此时,印证各事,陈友谅的一番阴谋终于全盘暴露。传功长老向黄衫女子深深一揖,说道:“姑娘有大德于敝帮,丐帮不知何以为报。”

  黄衫女子淡淡一笑,笑道:“我先人和贵帮上代渊源甚深,些些微劳,何足挂齿?这位史家小妹妹,你们好好照顾。”躬身一礼,黄影一闪,已掠上屋顶。

  传功长老叫道:“姑娘且请留步。”

  那四名黑衣少女、四名白衣少女一齐跃上屋顶,琴声丁冬、箫声呜咽,片刻间琴箫之声飘然远引,曲未终而入已不见,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众人心下均感一阵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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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厄道:“张教主今日又来赐教了。”张无忌道:“尚祈三位大师见谅。”渡厄道:“好说,好说!这位峨嵋派掌门,说道是昨日艺胜天下群雄,难道她武功还能在张教主之上吗?”张无忌道:“正是。晚辈昨日在宋夫人手下重伤呕血。”渡难道:“这就奇了。”三个老僧的黑索缓缓抖了出来。

  正在此时,忽听得峰腰里传来轻轻数响琴箫和鸣之声。张无忌心中一喜,只听得瑶琴铮铮铮连响,四名白衣少女翩然上峰,手中各抱一具短琴,跟着箫声抑扬,四名黑衣少女手执长箫上峰。黑白相间,八名少女分占八个方位,琴箫齐奏,音韵柔雅。一个身披淡黄轻纱的美女在乐声中缓步上峰,正是当日张无忌在卢龙丐帮中会过的。

  丐帮的女童帮主史红石一见,奔过去扑入她怀里,叫道:“杨姊姊,杨姊姊!咱们的长老和龙头都给人害了!”说着手指周芷若,道:“是她峨嵋派和少林派下的毒手。”那黄衣美女点头道:“我都知道了。哼!‘九阴白骨爪’和‘白蟒鞭’未必便是天下最强的武功。”

  她上峰时如此声势,人又美貌飘逸,人人的目光都在瞧她,这两句话更清清楚楚地送入了各人耳中。群雄一凛之下,年纪较长的都想:“峨嵋派这路爪法,难道便是百年前驰名江湖的阴毒武功九阴白骨爪么?她这长鞭使的竟是白蟒鞭法?”他们曾听过九阴白骨爪和白蟒鞭的名字,知是出于《九阴真经》的武功,因阴毒过甚,久已失传,谁也没见过。

  黄衫女子携着史红石的手,走入丐帮人丛,在一块山石上坐了。


  周芷若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道:“动手吧!”长鞭抖出,卷向渡难的黑索,身子一借势,便从三株苍松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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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在自己脸上一划,登时鲜血淋漓。群雄惊呼声中,周颠又用短刀在自己脸上划过,一张脸血肉模糊,甚是狰狞可怖。

  这等情景本来不论是谁见了都要心惊动魄,但少林三僧心神专注,眼耳鼻舌俱失其用,不但见不到周颠自残的情景,连他这个人出现在身前也均不知。周颠大声叫道:“好和尚,你不赔还我的狗腿,我死在你面前!”举起短刀,便往自己心窝中插落。他见教主命在俄顷,决意舍生自杀,以扰乱三僧心神。

  蓦地里黄影闪动,那黄衫女子飞身过来,夹手夺去他短刀,顺手掷在地下,飞足踢中了他穴道,令他动弹不得,跟着斜身而前,五指伸张,往周芷若头顶插落,所使手法,与宋青书杀毙丐帮长老的全然相同。周芷若五根手指与谢逊顶门相距虽不过尺许,但敌人身法实在太快,只得翻手上托,挡开这招。

  张无忌内劲之强,并不输与三僧联手,但“物我两忘”的禅定功夫却远有不及,做不到于外界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因此见到周芷若出手对谢逊威胁,立时便心神大乱。待周颠上前胡闹,进而抽刀自尽,他一一瞧在眼里,更是焦急。正在这内息如沸、转眼便要喷血而亡的当儿,忽见那黄衫女子跃进圈来,夺去周颠手中短刀,出招攻击周芷若,解去了谢逊的危难。

  张无忌心中一喜,内劲立长,将三僧攻过来的劲力一一化解,霎时间便成了个相持不下的局面。渡厄等虽于外界事物不闻不见,但于双方内劲的消长却辨析入微,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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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厄说道:“善哉,善哉!张教主,你虽胜不得我三人,我三人也胜不得你。谢居士,你请自便吧!”说着上前解开了谢逊身上各处穴道,说道:“谢居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佛门户广大,世间无不可渡之人。你我在这山峰上共处多日,那也是有缘。”

  谢逊站起身来,说道:“我佛慈悲,多蒙三位大师指点明路,谢逊感激不尽。”

  只听那黄衫女子一声清叱,左手翻处,已夺下周芷若手中长鞭,跟着手肘撞中了她胸口穴道,右手箕张,五指虚悬在她头顶,说道:“你要不要也尝尝九阴白骨爪的滋味?”周芷若动弹不得,闭目待死。

  谢逊双目虽不能见物,但于周遭一切情景却听得十分明白,上前一揖,说道:“姑娘救我父子二人性命,深感大德。这位周姑娘若不悔悟,多行不义,终有遭报之日。求恳姑娘今日暂且饶她。”

  黄衫女子道:“金毛狮王悔改得好快啊!”伸手到周芷若怀里一抓,掏出一个小小包裹,掂了掂分量,随手揣入自己怀里,又向她道:“拿来!”周芷若有气无力地道:“拿什么?”

  黄衫女子伸右手抓住周芷若,飞身而起,跃出数丈之外。只见她低声对周芷若说话,周芷若摇头不语。黄衫女子右手箕张,五指触到她头顶,似乎在逼问什么,周芷若终于张口答话。两人一问一答,黄衫女子右手手爪始终不离周芷若顶门。

  黄衫女子跃回松间,向张无忌道:“张教主,屠龙刀和倚天剑就在你们曾待过的小岛之上,请你派人去找一找。”张无忌一怔,道:“难道……”黄衫女子道:【“这对刀剑以后就由你保管吧!号令天下,驱除胡虏,保障生民,正该善用此刀此剑!”】身形晃动,已飘然退出松间圈子。

  张无忌听她说话,心中隐隐似已明了事件始末,但兀自不能相信屠龙刀和倚天剑被盗,竟与周芷若有关。

  周芷若给黄衫女子制住后,心中又羞又愤,又觉懊丧。见三高僧盘膝坐在一旁,谢逊低头垂眉坐于三僧之前,双手合十,喃喃诵经。周芷若知他念的是《金刚经》,只听谢逊轻声念道:“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如是之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

  周芷若听到“深解义趣,涕泪悲泣”八字,心想谢逊一生杀人无算,但瞧他眼下情状,似乎一旦悔悟改过,立时便可得平安喜乐。自己本来是汉水中一个船夫的女儿,得张三丰真人的转介,入峨嵋派从师灭绝师太学艺,自己兢兢业业,不犯过失,不料在西域再见到这前生冤孽张无忌,一颗心就此牢牢系在这少年身上。

  她曾不住地警惕自己:“干吗不专心打坐修习?怎地忘了恩师教诲,分心去想这不相干的少年?不,这人并非不相干,他是魔教教主,是个无恶不作的小魔头!在光明顶上,我为何不一剑刺死他?如果当时我杀了他,便没今后的种种苦楚了。唉,你为什么这样待我?你为什么跟那个肿脸蛋的姑娘这般亲热?她为什么对你如此情深义重?干吗我走过你身边,你又目不转睛地瞧我?我俩第一次相见,是在汉水舟中,我见你可怜,不肯吃饭,便好好喂你吃一碗。以后,我还能再喂你吃饭吗?”

