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以在天空中肆意妄为,无处不在。
于是我说,那我就是风筝,可以追随着你,随风而逝,与你一起飘摇……飘摇……
你笑了。
——傻丫头,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可是若一收线,它依然会离风而去,回到原地。
我嘟着嘴,很倔强地说。
——那我就做断了线的风筝,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地陪着你,永远都不分开。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而做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你诧异地望着我。
——当然愿意!不过……你得等我长大。
那年,我十岁,你十七岁。
……
我慵懒地依偎在你温暖的怀中,贪婪地汲取着你身上好闻地肥皂清香。
——峰哥哥,为什么人长大了就要结婚?
——那是为了抚平胸口的痛,为了找寻最初的归属。
——为什么胸口会痛?难道人一长大就找不到家了吗?
——《圣经》上说,当初的伊甸园,上帝只造了男人,后来,他见男人太寂寞,就从他的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制造了女人,从此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其实,女人就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所以,男人只有找到了属于他的那根肋骨,他的胸口才不会再隐隐作痛;而女人则要寻找她最原始的躯体,找寻她最初的归属。
——那……你有没有找到你的肋骨?
——我?你笑了。我正在等我的肋骨长大啊……
那一年,我十五岁,你二十二岁。
……
时光飞逝,眨眼瞬间,五年的时间匆匆而过。
——原来的人都是两性人,自从上帝把人一劈为二,所有的这一半都在苍茫的人世上寻找那一半。爱情,就是我们渴求着失去了的那一半。
我兴致盎然地给你读着柏拉图《对话录》中的那一段著名的假设。
你只淡淡地笑笑,依旧埋首重重书案。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我爬上你的膝头,强行扳起你的脸。
——有啊。
——那你说,我刚刚都在说什么?
——说什么?
你皱皱眉。
——大概是爱情吧!
——什么大概,你根本没听我在讲什么。
我赌气要离开。
你却一下抱住我,头埋进我的发里。
——丫头,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很忙,这个案子明天开会就要讨论,我今天必须把它整理完。
我温柔地揉揉你的头发,俏皮地一笑。
——好啦,我又没有怪你,只是看你太累,想读故事让你休息一下,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只是……别耗太晚,早点休息,累坏了身体,我是会心疼的。
你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明晚我去找你!
——嗯。
夜色好美,圆月当头,星星伴侧,美丽的樱花在这月光的映衬下竟似发出点点白光。你我背靠背,就在这樱花丛中席地而坐。
——峰,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你把头仰靠在我的肩上。
——你是我的小女人啊。
——哦?只是这样吗?
我有些失望。
你转过身,明朗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
——怎么,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低下头,用手扯着衣角。
你手抚上我的肩,抬起我的下巴,使我的目光不得不和你的目光对视着。你的眼神深邃而悠远,带着一丝渴望。
你的手指轻柔地划过我的唇线,低下头,几缕发丝垂到我的脸上。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你双手用力一收,我便被你紧紧地拥在怀中。你的唇就霸道又温柔地压在了我的唇上。
你的吻炙热而狂烈,我情不自禁地回应着……
久久……
你的唇落在我的耳边,颤抖着,用几尽耳语的声音对我说:
——你是我的风筝,你是我的肋骨,你是我在苍茫人世上要寻找的那一半,你是我的天使,你是我的……
峰——
所有的感动与感慨在那一刻全部化为悸动的泪水,无声的淌下。
然而幸福的时光永远珍贵却又短暂。
你很得老板重视,工作越来越忙,而我也忙着准备毕业论文,比邻而居,我们竟两个星期没见到面。
——你根本不重视我,否则不会抽不出时间陪我。
我责怪你。你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丫头,你知道我忙,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幼稚?你说我幼稚?
我生气地跑开。
只留你一个人站在原地轻声地叹气。
……
——昨天来你家的女人是谁?
——她只是我的一个客户。
——客户?可我记得,她好像是你的大学同学吧?
——丫头,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可她现在也是我的客户,我那天掉了东西在她的公司,她给我送回来。
——送东西?那为什么不送公司偏偏要送家来?
——丫头……
——她追过你,还给你送过巧克力对不对?
——丫头,别疑神疑鬼好不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
——那个送你回家的是谁?
你等在我家的门口。
——峰?你来很久了?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别岔开话题,我问你送你回来的是谁?
——他啊,我们学生会主席啊,怎么了?
——哼,一个女孩子,满身的酒气。
——开心嘛!今天我们聚会,要毕业了,大家都喝,我总不能不给面子。
——开心?是啊,有护花使者,能不开心?
