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盖帽一推门就进去了,某位医生见状忙走过来,摘下口罩,道:“这个人腹部,胸部遭重击,内出血,我们正全力抢救。”
大盖帽走过去看了看刺客的脸,问道:“他怎么不动?”
医生道:“这位同志说这个人是个罪犯,我们怕出乱子,趁他没醒时给他注射了一百二十毫升全身麻醉剂,五天内绝醒不过来。”
大盖帽道:“这种药对人的副作用怎样?”
医生道:“只要不过量,不经常注射,是没副作用的。”
大盖帽道:“为了我们公安部门工作需要,希望你们提供一千三百二十毫升这种药,价格优惠,公家报销。”
医生道:“没问题--不过你要这药干什么?”
大盖帽微笑不答,我暗道:“那十个还有大李要倒霉了……”
果然,大盖帽在医生取药时转头对我说道:“咱们看着那十一个混蛋也费事儿,还费粮食,这回让他们减减肥!”
医生拿着四盒药走了出来,道:“干脆给你们四盒得了,一共一千六百亳升,你们明天到报价处开一张发票,交钱了事。”
大盖帽拿着药走出急救室,向我道:“你说这个医生怎么会这么大方,一出手就卖给咱们四大盒?”
我道:“鬼知道!”
大盖帽道:“你看这失效期,还有两个月,这俩月里头说死也用不完这么多麻药,故此他乐得送个人情,卖给咱们。”
我道:“这小子比较精明!”
大盖帽道:“反正有报销,明儿你再买几个针管……”
渐渐地离病房近了,一阵争吵声传来,我和大盖帽加快脚步,走进病房,一看,王晶正和一位护士争辩,可怜的护士哪里是王晶的对手,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见王晶一口白牙闪动,万点唾沫横飞,说得护士小姐张口结舌,动都不会动了。
我忙把护士叫到门外,问她究竟何事。护士道:“刚才推走的空床上少了个床单,我回来看看,刚问了一句,他就说我一定是要”揭床单为旗“,上街游行,反动派要再一次发起动乱……”
我忙道:“你知不知道他就是那个‘雄辩症’?”
护士道:“不太清楚--”
我道:“好了好了,我去给你拿床单出来,请稍等!”于是又走进病房,从王晶床下拽出床单,出门交给护士。
此时王晶已在大盖帽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大盖帽拿出一把短刀递给我,又指指地下,我明白:这刀是刺客掉的。
这事就先放一放,我一想到明天,我要当着教育局诸领导的面立功受勋,立时浑身发热,病床又没有了多余的,竟在病房里站了一晚上。
第二天,乐颠颠地去了十中。 一进校门,正看见老林迎面走来,他也瞧见我了,想躲已经来不及,老林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我当头一句:“现在几点啦?”
老林站住,看了看我,突然从手腕上解下一块机械表递给我,道:“自己看去!”
我顺手把表掖兜里,道:“咱们两讫了,这交易划得来。”
老林阴笑一声,向传达室走去。
我直奔操场,刚一转过花坛,忽然看见粉色衣衫一出即没,我大叫一声:“兀那胡新宇,你逃跑的不要,我的算帐!”
这几句中式日语一出,但见花坛后边“蹭棱”蹦起一个人来,正是胡新宇!小家伙掉头就跑,两秒钟足蹿出二十米!
我报仇心切,顺手从兜里摸出个东西扔了过去,出手以后才想起来,那是老林刚赔给我的机械表。
但见这块表飘飘悠悠,越过胡新宇,掉在沙地上,小家伙兔子一般蹦了过去,我暗叫道:“这下子可赔光了!”
再跑了两步,突然发现表没摔坏,我暗自庆幸:“安拉二叔保佑,没赔上本钱!”
眼见再有十多米就能拣起机械表了,忽然看见一桩奇景:已越过机械表十多米的胡新宇突然折回,也去抢表,速度还比我快一点儿,我暗道:“嘻嘻!你拣了表还来不及起来我就能赶到,我右手抢过表,左手一招‘银河星爆’……”加紧脚步冲了过去。
速度,时间都计算得分毫不差,胡新宇抓到表我已赶到,吓得她不敢站起,弯着腰跑,跑了一步脚下一滑,坐地上了。
我笑道:“哈哈哈……”一句没完,突然面前黄尘大张,一把沙子飞了过来,我毫无准备,眼睛立时迷了,但等揉掉沙子睁眼一看,胡新宇连同机械表早已无影无踪。
我道:“她真不愧是胡亥的后代呀!”
无精打采地来到操场上,只见主席台上摆了两排桌子,两排椅子,最前面还有一套桌椅,主席台下人声鼎沸,各年级各班同学正在入场,连初三高三的也来了。
我立时将刚才的事抛到九霄云外,立刻上主席台找到麦秉甘,麦秉甘告诫我道:“千万别跟那天似的!”
我道:“那哪能呢?”