  她望着张无忌的背影,见他坐在谢逊身后,谢逊兀自在诵念《金刚经》。周芷若心想:“师父为什么逼我做这件事?她要我去引诱这小魔头,可又不能真心对他好,她不知道这可有多难!师父为什么认为他是个魔头?在那海岛上,他只抱抱我、亲亲我,几时有什么不规矩了?……”她红晕上脸,不敢去多想海岛上的事,霎时想起了那日在大都万安寺高塔上,师父逼迫自己发誓的情景:

  ※往事如烟※

  那天我来到师父房中,扑在师父怀里,呜咽出声。师父轻轻抚摸我头发,我知道跟师父说话的时刻无多,便将昨晚这小魔头前来相救之事说了。师父皱起眉头,沉吟半晌,道:“他为什么单是救你,不救旁人?那日你在光明顶上刺他一剑,为什么他反来救你?”我轻声道:“我不知道。”

  师父怒道:“哼,这小子太过阴险恶毒。他是魔教的头脑,能有什么好心?他安排下圈套,要你乖乖地上钩。”我心中奇怪,问道:“他……他安排什么圈套?”师父道:“咱们是魔教的死对头。在我倚天剑下,不知杀了多少魔教的邪恶奸徒,魔教自是恨峨嵋派入骨,焉有反来相救之理?这小魔头定是看上了你,要你堕入他彀中。他串通旁人将咱们擒来,然后故意卖好,再将你救出去,叫你从此死心塌地地感激他。”

  我道:“师父,我瞧他……他倒不是假意。”师父大怒,喝道:“你定是跟那个不成器的纪晓芙一般,瞧中了魔教的淫徒。若我功力尚在,一掌便劈死了你。”我吓得全身发抖,颤声道:“徒儿不敢。”师父厉声道:“你是真的不敢,还是花言巧语,欺骗师父?”我垂泪道:“徒儿决不敢有违恩师教训。”师父道:“你跪在地下,罚个重誓。”我依言跪下,却不知怎样说才好。

  师父道:“你这样说:小女子周芷若对天盟誓,日后我若对魔教教主张无忌心存爱慕,倘若和他结成夫妇,我亲生父母死在地下,尸骨不得安稳;我师父灭绝师太必成厉鬼,令我一生日夜不安;我若和他生下儿女,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我听了大吃一惊,从没想到所发的誓言之中竟能如此恶毒,不但诅咒死去的父母,诅咒恩师,也诅咒到没出世的儿女。我见师父两眼神光闪烁,狠狠盯在我脸上,不由得目眩头晕,便依着师父所说,照样念了一遍。

  师父听我发了这个毒誓,容色便霁,温言道:“好了,你起来吧。”我早已泪珠滚滚而下,委委屈屈地站起。师父脸一沉,说道:“芷若,我不是故意逼你,这全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以后师父不能再照看你,若你重蹈你纪师姊的覆辙,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何况师父要你负起兴复本派的重任,更半点大意不得。”说着除下左手食指上的铁指环,站起身来,说道:“峨嵋派女弟子周芷若跪下听谕。”

  我心里一怔,当即跪下。师父将铁指环高举过顶,说道:“峨嵋派第三代掌门女尼灭绝,谨以本门掌门人之位,传于第四代女弟子周芷若。”我给师父逼着发了那毒誓之后,头脑中本已一片混乱,突然又听到要我接任本派掌门,更加茫然失措,惊得呆了。师父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说道:“周芷若,奉接本门掌门铁指环,伸出左手。”

  我恍恍惚惚地举起左手,师父便将铁指环套上我食指。我颤声道:“师父,弟子年轻,入门未久,如何能当此重任?你老人家必能脱困,别这么说,弟子实在不能……”说到这里,我抱着师父双腿,哭出声来。

  师父厉声说道:“师尊之命,你也敢违背么?”将本门掌门人的戒律申述一遍,要我记在心里。我见师父言语之中,俨然似是嘱咐后事,更加惊惧,说道:“弟子做不来,弟子不能……”师父提高声音道:“你不听我的嘱咐,便是欺师灭祖。”她将我扶起,搂在怀里,柔声道:“芷若,我所以叫你做掌门,不传给你众位师姊,那也不是我偏心,只因峨嵋派以女流为主,掌门人必须武功卓绝,始能自立于武林群雄之间。”我道:“弟子的武功怎及得上众位师姊?”

  师父微微一笑,道:“她们成就有限,到了现下境界,已难再有多大进展,那是天资所关,非人力所能强求。武功要真正到第一流境界,不是靠勤修苦练,而是凭聪明才智、凭天生的颖悟,那是有生俱来的天赋。当年我十五岁时,我师父风陵师太便知我日后武功必有大成,当时她已决定立我为第三代掌门人。你此刻虽不及众位师姊,日后却不可限量。嗯,不可限量,不可限量,便是这四个字。”我神色迷茫,瞧着师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师父将口唇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你是本派第四代掌门人,我要将本派的一件大秘密说与你知。本派的创派祖师郭女侠,是当年大侠郭靖的小女儿。郭大侠当年名震天下,生平有两项绝艺,其一是行军打仗的兵法,其二便是武功。郭大侠的夫人黄蓉黄女侠聪明机智,当时她眼见元兵势大,襄阳终不可守,他夫妇二人决意以死报国,那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赤心精忠,但郭大侠的绝艺如果就此失传,岂不可惜?何况她料想蒙古人纵然一时占得了中国,我汉人终究不甘为鞑子奴隶。日后中原血战,那兵法和武功两项,将有极大用处。因此她聘得高手匠人,将神雕大侠杨过留赠给郭师祖的一柄玄铁重剑熔了,再加以西方精金,铸成了一柄屠龙刀;又以当时最为锋锐的两柄宝剑,杨过大侠的君子剑与杨夫人小龙女的淑女剑,熔合而铸成一柄倚天剑。”我对屠龙刀和倚天剑之名听闻已久,此刻才知这对刀剑竟是本派祖师郭襄女侠的母亲所铸。

  师父又道:“黄女侠在铸刀铸剑之前,和郭大侠两人穷数月心力,缮写了兵法和武功的精要。那兵法是依据一部《武穆遗书》撮写而成,郭大侠当年曾随元太祖成吉思汗西征,深知蒙古人的用兵野战之道,他把这些要点也写入兵法之中。至于那部武学秘笈,则主要是一部《九阴真经》,再加上郭祖师外公黄岛主的某些绝学、郭大侠夫妇的师父九指神丐的精妙武功。《九阴真经》中有一部分是速成的武功,可惜给黄岛主另外两个弟子练错了,黄岛主心伤弟子之死,设法予以纠正,使得既可速成,而后患亦属有限。郭大侠夫妇将这兵法秘笈藏在一个绝顶机密的所在,另在两块玄铁铁片之上,刻上了这所在的地图,并注明进入的方法,将铁片藏入了倚天剑和屠龙刀之中。要得这兵法秘笈,须得先寻到铁片,而如何剖刀剑取得铁片,却要刀剑互用,缺一不可。”

  我愈听愈奇,只听师父又道:“郭大侠夫妇铸成一刀一剑之后,将宝刀授给儿子郭公破虏,宝剑传给本派郭祖师。郭祖师另有个姊姊,叫做郭芙,但她生性鲁莽暴躁,因此郭大侠夫妇没将刀剑传给她。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将地图告知儿子、女儿,却要兜这个大圈子呢?只因郭大侠夫妇料知兵书和武功秘笈如出世早了,未到逐走蒙古人的时机,落入了奸恶之人手中,不免贻祸无穷,将来未必能留作正用。”


  师父说到这里,压低了嗓音,神情郑重,更凑近我耳边,慢慢说道:“屠龙刀周身皆是玄铁,难以损毁,但在刀背离刀柄恰恰七寸之处,可用倚天剑离剑柄七寸处的锋刃慢慢切人,刀剑上即现出锯齿,缓缓磨锯,便可将刀剑锯开。这七寸处在交锋时不会碰到敌刃,因此留下了一点软铁。刀剑互磨,屠龙刀刀背和倚天剑剑身都现出缺口,那铁片地图便掉了出来。依据这地图,便能寻到兵法与秘笈。”