——你说什么啊,我们顺路,才一起回来。
——顺路?用得着勾肩搭背吗?
——你怎么这么说?我们是哥们儿!
——见鬼的哥们儿!
你摔下这句话,愤愤而去。
我呆呆地望着你离去的背影,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安。
……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这是怎么了,曾有的默契荡然无存,曾有的温存消逝无踪,曾有的信任顷刻间全部化为乌有。
从未有过的爱情低谷几乎让我窒息。我虽不知道我们之间怎么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我知道,我要想办法挽救我们的爱情。
我的大学同学健毕业后继承父业,经营着一家小泥塑店,一日,我偶然从他的店门前经过,看到店中摆着许多各式各样的小泥娃娃,我的眼前顿时一亮。
我软硬兼施,终于健答应教我做泥娃娃。你的生日快到了,我要亲手做一对象征着我们两个的小泥娃娃送给你,缓解我们之间的矛盾。
——丫头,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冷战后的第二个星期,你打来电话。
——是该谈谈了。
——明天是星期日,我上午过去找你。
——明天?明天不行,我约了朋友。
明天是我约健去取泥娃娃的日子。
你沉默了。
——峰?你在听吗?
依旧是沉默,半响,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挂上电话,决定明天一拿到泥娃娃就去找你,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抱着我原地转上几圈。
是夜,我久久难以成眠,心中不断回忆着我们曾有的甜蜜,并幻想着明天你见到我时的惊喜。我相信我是微笑着睡着的,在梦里,我看到了天堂。
一对完美的泥娃娃此时正躺在健的手中,男孩温柔地拥着女孩,女孩幸福地笑着,手中举着一只风筝。
我开心地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健。
——好浪漫的场面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峰?
你转头就走,我急急把泥娃娃又放回健的手里。
——你先帮我收着。
然后去追你。
我拽住你的手臂,你停下脚步,粗暴地甩开我的手,猛然转身,你的憔悴令我心痛,而你眼神中的冷漠更令我害怕。
——峰,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亲眼看到的还会有假?
你的眼神似两把利剑,几乎要把我射穿。
——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好了,我不想听!
你大声吼道,胸口急促的喘着气。
——有人告诉我,你最近总往那家店跑,和那家的店主关系暧昧,我不相信,我知道,我们之间最近是有些问题,可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的小女人会背叛我,知道我今天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说的?
——真的不是那样,我和健之间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
我无力地争辩。
——算了,丫头。
你的语气淡了下来。
——我累了,不想再纠缠了,也许我们都错了,你根本不是我的风筝,你的线轴还拿在别人的手中,线根本没有断,你也不是我的肋骨,不是我要找的另一半……
我怔住了,心跳几乎停跳,我清楚地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
峰,你怎么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二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被你一笔勾销?二十几年的爱情,对你来讲,就真的犹如过眼云烟?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抹煞了我对你二十几年的痴恋?曾有的浪漫甜蜜,曾有的沧海桑田,你就这样全部否定了吗?你太残忍了,你真的是太残忍了!!!
委屈,心痛促使我负气地大喊道:
——是啊,我是爱上健了,那又怎么样?他比你温柔,他比你英俊,他比你疼我,他比你有钱,他哪点都比你强,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我哭喊着跑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几乎没有离开家门一步,我就仿佛死了一样,对所有事都无法再提起兴趣。
或许我们真的错了,我真的不是你的风筝,不是你的肋骨,不是你的另一半,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
痛定思痛,我选择了懦夫的行为,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逃离这个令我伤心的城市。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你来找我,你身形疲惫,眼窝深陷,我的心又开始抽痛,我真恨我自己,到今天,我居然还会为你心痛。
我们就这样默默的坐着,谁也没有讲话,我忽然觉得可笑,曾经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如今竟是相对两无言。
还是你先打破了沉默。
——你要走?
——嗯。
——我也要去香港了,老总很器重我,要我去那边学习,也许就留在那边了。
——是好事啊,祝贺你。
——你要去那里?你父母都在北京,你会去那吗?
——也许吧!
……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你的消息……
后来听健说,你在临去香港前曾去找过他,他向你澄清了一切,你哭了,走的时候带走了那对泥娃娃……
——峰,你现在还好吗?真的留在香港吗?还会想起我吗?你有没有在苍茫的人世上,寻找到可以让你的胸口不再隐隐作痛,属于你的那根肋骨?现在回想当初,如果我们都不是那么冲动,如果你肯好好的听我说,如果我肯耐心地向你解释,也许……
也许,我们真的没有缘分,那曾有的快乐时光已经够我回忆一生了……
……
[此贴子已经被靖※儿于2005-3-27 0:45:02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