谚曰:“八点上班九点到”,同样适用于教育局诸领导,十中请了五个人,最早来的是在九点十五,倒还不错,八点半开会只迟到了四十五分钟,最晚的过了十点还没露面,十点十分打电话说不来了,气得老冯骂道:“他妈拉个巴子,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我从十点一刻开始讲话,往全校一千余人前面一戳,倒真不怵,而后面坐的领导对于我讲话似乎并不感兴趣,一个劲儿地与别人说话,看来,他们的兴趣多半在午饭上。
同学们对这类真实的惊险故事倒感点兴趣,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有个 “特异功能”,会一心二用。这会儿一边念着稿子,一边留神听后排麦秉甘和某领导对话。
麦秉甘先夸了我几句,这位领导哼哼哈哈地附和着,旋而又以社会主义理论对麦秉甘进行灌输,谈着谈着,好容易逮着个机会麦秉甘把话题转开,道:“您们倒是很看重这件事,还带了摄影记者来,领导们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这个领导挺惊讶:“记者?!什么记者?”
麦秉甘道:“那边……唉对,闪光灯,看见没有?”
台下倒真有个人拿着照相机乱照,一会儿对着同学们来一张一会儿又对着主席台闪一下,我早注意他了。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那人又转到右边,闪了两下,开始往前挪,此时我正说到医院抓大李。
领导道:“我们谁都没带记者,我还以为是你们学校的呐!”
麦秉甘道:“我敢肯定这人不是我们十中的,也许是哪家报纸的记者要来个突然采访吧?!”
说着说着,这位“记者”就到了主席台下,先对着大伙儿“咔嚓”一张,然后转身又给主席台来了一闪,慢慢地到了主席台正下方,突然,这小子双手一扬,两道寒光对着我直飞过来。
要不是先有后面那几句对话,我恐怕当时就得归位,这时已加了小心,见寒光飞来,抬起桌子一挡,只听“嘣嘣”两声,两把飞镖扎在桌面上。
我定睛一瞧,这飞镖的式样跟扎在大盖帽腕子上的一模一样,心中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麦克风反击过去。
扔飞镖这位一见我没伤着,呆了一呆,就这转瞬之间,麦克风就到了,二百五十克的话筒加上一千四百克的底座正敲在他脑袋上,这位立刻栽倒。
我纵身跃下主席台,一招“银河星爆”自上而下,声如击鼓,扔飞镖这位一口血喷出二尺半,立刻不动了。我自地上拾起麦克风,向各位同学大声道:“一个小插曲,咱们接茬说!”转身欲上主席台。
一回身,又吓了一跳,四位请来的领导已不见了仨,剩下一个紧抓着老冯的胳膊面无人色,浑身“快乐的哆嗦”。
我暗叹一声,继续把报告念完,台下鼓掌,老冯忙宣布散会。
眼见得操场剩不下几个人了,我无精打采地往主席台下撤,忽然看见老冯和麦秉甘正在收拾椅子,俩人也是一副惨样。我走过去帮着他们运椅子,老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咳!我算明白了,咱们十中在这帮人的领导下,这辈子也别想升到市重点……”
我想了半晌,才道:“让您多费心了。”
麦秉甘也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好象要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转身又拿了两把椅子走开了。
我搬完椅子便下了主席台,刚才打错的那位仍旧躺在原地,不过他已能动弹那么一点儿,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打量了他片刻,问道:“你们‘西山国术馆’的人都在哪儿?”
这家伙抬眼看了看我,挣扎着从兜里掏出个信封来。
我一把抢过,撕开封口,抖出一张纸片,见上面写着几行字“恭喜你战胜了我们的镖王,特于今晚在‘恋人路’召开庆功大会,九点开始,希望你能独自前来。”末尾没有落款。
我向这位“镖王”道:“你等不会太久了。”
麦秉甘把救护车叫了来,装上“镖王”送到医院抢救,我把他身上剩下的飞镖全据为己有,准备晚上派点用场.
找人借了一辆自行车,先骑到派出所要来电警棍,又跑到恋人路查看地形, 发现路边有一个暖气道的开口,不禁心中暗喜:“上回用来对付达赖他们的法子又可以奏功了。”
我当然也清楚这回的对手不是以前那帮人可比的,不能不往坏的方面想一想,便决定先去医院看看大盖帽和王晶。
我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来到医院。
王晶依然端坐床上,我没有兴致再跟他“雄辩”,径直坐到大盖帽的床上。
大盖帽道:“你怎么带着电警棍来了?”
我道:“啊!我这个……心里痒痒,借出来玩玩。”
大盖帽把脸一沉,道:“准是用我的名义借的!”
我道:“嘿嘿嘿,大家心知肚明……”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事,忙低声问道: “王晶怎么不说话啦?”
大盖帽非常开心,道:“刚才来了个精神病专家,跟他谈了俩多小时,现在他正想他自己是不是谭咏麟,因此不说话了,你可别刺激他,不然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我大笑。忽然把声音放得极低,道:“把人的手枪借我玩两天!”
大盖帽马上严肃起来,道:“别的可以,这个绝对不行,而且不能商量,懂吗?”
我嘻皮笑脸地道:“就借两天!”