  师父顿了一顿,接着道:“襄阳城破之日,郭大侠夫妇与郭公破虏同时殉难,屠龙刀不知下落。郭祖师当时身在西川,待赶去想要相救父母亲人,却已为时不及。一百年来,武林中风波迭起,这对刀剑换了好几次主人。后人只知屠龙宝刀乃武林至尊,唯倚天剑可与匹敌,但到底何以是至尊,那就谁都不知道了。郭公破虏青年殉国,没有传人,是以刀剑中的秘密,只本派郭祖师传了下来。她老人家生前曾竭尽心力,寻访屠龙宝刀,始终没成功,逝世之时,将这秘密传给了我恩师风陵师太。我恩师秉承祖师遗命,寻访屠龙刀也没结果。她老人家圆寂之时,便将此剑与郭祖师的遗命传了给我。我接掌本派门户不久,你师伯孤鸿子和魔教中的一个少年高手结下了梁子,约定比武,双方单打独斗,不许邀人相助。你师伯心知对手年纪甚轻,武功却极厉害,于是向我将倚天剑借了去。”

  我当时听到“魔教中的少年高手”之时,不自禁的脸上红了,但随即想起:“不是他,那时他还没出世。”

  只听师父续道:“当时我想同去掠阵,你师伯为人极顾信义,说道他跟那魔头言明,不得有第三者参与,因此坚决不让我去。那场比试,你师伯武功并不输于对手,却给那魔头连施诡计,终于胸口中了一掌,倚天剑还没出鞘,便给那魔头夺了去。”

  我忍不住“啊”的一声,想起了另一个小魔头在光明顶上从师父手中夺剑的情景,只听师父续道:“那魔头连声冷笑,说道:‘倚天剑好大的名气!在我眼中,却如废铜烂铁一般!’随手将倚天剑抛落于地,扬长而去。你师伯拾起宝剑,要回山来交还给我。哪知他心高气傲,越想越难过,只行得三天,便在途中染病,就此不起。倚天剑也给当地官府取了去,献给朝廷。你道气死你师伯孤鸿子的这个魔教恶徒是谁?”我道:“不……不知是准?”师父道:“便是后来害死你纪晓芙师姊的那个大魔头杨逍!”我又忍不住“啊”了一声。

  师父悄声对我道:“芷若,时刻无多,咱们不能多说了。这柄倚天剑后来鞑子皇帝赐给了汝阳王,我到汝阳王府去盗了回来。这一次又不幸误中奸计,这剑落入了魔教手里。”我道:“不是啊,是那个赵姑娘拿了去的。”师父眼睛一瞪,说道:“这姓赵的女子,明明跟那魔教教主是一路的,难道你到此刻,仍不信为师的言语?”我实难相信,但不敢和师父争辩。

  师父道:“为师要你接任掌门,实有深意。我此番落入奸徒手中,一世英名,付与流水,也不愿再生出此塔。那姓张的淫徒对你心存歹意,决不致害你性命,你可和他虚与委蛇,乘机夺了他的倚天剑。那屠龙刀是在他义父恶贼谢逊手中。这小子无论如何不肯吐露谢逊的所在,但天下却有一人能叫他去取得此刀。”

  我知师父说的是我,又惊又羞,又喜又怕。

  果然师父道:“这个人,就是你了。我要你以美色相诱而取得宝刀宝剑,原非侠义之人份所当为。但成大事者不顾小节。你且试想,眼下倚天剑在那姓赵的女子手中,屠龙刀在谢逊恶贼手中,他这一干人同流合污,一旦刀剑相逢,取得郭大侠的兵法武功,以此荼毒苍生,天下不知将有多少人无辜丧生、妻离子散,而驱除鞑子的大业,更难上加难。芷若,我明知此事太难,实不忍要你担当,可是我辈一生学武,所为何事?芷若,我是为天下的百姓求你。”说到这里,师父突然双膝跪下,向我拜倒。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即跪下,叫道:“师父,师父!你……”师父道:“悄声,别让外边的恶贼听见。你答不答允?你不答允,我不能起来。”我心乱如麻,在这短短的时刻之中,师父连续逼我做三件大难事,先是立下毒誓,不许对张无忌倾心,再要我接仟本派掌门,然后又要我以美色对张无忌相诱而取得屠龙刀和倚天剑。这三件事便在十年之中,分别要我先后答允,我也要抵挡不住,何况在这片刻之间?我神智一乱,便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我只觉上唇间一阵剧烈疼痛,睁开眼来,只见师父仍直挺挺地跪在我面前。我哭道:“师父,你老人家快请起。”师父道:“那你答允我的所求了?”我怎能说“不允”,只得流着泪点了点头,险些又要晕去。

  师父抓住我手腕,低声道:“你取到屠龙刀和倚天剑后,找个隐秘的所在,先以刀剑互切,再以锯齿互锯,宝刀宝剑开口,即可取出藏在其中的铁片。这是取出地图的唯一法门。你记住了么?”她说话声音虽低,语气却极严峻。我点头答应。

  师父又道:“这是本派最大的秘密,自从当年郭大侠夫妇传于本派郭祖师,此后只本派掌门始能获知。想那屠龙刀和倚天剑都是锋锐绝伦的利器,就算有人同时得此宝刀宝剑,有谁敢冒险以刀剑互切,无端端的同时毁了这两件宝刃?你取得兵法之后,择一个心地仁善、赤诚为国的志士,将兵书传授于他,要他立誓驱除胡虏。那武功秘笈便由你自练。其中纯阳刚猛的武功,你练之不宜,只可练《九阴真经》中的功夫。为了抵御强敌,不得已而求立等速成,你练了之后,凭着绝顶武功,便可号召中原武林,得群豪归心。你办成了大事之后,仍须按部就班的重扎根基,那速成的功夫只能用于一时,是应急的权宜之道,并非天下无敌的真正武学。这一节务须牢记在心。”

  我迷迷糊糊地点头。师父道:“为师的生平有两大愿望,第一是逐走鞑子,光复汉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领袖群伦,盖过少林、武当,成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门派。这两件事说来甚难,但眼前摆着一条明路,你只须遵从师父的嘱咐,未始不能一一成就,那时为师在九泉之下,也要对你感激涕零。”

  ※※※

  周芷若垂下头来,听谢逊仍在轻声念经,耳中似乎听到了海岛旁潮水涌来、波涛冲上沙滩之声,心想:“那日也真机缘极巧,我们一行人来到了那无名小岛之上,我毫不费力地便从赵敏身边摸到了那瓶‘十香软筋散’,我抢着做菜做饭,将毒药悄悄下在汤里自是毫不为难。各人饭菜一下肚,没多久便即昏迷不醒。

  “我提剑站在这小魔头身旁,高高举起了剑,可就是斩不下去。他忽然向着我笑了笑,神气说不出的可爱,是不是梦里见到了我?我伸左手轻轻摸了摸他脸,我怎舍得一剑杀了他?谢逊威风凛凛的,就算睡着了,也可怕得很。我心中已有决定。我先到岸边把波斯船支走,又在蛛儿脸上划下十几道血痕,将她和赵敏二人抛入大海。我将屠龙刀和倚天剑搬到远处的山洞之中,再用剑削去自己半边头发,又忍痛削了只耳朵,吃下一点‘十香软筋散’,回到原处睡倒。‘十香软筋散’是赵敏的,她又失了踪,只要尸首不飘回岛来,那就天衣无缝了。一天夜里,我照着师父所说的方法,以刀剑互切,再以刀剑上的锯齿锯出缺口,果然跌出了两块铁片,一块刻着‘普渡山东桃花岛’的字样,另一块则是一幅繁复曲折的地图,地图上有箭头指示。

  “我知道普渡山是在江浙西路。回到中土之后,我和本派的师姊们相遇,我把本派的总门暂时迁到定海,自行雇船到了桃花岛。岛上布置古怪,道路曲折,令人转得晕头转向,显是高手依着五行生克之理构筑房舍屋宇,但我既有地图指点,也就没有难处。按图索骥,终于在一个山洞的地下掘出了两本抄本。我拿回定海总门,静静披阅,依照师父的遗命,学练《九阴真经》中可以速成致用的功夫。九阴白骨爪和白蟒鞭两项武功,果然轻捷易练,只几个月时间,这两套武功便打得丐帮与武当派望风披靡。这个黄衣女子不知是什么来历,她的武功显然也是以《九阴真经》为基,但醇真深厚,非我所及,我的九阴白骨爪碰上了她便缚手缚脚,竟全无施展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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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群议未毕,峨嵋派中走出一名中年女尼,走到谢逊身前,说道:“杀夫之仇,我也是一口唾沫了结了吧!”说着口一张,一口唾沫向谢逊额头吐去。这口唾沫势夹劲风,去劲凌厉,中间竟挟着一枚枣核钢钉。

  谢逊听得风声有异,微微苦笑,并不闪避,心想:“我此刻方死,已然迟了。”

  蓦地里黄影一闪,那黄衫女子陡地飞身抢前,衣袖拂动,将枣核钉卷在袖中,喝道:“这位师太法名如何称呼?”那女尼见突击不中,微现惊惶之色,说道:“我叫静照。”黄衫女子道:“嗯,静照,静照。你出家之前的丈夫叫什么名字?怎生为谢大侠所害?”静照怒道:“这跟你有什么相干?要你多管什么闲事?”黄衫女子道:“谢大侠忏悔前罪,若有人为报父兄师友大仇,纵然将他千刀万剐,谢大侠均所甘受,旁人原也不能干预。但若有人心怀叵测,意图浑水摸鱼,杀人灭口,那可人人管得。”

  静照道:“我和谢逊无怨无仇,何必要杀人灭……”底下这“口”字尚未说出,陡然知道说错了话,急忙停住,脸色惨白,不禁向周芷若望了一眼。

  黄衫女子道:“不错,你跟谢大侠无怨无仇,何故要杀人灭口?哼,峨嵋派静字辈十二女尼之中,静玄、静虚、静空、静慧、静迦、静照,均是闺女出家,何来丈夫?”

  静照一言不发,掉头便走。

  黄衫女子喝道:“这么容易便走了?”抢上两步,伸掌往她肩头抓去。静照斜身卸肩,避开她这一抓。黄衫女子右手食指戳向她腰间,跟着飞脚踢中了她腿上环跳穴。静照摔倒在地。黄衫女子冷笑道:“周姑娘,这杀人灭口之计可不很高明啊!”

  周芷若冷冷地道:“静照师姊向谢逊报仇,说什么杀人灭口?”左手一挥,说道:“这儿无数名门正派的弟子,不明邪正之别,甘愿跟旁门妖魔混在一起。峨嵋派可犯不着赶这趟浑水,咱们走吧。”峨嵋派人众一声答应,都站了起来。两名女弟子去扶过静照,那黄衫女子却也不加阻栏。周芷若率领同门,下峰去了。

  张无忌走到那黄衫女子跟前,长揖说道:“承姊姊多番援手,大德不敢言谢。只盼示知芳名,以便张无忌日夕心中感怀。”黄衫女子裣衽还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交给张无忌,说道:“种种疑窦,由此索解。”这个小包,正是她适才从周芷若怀中摸出来的。张无忌接在手里,茫然不解。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说道:“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右手一招,带了随来的八名少女,飘然而去。

  丐帮小帮主史红石叫道:“杨姊姊,杨姊姊!”峰腰间传来那女子的声音道:“丐帮大事,请张教主周旋相助。”张无忌朗声道:“谨遵台命。”那女子道:“多谢了!”


  这“多谢了”三字遥遥送来,相距已远,仍清晰异常。张无忌心下不由得一阵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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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师太将口唇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已是本门掌门,得将本门的一件大秘密说与你知。本派的创派祖师郭女侠,乃是当年大侠郭靖的小女儿。郭大侠在元兵攻破襄阳之时,恶战殉难,他临死时曾将一个秘密,说与本派祖师郭女侠知悉。郭大侠当年名震天下,生平有两项绝艺,其一是行军打仗的兵法,其二便是武功。郭大侠的夫人黄蓉女侠,最是聪明机智,她眼见元兵势大,襄阳终不可守,他夫妇二人决意以死报国,那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赤心精忠,但郭大侠的绝艺如果就此失传,岂不可惜?何况她料想蒙古人纵然一时占得了中国,我汉人终究不干为鞑子奴役,日后中原血战,那兵法和武功两项,将有极大的用处。因此她聘得高手匠人,将杨过杨大侠的一柄玄铁重剑,再加以西方精金,铸成了一柄屠龙刀,一柄倚天剑。”周芷若对屠龙刀和倚天剑之名,习闻已久,却从来不知这一对刀剑,竟是本派祖师郭襄女侠的母亲所铸。

  灭绝师太又道:“黄女侠在铸刀铸剑之前,和郭大侠两人穷一月心力,缮写了兵法和武功的精要,分别藏在刀剑之中。屠龙刀中藏的乃是兵法《武穆遗书》,此刀名为‘屠龙’,意为日后有人得到刀中兵书,当驱除鞑子,杀了鞑子皇帝。倚天剑中藏的则是武学秘笈,其中最为宝贵的,乃是一部《九阴真经》,一部《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盼望后人习得剑中武功,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周芷若睁着眼睛,愈听愈奇,只听师父又道:“黄女侠铸成一刀一剑之后,将宝刀授给儿子郭公破虏,宝剑授给本派郭祖师。当然,郭祖师曾得父母传授武功,郭公破虏也得传授兵法。但郭公破虏和父母同时殉难,郭祖师的性子又和父亲的武功不合,因此本派的武学,和当年郭大侠并非一路。”


  周芷若曾听师姊们说过,江湖上各帮各派如何争夺屠龙刀,以致群侠同上武当,逼死了张无忌的父母,今日听师父说起,才知此刀此剑原来和本派有着偌大的关连。只听灭绝师太又道:“一百年来,武林中风波迭起,这对刀剑换了好几次主人。后人只知屠龙宝刀乃是武林至尊,唯倚天剑可与匹敌,但到底何以是至尊,那就谁都不知道了。郭公破虏青年殉国,没有传人,是以刀剑中的秘密,只有本派郭祖师传了下来。她老人家生前曾竭尽心力,寻访屠龙宝刀,始终没有成功,逝世之时,将这秘密传给了我恩师一清师太。我恩师为人太过慈和,心肠太软,收了我那不成材的师姊,累得屠龙刀固然没有找到,连本门的倚天剑也给我师姊盗了出去,拿去献给朝廷。我恩师饮恨而终,遗命要我寻到屠龙刀,夺回倚天剑。”周芷若道:“啊,原来我有这样的一位师伯。”

  灭绝师太脸上突然笼罩了一股煞气,说道:“这等欺师灭祖的本门叛徒,你也叫她师伯么?”周芷若低下了头,不敢言语。灭绝师太道:“后来这个叛徒终于给我找到,此人心术不正,武功难以学到上乘,嘿嘿,为师总算不负你师祖的遗志,清理了门户。”周芷若惊道:“清理了门户?”灭绝师太脸上闪过一丝又骄傲又残酷的神色,昂然道:“不错,在长沙岳麓山脚下,我追到了那个叛徒。我用一招‘非花非烟’,刺入了她的心窝。这招‘非花非烟’,正是她从前教过我的,一直讥笑我使得不对,说我永远学不会。那一晚岳麓山月下斗剑,我本在二百招内便可取她性命,但我偏偏要用这一招‘非花非烟’杀她,以致多斗了一百多招。嘿嘿,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周芷若听到此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知如何,对那个背叛本门的师伯,心中竟是隐隐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悯之意。

  只听得鹿杖客又伸手打门,说道:“完了没有?我可不能再等了。”灭绝师太道:“不用性急,片刻之间,便说完了。”她悄声对周芷若道:“时刻无多,咱们不能多说废话。总而言之,这柄倚天剑后来是鞑子皇帝赐给了汝阳王,我到汝阳王府中劫了回来,这一次不幸误中奸计,落入了魔教手中。”周芷若道:“不是啊,是那个赵姑娘夺了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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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尘:
访金庸谈《倚天》  
迎风 文  

时间:1986年10月
地点:香港  

(1986年,香港TVB梁朝伟版《倚天屠龙记》即将播出。金庸接受《欢乐无线》专访)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洋洋二十四字,已隐隐道出这部小说的伏笔,一宗武林大事,便从此牵引出来。

当时写倚天,道出真人性

《倚天屠龙记》是金庸六十年代初期的作品,他写这部小说时,有了一个很特别的构思——

“大多武侠小说的大纲都是以报仇为主,太多这类故事,心态会显得不太平衡,所以,在《倚天屠龙记》,我以另一种手法去描写人性的心态。张无忌乃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身为明教教主,武功盖世,但他不以报仇为大前题,他原谅了逼死他父母的仇人,他觉得冤冤相报太残忍,他会以德报怨,这种种人性的刻划,反比只顾报仇雪恨来的新鲜及正常。”金庸正容的道。

《倚天屠龙记》可算是一部集正义、国事、爱情、朋情于一身的武侠小说,内容相当丰富,情节也十分紧凑。今次无线电视以之重拍,原作者金庸的观感又如何?