大盖帽道:“你再说,我连警棍也收回来。”
我知道借枪是枪没戏了,不由叹道:“他娘的,瘾过不了啦。”
只听“哗”地一声,一杯水从身后泼来,立时将我弄得全身尽湿。
我回头怒道:“混帐,往哪儿泼?!”
王晶拈着杯子,跟没听见一样。
大盖帽道:“天晓得他又多了这个习惯--别跟病人一般见识,你看,你全身都湿了,到食堂烤烤去,我领你去。”
我道:“好吧!”
大盖帽下了床,我忽然发现他不用单拐也能走路了,不由赞道:“你恢复得真快,手怎么样了?”
大盖帽道:“轻伤小意思,手也快好了。”
俩人来到食堂的厨房,大盖帽出示证件,各位大师傅哪敢阻拦,不过我往里刚一迈步,就被一股热浪逼了出来,大盖帽道:“把你上衣脱了给我!”
我依言而行,过不一会儿,大盖帽拿着烤干的衣服出来,我反正是死活不脱裤子,最后宁肯亲自站到火炉边把裤子烤干。
回到病房,便向大盖帽告辞,顺手扯了警棍就走,临走了给王晶甩下这么一句:“阿伦,你不是谭咏麟。”让他自己想去。
刚从大楼里出来,只听大盖帽在楼上大叫道:“安明明,回来,快回来,警棍……”
我生怕他又要把警棍要回去,连忙加快速度,一溜烟地骑回十中。
先找人还了车,再想找麦秉甘交待几句,路过高二文史,从窗子往里一看,胡新宇堂而皇之地坐在座位上写着什么。
我暗道:“好机会!”连忙伏下身子,从窗户下往前摸去准备打胡新宇一个措手不及,刚走了没两步,忽听一人叫道:“你干什么呐?”
我吓了一跳,猛一抬头,“砰”,撞上了一扇窗子,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见面前站定一人,正是胡新宇的同班同学付琦。
她好象还要说什么,我一个箭步从她身边跳了过去,稍带撞了她一下,只听背后一声惊叫,我已堵在高二文史门口。
胡新宇茫然不觉,我一步上步走过去,见她嘴里咬着一个红色笔帽,拿着支铅笔正在纸上乱画。
我大叫一声:“胡新宇!!!”
小家伙吓得猛一昂头,但见他后背一耸,脖子一梗,再看,红色笔帽不见了!!!
我断未料到这声大叫会吓得她把笔帽吃了,立时慌了手脚,但见胡新宇怔了一怔,道:“我……我……”
我一语挑明:“你把笔帽吃下去了。”
胡新宇惊恐万状:“啊!……笔帽?!……呜呜……妈妈呀,救命哇!……肚子疼啊……我要死啦……”
我手忙脚乱:“这个这个……你先不要动,我去校医室……”
只听背后有人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头一看,正是李柯,就是“白金失窃”里借给我二节棍的那位。他道:“我来看看。”
我道:“我吓了她一跳,她把笔帽吃了。”
李柯惊道:“啊!那玩艺儿又不是松针饼,能随便吃吗?”
我道:“是呀!这可怎么办?!”
李柯道:“我领她到医务室去你给我们老师写张假条。”然后,他对胡新宇道:“小心点,慢点儿。”
胡新宇慢慢站了起来,此时李柯站在她和我中间,我忽然发现小家伙眼珠子乱转,心道:“坏菜!”一招“天鹰爪”抓了过去。
还是慢了点儿,胡新宇身子一缩,转身便跑,到了门口一回头见我没有追过来,便得意地从嘴里吐出个笔帽,笑呵呵地道:“我早看见你了,不过没想到人动作蛮快,一下子就塞住了门口,怎么样?兵不厌诈,我这手还不错吧!?”
我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唉!我聪明一世!”
胡新宇道:“甭看学校的大字报说你有多火爆,到头不照样让人坑蒙拐骗吗?你对付对付头脑简单的罪犯坏蛋还可以,要对付我?哼!差远了!我胡新宇可是胡亥的后代呀!!”
我天眩地转,斗转星横。
李柯早已莫名其妙地让到一边去了,胡新宇还在演讲:“这是一个战略战术的问题,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突然把她的铅笔扔给她,几乎是在铅笔出手的同时,我直着向小家伙奔去。
胡新宇一点慌乱没有,左手接住铅笔,右手把机械表扔了过来,道:“咱们不闹了,咱们两讫了。”
我身形一顿,接住手表,道:“没这么简单”
小家伙掉头飞跑,我随后追出教室忽见奇异画面:
全校第二号胖子,亦是胡新宇同班同学的谭大年,站在胡新宇面前,“我自岿然不动”!胡新宇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再仔细看时,见谭大年右眼镜片碎了。
谭大年的眼睛红得象鸡尾酒里浸泡的樱桃,“喂,安兄!”
两个胖子干净利落地把胡新宇往外一叉,正好让她左耳贴地摔在铁硬的人行道上。她一节一节地撑了起来,象木匠在打开一把折尺,然后又掸去衣服上的尘土。
我道:“咱们两讫了,明儿见,克罗旭!”
谭大年道:“咱们可没两讫,你赔我眼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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