电视重拍,一番新气象

“当然好,我觉得第一次拍《倚天屠龙记》时,水准已很高,今次重拍,挑战性更高,对编导及演员的压力更大,因为珠玉在前,要从新突破一定要下更大苦功。今次演员的搭配胜在够新及年轻,又有另一番新气象,肯定会吸引一批新观众;但从另一角度看,他们的身手轻灵,打斗的动作相信会更新。”金庸认真的说。

多角恋情,细腻动人

在谈到小说中那几段感情故事时,金庸表示,“张无忌在这方面是比较优柔寡断,四个女孩子对他好,他也对她们好,他不欲负人,但终究感情这件事是相当微妙的,他亦难于取舍。
“张无忌前期给四个女孩蒙骗的很苦,赵敏是蒙古郡主、周芷若为师父压迫、小昭身负任务、殷离练武容颜大改等等,她们均是各有心思,而张无忌对她们的爱意则是直截了当。

“虽然及后知道实情,但已被愚弄一番,夫复何言?在爱情发展方面,因为四个女主角性格、身份各有不同,所以发展也不同。如赵敏,本是蒙古贵族,秉承了蒙古人的血统,性格较坦白、直爽,事事不拘泥小节,有豪爽的情怀,但因身份的关系,使张无忌对她又爱又恨;

风清扬尘:
而周芷若则是外柔内刚的女子,太有理想,而后期更变的阴沉,但对张无忌亦是全心全意,只因碍于对师父发的毒誓而遗憾终生,是值得同情的一个角色。”

锺爱小昭,别有原因

“至于小昭的温驯,无微不至的体贴;殷离的痴情等等都是足以使张无忌心醉的,这种种情感的冲击,构成故事主要情节。”

金庸在分析这些爱情环节时,特别细腻动听。

据云金庸在《倚天屠龙记》中特别喜欢小昭这个角色,究竟小昭有何可爱及吸引之处?

对此问题,金庸思索一回,微微笑说——

“小昭是一个有柔弱也有刚强的女孩,而且有波斯人的血统,样貌美丽,虽然戏份不多,但使人对她难以忘怀,上次由陈玉莲演出,亦十分讨好,今次邵美琪演出,我未看过难下评语,但她样貌也很好看。”

除了小昭之外,金庸认为赵敏的角色也讨人喜欢,只要能将她神髓演活,肯定会有观众。

结局多版本,适应观众

至于结局为何有几个版本,金庸亦有所解释——他认为“小说可以有模棱两可的结局,够悬疑、够含蓄,可以使读者自己想像,他们想要什么结局便可以自己想想,一定会有满足感;但电视剧则不可能,电视观众大多不满意不了了之的结局。为了对观众有所解释,一定要有明确的决定及交待,所以有结局是比较好的。”当他知道“无线电视”今次重拍倚天的结局编排时,他亦觉得很好,观众一定喜欢。

风清扬尘:
香港回归中国,感到很兴奋。”查先生说:“记得我当初从上海来香港时,见到一家单车公司的名字叫“顺英”,很不是味道以前,英国差人(员警)对中国人是很凶的。” 金庸谈《天龙八部》
林翠芬 文

风清扬尘:
九七

风清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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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22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刘国重 于 2022-4-13 09:16 编辑

接下來就是
 楼主| 发表于 2022-1-1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1984年5月,英方宣布撤出香港不久,明报社长查良镛(金庸)将讨论香港前途社评结集出版。所选录113篇评论按日期排序,作者以积极务实风格回应事态,安抚无法参与大局的港人,多次分析中共接收香港「无即时危险」,港人只要保持利用价值就可享一时太平。相比信报林行止的前途社评集以1984年9月中英草签为终篇,查良镛一书完结在4月中共「胜局」已定之时,未收录关于中英协议各种保证的论争。以下将概览其中精彩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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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预测准确」
翻开《香港的前途》(1984),扉页后有两张粉纸印着1981年2月两篇明报社评,内容主要表明香港前途不离承认中国主权,认为中共接收前应有15年过渡期,香港现况在各方有利条件下应得以保留。作者后来形容,昔日这些评论预测准确。作者又谈到前途谈判的主要政治词令是「安定繁荣」,内涵则待各方表述,查氏本人主张「自由+法治」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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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良镛(1984)《香港的前途》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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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2月19日明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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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2月20日明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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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良镛(1984)《香港的前途》出版说明。



2. 乐观精神
书中社评反映,早在戴卓尔夫人访华前,港人充满疑虑之际,查良镛已发挥乐观精神,一再出言安抚。一个明显例子是1982年8月,港府宣布中区地王美利道停车场以10亿元售予中银香港,被指半卖半送,恒指暴跌近80点。查良镛接连在明报社评唱反调,认为俭朴的中共花大手笔建中银新厦,是对香港投下重要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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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办事讲究朴实节俭…以如此大手笔来建造这座中国银行新厦,相信政治上的考虑更重要于经济上或实际上的考虑…这块地皮的售价,比之置地公司不久前所买的地皮低廉得多…相信主要的原因,在于港府和中国双方,都希望这桩大交易顺利完成,对于「维持香港繁荣」这个目标作出贡献。消息宣布之后,股市大泻…股市中的投资者和投机者,主要只看眼于地价的便宜…其实,对于整个香港经济的长期繁荣和健全而言,地价下降是好事不是坏事。这可以降低工业成本,缓和,使香港大多数人的生活好过些… [1982年8月10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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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银行所以有这样巨额投资,北京中国银行董事长卜明在香港正式宣称,是「有助于香港的安定繁荣。」…我们在社评中会不止一次的说:意见和声明不一定是真实的,具体行动才值得注意,尤其是,以巨额来表示的意向决计不会骗人…北京花了这样一大笔钱,希望促进香港的安定繁荣…香港政府少收一大笔钱,目的也在希望促进香港的安定繁荣,其中不可能含有对香港不利的目的…心理学中有所谓「行为学派」…要知道北京当局对香港的决策,最可靠的途径,是从中国的具体行动中去研究其动机与目的,而不是轻信各种各样的流言。[1982年8月13日明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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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no gun」始祖
接着有社评又力劝港人接受现实,放弃对香港前途任何「另类」幻想,以为可以脱离中国: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日,中国驻联合国代表黄华致函联合国殖民地委员会,反对将香港及澳门列为殖民地…在这种情况下,怎能期待北京同意香港独立?如果不顾北京的反对,硬把香港推上独立的道路,会有怎样的后果?难道香港可以出一个乔治‧华盛顿来领导全港居民进行一次「独立战争」?又或者,为了制度上的不同,像美国南部那样,对中央政府发动一海「南北战争」?…所以「独立」二字在香港谈谈当然无所谓,如果认真当作一条出路来考虑,徒然造成混乱与不利影响。在香港,一切考虑都应当「切实可行」,空谈理论、理想、主义,那是书生学者的学术性研讨,不适应「绝对务实」的香港人的要求。英国保守党比较务实,中共的领导人是务实派,香港人更加务实之至…如果撇开「实际利益」四字,目前的香港根本没有存在的可能。[1982年9月3日明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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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9月3日明报社评



到9月戴卓尔见邓小平后,查良镛即出言叫好,认为能鼓舞港人信心,同时又赞同中英秘密谈判:


踏入一九八二年以后,香港上空笼罩着一间浓黑的「一九九七阴影」,一般人都感到不安和担心…这次访问后…对于香港人来说,是大大的足以鼓舞…中英的最高行政领导人正式共同宣布:双方对于香港前途的共同目的,是维持香港的繁荣和稳定。邓小平与戴卓尔夫人对于香港所想做的是同一件事,照理没有做不到的道理…戴卓尔夫人说:「会谈的内容必须守秘密…」我们同意这原则。香港前途是十分微妙敏感的问题,不宜将讨论的过程一一公开。推想起来,最后达成的协议不会完全符合于中国的要求,也不会完全符合于英国的要求,而是互相协调配合的一个方案,中英港三方面都未必百分之百的满意,然而各有相当大程度的满意,因为这方案可以达成「维持香港繁荣稳定」的大目标。[1982年9月25日明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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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9月25日明报社评


4. 「无即时危险」
然而坊间似乎未接受查良镛乐观看法,中英方保密,令恐怖传闻满天飞,港元下跌。此时明报再度出言安抚,促港人勿自乱阵脚:




群众自己造成的伤害,远比真正的灾害所造成的为多。「灾难电影」,常可见到群众在冷静下来之后,如何况看的渡过难关,那些大叫失常之辈,往往会挨上举个耳光,免得他扰乱人心…离开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还有五千三百多天,每一天中都可能发生或好或坏的变化。如果老是为了未来的变化而担忧、推测、寝不安枕、食不甘味,一九九七年其实根本与他无关,因为在这年份到来之前,不免早已因发愁而一命呜呼了。中英谈判慢则一年,快则半载,必有眉目端倪可见。在此以前,一切消息都是「意见、主张、宣传、压力、推测、谣言」。那是说,其中有许多是合情合理的意见主张,有许多是宣传性的鼓吹,有许多是不怀好意的谣言,为了达到空仓、做市之类的目的… [1982年10月12日明报社评]




其后社评引用新华社长保证,认为香港在至少十五年内「无即时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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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个多月来,香港经济情况急剧恶化,完全不符北京和伦致的共同愿望:「保持香港的繁荣和稳定。」资金大量流失,人心惶惶,不少人在办理移民或计划离港机构的重要投资暂时搁置…我们基本上对本港的前途乐观,事实是不能抹杀的,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势必严重损害香港的基础…(我们完全同意,至少今后十五年内,香港情况不会有重大改变)…所谓「至少十五年内不会有重大改变」,当然并不等于「十五年后一定有重大改变。对法国记者说,可以按合同保证,中国政局「至少有十年稳定」,当然并不等于说「十年之后中国政局不稳」。[1982年11月1日明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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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2年11月1日明报社评

到11月4日,查良镛又引广东省委第一书记习仲勋说话,强调「十五年以至更长时间」维持香港繁荣,两年内有方案出炉,工商界可继续买卖:


习仲勋不久之前是广东省委第一书记,对香港情况甚为了解。他这次谈话,是戴卓尔夫人访问北京之后,中国领导人第一次对香港的前途问题表示态度…香港人目前所真正注意的,是「十五年以至更长时间」和「一两年内达成解决香港问的方案」…至于中国收回香港主权后保证如何如何…大家觉得在目前来说还相当遥远…中国新闻社…则另加补充:即使在十五年或更长时间之后中国收回香港主权,香港的一切制度仍保证不变,繁荣稳定可保持。


5. 「中方要求唔太难顶」
英相访华3个月,正式谈判仍无期。中共接连透过访京港人单方面透露其对港方针,明报积极回应中方举措,「都唔太难顶啫,有得谈判算好」:




我们的态度一直相当乐观,理由很多。其中之一是,北京方面所揭示的要求与主张,本身并非严峻到令人无法忍受。中英既然在谈判,最后的结果一定比北京已宣布的更佳…否则的话,谈些什么?按照中国的既定方针办就是了。中国说一九九七年收同香港主权。说不定从收回主权到正式接管之间,有一段很长过渡时期,或许有十多年、二三十年之久。将来对于「港人治港」,或许会作出各种具体保障,而北京当局确能如实遵守…… [1982年12月2日明报社评]

6. 「寸土必争劝降论」元祖
中英僵局持续至1983年中,英方在谈判议程上让步后,中共终同意展开正式谈判。首轮谈判后,明报劝双方从细节开始寻求共识,逐步确立既定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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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问题简单化,态度富于弹性,尽量寻求共同点,在双方利益一致的项目上设法突破,成立协议。中共运用这种外交策略,曾有不少成功的先例。任何国际商谈,除非你用武力打得对方无条件投降,否则始终是立相迁就和让步的对等关系,始终是权衡轻重、有取有予的协调过程… [1983年7月14日明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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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英正式谈判展开,港元再度下跌。1983年9月21日社评呼吁中英双方一人少句,应该先稳定眼前局面:


目前的真正问题并非香港在十四年后的繁荣稳定,而是今天的繁荣稳定。我们甚至不奢望繁荣稳定,只盼望港币不要崩溃,社会不陷入重大混乱…主权、治权、国际法、民意、港人治港、三个不变等等大问题尽可缓谈,因为时间充裕得很,但港币却处于万分危急的状态。火烧眉毛,且顾眼下,我们根本来不及去想十四年后的事,只盼目前能够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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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CCTV 筑梦路上第20集:港澳回归(2016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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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年12月26日明报社评

. 「中国好,香港好」始祖
从社评集可见,查良镛很早提倡「中国好,香港好」论调,他在1984年初关键时刻警告港人,切勿危害未来宗主国,否则迟早玩完:




必须正视现实,了解到北京所以同意香港成立特别行政区…惟一的原因是,这种特殊化对中国大陆有利。如果这种特殊化对中国大陆无益,甚至有害…即使由于国际协议等等约束,短期内容忍,在「适当时机」时必定会予以撤销。香港人努力的目标是「利国利港,利人利己」。对中国有利,对全体中国人民有利,就会对香港有利,对香港人有利。反过来,对香港有利的事,对中国也有利… [1984年1月10日明报社评]
 楼主| 发表于 2022-2-6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刘国重 于 2022-2-7 01:15 编辑

这封带有金庸自称小戈革两岁信息的信函如下:



戈革先生:

接奉大函,及拙作十四部小说之精印篆印,十分感动。先生篆刻拙作人名达一千二百人之众,精力可佩。“鹿鼎记”一印“鹿”字出众形意,具见匠心,其余亦皆苍劲古朴,佩服佩服。弟拟于适当时候在《明报月刊》发表,大功告成后弟当设法资助付印,以酬知己。

又,先生曾撰文评论拙作,以先生文字修养之佳,见解必多,是否可于研究Niels Bohr之暇,草成是书,由弟出版,尚请示知。此请
大安!
                                                       弟金庸顿首

三.廿一
先生年长于弟两岁,北国苦寒,请多珍摄,日后盼能来丹麦奉访。



该信没有年份,但从金庸接奉篆印看,最早是1993年。“大功告成后”,说明戈革彼时治人物印尚未最后完工,而1994年,戈革访丹回来,才硬着头皮将印刻完。联系到戈革1994年3月—9月在丹麦与香港方面联系,则金庸写给戈革此信的时间,无疑是1994年3月21日。

熊伟在《古道西风忆戈革》第四部分,有“《金谱》动工时,金大侠便承诺书成之后由他本人出资出版发表。可惜,《金谱》完工后,一诺千金的金大侠却没有履行诺言。我曾问起缘由,先生只是淡淡一句:‘他一心在大陆做官,忙忘了’”之语。在细节上,熊伟的说法与戈革的回忆略有出入,但出版事宜与金庸有关,且有始无终,则是一致的。

】】】】】】】】】】】】】】】】
《罗孚友朋书札辑》,收有金庸致罗孚信札七封,其中有三封谈到此事,唯信函年代不详——

某年4月20日,金庸致函罗孚云:

弟捐款港大为港币八百万元,系在王庚武校长任内奉致,尊作所述,当系传闻之误,如能更正,甚感盛意。此文系复印南洋报刊,不知其原文有出入否?

又某年1月11日函云:

前兄写弟情况,若干为传闻之误,出书时盼改正,十分感谢。其中非事实处,
弟找到大作影印本后,当即寄奉。

又某年1月20日函云:

吾兄在“读书杂志”上一文,有数处不符事实,谅系传闻之误,弟自不介意,数十年交好,一切均无所谓。日后当在尊文中略加注明,出书时能改正最好。


】】】】】】】】】】】
金庸信札辑存之一(十八通)
枯斋漫读 2021-05-15 23:44


【按语:读金庸先生书信,想见其人,崇仰之情,不可抑止,因汇近期所寓目之先生书札,成为一辑。公诸同好,与人乐乐。】



一、致罗孚夫妇信札(七通)



  其一



承勋吾兄:自别以来,即在梦魂之中。亦曾多次相见,虽不能说“无日不思”,但肯定每月必有数度忆及。来京十余回,均恐累及,未来谒访。今后大气候日佳,相晤之日非遥,念及殊以为喜。

  尊作于弟多所赞誉,颇不敢当,相交日久,自属知己。《明报副刊》创刊于一九五九年五月,又:弟捐款港大为港币八百万元,系在王庚武校长任内奉致,尊作所述,当系传闻之误,如能更正,甚感盛意。此文系复印南洋报刊,不知其原文有出入否?

  于《明报》工作,弟逐渐淡出。近年来对政治工作已全然不感兴趣,今后当追随吾兄,涉猎文史,又想多学几种外国语文,聊以自娱而已。

  海星之工作问题,弟自放在心上,在伦敦时曾与BCC中工作人员谈及,惜目前英国经济不景,BCC裁员一万人,添聘新人恐颇不易,或当在港安排。海星夫妇为人厚道热诚,工作负责,必有后福。

  北望京华,诚祝

诸事顺遂,身心安康

                               弟  良镛  四月十日



又:武侠词典之题字,日内即行奉上,弟书法全无根底,迟迟不敢献丑耳。

又:广东人民出版社盛情可感,弟当积极研究,一有结果,即行奉告。



  其二



承勋兄:

日前电话中谈起的两件事,想请你正式通知一下,以便前来麻烦。

一、我们想来贵报资料室借些旧报,抄录一些文章。借借还还,随借随还。

二、晚上要向港闻课讨些新闻,包括重要的澳门新闻。由我们记者向大公值班记者领教。



又,汪济兄的帮忙,大致至迟不超过本月底。               

又,有何指教,请随时示知。你说“本年度中不考虑此事”,我们紧缩一下,经济问题并不严重,但思想上的领导,仍盼“经常考虑”。

         此请

日安

                                弟  良镛




其三



秀圣大姊:

  近来得悉承勋兄生活安全,十分欣慰。

  我于六日赴澳洲,至外母家过年,十七日回港,二月十八日下午三时至六时之间,任何时候欢迎你和海星到报馆(七楼)来坐坐,籍以获知你全家近况。我在报社恭候。

  此请

近安

                                  弟  良镛谨上


                                    8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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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四



承勋兄:接奉大函,如亲对故人,知近况已有改善,十分欣喜。唯对波(海?)鲜事深为悬念,唯盼当局能从宽处理。我见他从小长大,遭此变故,关怀殊殷。

  拙作自当奉上全套,

  吾兄在“读书杂志”上一文,有数处不符事实,谅系传闻之误,弟自不介意,数十年交好,一切均无所谓。日后当在尊文中略加注明,出书时能改正最好。

  北国风寒,诸多珍摄。祝

平安

秀圣大姊问好

                                弟  良镛


                               一、二十   



  其五



承勋兄:得悉返港,大喜大喜。连日致电,无人接听。弟今午赴新加坡,一周后回港,当谋良晤,老友重逢,当置酒庆贺也。

  此请

年祺

                              弟  良镛顿首

                 一、二十三



           其六



孚兄:

       平日疏于问候,然时致思念,常盼诸事顺遂,心情愉快,身体安健。

       我在香港《明报》行政工作,已于一九八九年五月《明报》创刊三十周年时交卸,唯仍担任董事长职务,掌握新闻及评论政策。但工作已远较先前轻松,可有较多余暇从事自己所喜爱的写作及学术研究。

  去年得获英国牛津大学圣安东学院St Antony College 及“现代中国研究中心”分别选为“访问院士”,定一月中旬前往牛津,作为期半年之讲学与研究。

  如有通讯,可仍请寄往香港明报社,工作同仁能迅速转递(?)。神驰怀想,深感眷念之意,祈请多珍重,愿不日重逢,欢然道故。

  多谢时赐鸿文。

  令郎之事,十分欣慰得此结果。

                                     弟 良镛


                                九二  元旦



其七



孚兄:

1、前兄写弟情况,若干为传闻之误,出书时盼改正,十分感谢。其中非事实处,弟找到大作影印本后,当即寄奉。

2、《武侠小说鉴赏辞典》之题签,到英后找到笔墨,当即寄奉。弟书法全无根柢,见笑方家。

3、胡隆昶先生哲裔学业有成,唯远在美国,敝报亦无适当学术性职位可以借重,请告胡兄,并致歉意。

临行时见到秀圣,身体健康,盼不久老友们又再得欢叙平生。



                         弟  良镛  一月十一日

                            新加坡

                           

【见《罗孚友朋书札辑》,海豚出版社2017年8月版。罗孚(1921—2014),原名罗承勋,广西桂林人,著名报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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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致杜运燮(一通)



运燮兄:

  数年来虽疏于通候,时在念中。得悉吾兄安健,至为喜慰。吾兄退休后仍致力译著,质量俱丰,弟仰羡不已。

     仲湘先生大作甚多独到之见,已安排于《明报月刊》近期刊出,感谢吾兄荐介。
         谨驰书问安,尚祈珍摄保重。此请

大安

  弟  良镛顿首

一九九零年九月十二日



  苏仲湘先生此作极具价值,故甚为钦佩。

  我们年纪都大了,请保重身体。注意饮食起居。

                 良镛又及



【见“封面新闻”2021年4月12日慕津锋文。杜运燮(1918年—2002年),福建古田人,出生于马来西亚霹雳州,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九叶派"诗人之一。西南联大期间曾应召入飞虎队和中国驻印军任翻译】



三、致潘国森(一通)



国森先生:你盛意可感,我刻刻在心,何时有暇,盼能晤谈,得以当面请教。

                          弟  金庸顿首

               一九九六年三月六日



【见《侠之大者——金庸创作六十年》,大山文化出版社2015年9月版。潘国森,香港著名作家、金学家】



四、致章克标(两通)



   其一(残件)



克标吾师尊前:

……得悉吾师安健,至以为慰。生当年在嘉兴一中读一年级时,蒙授以数学,吾师笑貌风采,至今不忘……



                 1989年2月21日



【见《文汇报》2013年3月9日蒋连根文。章克标(1900—2007),浙江海宁人。著名编辑、出版家。金庸就读浙江省立二中(今嘉兴一中)之数学老师。】



  其二



克标老师尊鉴:

前在海宁得见尊范,见吾师精神矍铄,谈笑风生,深以为喜。生此后游学英伦,未修书问候。请宥。顷自香港辗转接得去年三月间大函(因地址全然有误,经收信处一转再转,中间又经耽误),甚为不安。不知所需题字仍然有用否,请予示知。生书法拙劣,但吾师有命自当遵办。来函请寄香港渣道一九一号嘉华国际中心廿五楼,明河集团有限公司生收。此请

大安。

                   受业生  查良镛谨启。

                   九月卅日于伦敦。



【见范笑我2018年12月17日新浪博客】





六、致陈未冬(一通,残件)



……

生受老师教诲,已五十余年了,但老师的声音笑貌历历就在目前……数十年来编报,老师当日之指点,固无时或忘也。分隔五十余年,回思教诲爱护之恩,感怀良深。明年如能抽空,当来杭州叩见。奉上近照一帧,以代先此致侯……

        授业弟子查良镛叩上

                          1988年10月14日




【见《文汇报》2013年3月9日蒋连根文。陈未冬,金庸就读海宁县袁花镇龙山小学时之语文老师】



七、致嘉兴市政协文史会电(?一通,或残件)



张印通老师是我的恩师,对我一生教导嘉惠良多,数十年来时时思念,不敢忘怀他的恩德。得悉六日举行纪念会,既悲且喜,泣下良久。惜为事务所羁,未克来禾恩师遗像前鞠躬致敬。谨驰电深致感念之情。



【见《文汇报》2013年3月9日蒋连根文。张印通,金庸就读浙江省立二中(今嘉兴一中)时校长1937年11月5日,日寇登陆杭州,11日,张印通带领同学们踏上千里流亡之路。19日,嘉兴陷落】



八、致张圭阳(一通)



圭阳兄:

  弟日疏于问候,然时致思念,常盼诸事顺遂,心境愉快,身体安健。

  我在香港《明报》之行政工作,已于一九八九年五月《明报》创刊三十周年时交卸,唯仍担任董事长职务,掌握新闻评论政策,但工作已远较先前轻松,可有较多余暇从事自己所喜爱之写作及学术研究。

  去年得获英国牛津大学圣安东学院St  Antony  Colloge 及“现代中国研究中心”分别选为“访问院士”,定一月中旬前往牛津,作为期半年之讲学及研究。

  如有通讯,可仍请寄往香港明报社,工作同仁能迅速转递。神驰怀想,深感眷念之意,祈诸多珍重,愿不日重逢,欢然道故。

  访问之事,弟意暂不进行,请谅。

                       良镛

                     九二  元旦



【引自2018年12月《明报月刊》张圭阳文。张圭阳,香港资深传媒人,《明报》社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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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致刘再复父女(两通)



        其一(残信):



亲爱的再复兄:

  在给一般中国朋友写信时,如照外国惯用方式,称之为“亲爱的”,常常觉得肉麻,决计不用。但用在你身上,我觉得很自然妥当,第一,我心中的确对你有一种“亲近”而“爱之重之”舒芜感觉;第二,你先用在给我的信中;第三,我们是道义之交,我对你佩服而尊敬,决无任何可能误会为Gay的感情。

  ……

读《告别革命》后,觉李泽厚先生和你的许多意见,和我不谋而合(此所谓知己也),我和日本池田大作先生的对话录上册,不知已寄给你或李先生否?(请告知)。有些相同看法,我们也发表在对话录中。池田先生是宗教领袖,社会活动家,不是思想家和文化人;我读书、思想也不及刘李两位,我们的看法自不及你们的深刻而有学问,但路子相近,颇足自慰。

  ……

二OOO年一月十三日

  

       其二



再复兄,小梅:

  读了《第三空间》一文,甚有同感。拙作《笑傲江湖》中刘正风正欲“金盆洗手”,即争取第三空间之悲剧,惜正派大领袖不准,杀其全家,且逼其小儿子批斗父亲。陈家洛退隐回疆,袁承志赴海外,张无忌不作教主,皆韦小宝“老子不干了”之意也。你们两位基本上已找到第三空间,殊可庆贺。

                     金庸谨启

  此信仅供两位参阅,表示志同道合,但请勿公开,以免我被人“逼”入第X空间。

                  二OO一年十月三十一日




【引自2018年12月《明报月刊》刘再复文。刘再复,1941年出生,福建泉州人,当代著名人文学者,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



十、致丘鸿安、李纯恩(一通)



鸿安、纯恩兄:

1孙述宪先生之稿,请告知:“就时人时事略加月旦及评论”,不适合本报副刊,我们正在努力减少“抒情、评论、感想”之内容,要求“事实、资讯、知识、八卦”材料。希望他能配合。

2请将上述意见尽可能通知董子程等作者(包括查小欣、孔昭等。)

3周、庞二人可调至九楼工作,我无暇教她们。

                           查



【丘鸿安、李纯恩,皆曾任《明报》副刊编辑负责人。】



十一、致沈西城(一通)



西城兄:收到照片多张,谢谢。

吾兄愿译拙作,很是欢迎。奉上雪山、及外传共三册。惟须声明者,此项授权,以《雪山飞狐》译文发表于日本杂志者为限。将来若出版单行本,条件另议。因弟另有出版全套日译本之计划,将来再行商议。吾兄译文若为日本读者接受,可进行出单行本。一般国际通例,原作者享有版税之半数左右。

  顺祝

工作顺利

                            金庸

                一九八二 一 十 四



【见沈西城著《金庸往事》,浙江文艺2019年4月版。沈西城,1948年出生于上海,香港著名作家。】
发表于 2022-2-8 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国重 发表于 2022-1-1 11:03
1984年5月,英方宣布撤出香港不久,明报社长查良镛(金庸)将讨论香港前途社评结集出版。所选录113篇评论按日 ...

金庸的确从现实政治经济利益的层面分析中港将来的关系。虽然他总体来说还是乐观的,但不会盲目到相信永远会那么好景,《香港的前途》里有篇社评讲到,如果将来有一天,朝廷的极ZUO势力复辟,香港失去了言LUN自----由,《明报》就会关门大吉。基于这一点,今天的《明报》其实应该结业了,不但是因为政治的原因,而且经济上也亏损了,这品牌已经让接管人玷污了。

现在看,金庸90年代初当年卖《明报》真有远见,就在于品海将《明报》股价炒到很高时卖了大部分股份,套现了10多亿港元,太早或太迟卖都卖不出这个价钱(太早了,明报集团未做得那么大;太迟了,纸媒的经营环境受互联网冲击恶化了)。幸好金庸熟读中外历史,洞察实情,没有克绍箕裘等古老观念的束缚,否则硬守到今天,他留给子女的就不是巨额的财产,而是庞大的债务等麻烦。
发表于 2022-6-7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金庸:我读了70年《文汇报》

《文汇报》在一九三八年一月创刊于上海时,我刚识字,开始读报不久。真料想不到,这一读就读了七十年。

那时候我刚九岁,识不到几个字,却开始读报了。我爸爸在家里订阅《申报》、《新闻报》、《大公报》、杭州的《东南日报》,以及刚出版的《文汇报》。我最初阅读的是《新闻报》上连载的《荒江女侠》小说,沉迷在武侠故事之中。大概这是我后来以武侠小说为写作重点的原因了。然而不久,我就看到了《文汇报》,这是全新体裁、全新内容的一张报纸。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新闻文体。我知道了抗战前线的消息,知道了上海街头的游行和示威,它所报道的林汉达先生等,成为我心目中的英雄。后来年纪大了些,知识也增进了。反右运动期间,我感到十分惶惑,从《文汇报》中去找寻指导,许多政治性的文章我看不懂,我只从《文汇报》中寻找知识分子有关的文字。那时候巴金先生充满了感情的文章仍然对我具有重大的吸引力。我参加了《大公报》的工作,到了香港结识了《文汇报》中年纪较大和年青的工作人员,包括总编辑徐铸成先生、吴羊璧先生等等。我不懂政治,《文汇报》上发表了毛主席亲笔所写的人民日报社论《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应该批判》,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我不大同意。我觉得《海瑞罢官》是一个好剧本,当时我办《明报月刊》,把《海瑞罢官》剧本作为附录全文发表了。除了巴金先生的文字外,我开始觉得《文汇报》的内容有些格格不入。后来在香港、在上海、在杭州和《文汇报》的名记者相会,例如石俊升先生、万润龙先生、徐开垒先生等等,才了解了《文汇报》被“夺权”后的情况,再结合《大公报》上连载的巴金先生的《随想录》,才了解到一家报纸在“文革”中受打击、受摧残的可怕情况。

从一九九七年十月起,《文汇报》开始刊登我的文章,其中尤以与刘金先生讨论秦桧与岳飞的文字较多(《金庸散文集》中全文引述),此后刊载关于我的消息甚多,不胜感谢。我希望《文汇报》和《光明日报》一样,今后仍是传达知识分子信息和文字的刊物,我要再读十年二十年。终身是它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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