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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原创] [原创长篇]栖溪小筑之千山未了情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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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29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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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天台惊变

 楼主| 发表于 2005-5-29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千山未了情(长篇修改版)

  橛 子

  千山绝顶,白雪苍茫。一位中年文士正自缓缓低声吟道:“曾经坐看风云起,仗剑江湖傲苍穹。千山绝顶长醉时,梦里笑谈不了情。”反复痴念,竟然忘却了前行。

  良久良久,他摇头苦笑道:“既然长醉,定然如死,又何来入梦?纵然入梦,我本孤零,又何来不了情?”言毕,忽而仰天一声长啸,直震的四周群山嗡嗡作响,手中长剑迎着朝阳一剑横天劈下,风云猝然变幻……

  千山绝顶,是谁在演绎着不了情?是你,还是我?或许,那根本就是醉梦中的幻觉!

 楼主| 发表于 2005-5-29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天台惊变

  作者:金夜星

  “山水神秀,佛宗道源”的天台山位于浙江东部的天台县,地处台州、宁波、绍兴、金华四地交界之处,素以古、幽、青、奇而称著于世。

  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天台山主峰华顶之处云锦杜鹃,龄逾百年,古干如铁,虬枝如钩,枝繁叶茂,一树千葩,淡红、嫩黄之花竞相开放,望之似锦若霞,令人叹为观止。华顶临南之处有一悬崖,青石粼粼犹如水纹,两个少年男女正站在此处极目远眺,但见云涛翻腾,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峰峦层层围裹状如含苞欲放之荷花,置身其中恍若仙境,不禁心旷神怡为之所动。

  这少年男子约摸十八九岁,身材消瘦,面如冠玉,穿着一件略有些破旧但洗的很干净的蓝袍,双手背负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书生之气。身侧少女约摸十六七岁,长的小巧玲珑清纯可人,一袭粉红罗裙随风飘动,双眸含情,唇角含笑,不时偷偷的看一眼身边的少年,却又害羞的急忙回过头来,俏脸红的要命,芳心也怦怦乱跳,显得极是可爱。

  那少女终于忍不住道:“文龙哥哥,天台山的风光你已经看了十几年了,难道至今还没有看够么?”那少年悠悠笑道:“东晋孙绰在《游天台山赋。序》中写道:”天台山者,盖山岳之神秀者也……夫其峻极之状,嘉祥之美,穷山海之瑰富,尽人神之壮丽矣。‘天台山风光无限,我又怎么会看的过来呢?更何况,每换一个方位看风景,都会看出不同的景色,心中就会有不同的感想,你说呢?“那少女咯咯笑道:”文龙哥哥,你变的越来越酸了。“那少年板起脸佯怒道:”灵儿,你说什么?“那少女嘴角一撇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文龙哥哥,我们下山吧,反正我们以后看风景的日子长着呢。“此言一出口,脸上突然又飞过来两朵红云,忙垂下了头。那少年聪明之至,登时笑而反问道:”灵儿,以后的日子?什么日子?“那少女害羞的跺跺脚转身便走:”勾文龙,我不理你了。“那少年哈哈一笑也转身跟上道:”铁灵儿,你刚才说什么,我真的没有听清楚呀!“

  铁灵儿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欢喜,当下身形猝地加快使出轻功向山下奔去,几纵之下便无影无踪。勾文龙见她如此,只得独自一人顺着蜿蜒的林荫小道向山下走去,口中喃喃自语道:“看来不会武功有时候确实很麻烦,以后总要想办法学点轻功什么的。”心中想着业已加快了步子,两眼在树林中四下寻找铁灵儿的身影。

  转过几道重峰叠岭,突听前方雷声大作,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勾文龙当下大步向前方走去,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在丛山苍翠中,一石横空,双涧争流,急流从梁下四十多米高的峭壁上呼啸而下,色如霜雪,势若奔雷,极尽雄伟奇丽之致,正是天台山有名的“石梁飞瀑”。

  一个红衣少女正痴然站在这匹巨大的瀑布之前呆呆出神,任凭飞溅的水珠打湿衣衫,却也丝毫不动,冷风吹过她单薄的身躯,越发显得可怜动人。勾文龙心中大是怜惜,快步上前抓住她娇嫩的小手道:“灵儿,你……你这是何苦?”铁灵儿心中满是凄苦之意,垂首叹声道:“文龙哥哥还记得么,一年前我和我娘还在这里看瀑布的,只可惜她老人家现在早已仙去了。”勾文龙想起以前和灵儿母女谈笑的日子,心中登时也大为黯然:“灵儿,不管怎么样,你还有一个疼爱你的哥哥。可是我呢,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只不过是义父捡回来的一个弃婴而已,相比之下,你比我幸运多了。”铁灵儿听他如此这般的说,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文龙哥哥,只要你在身边陪着我,也就无悔无憾了,可是,我总有一个预感,你一定会离我远去的!”勾文龙轻轻的握紧了她的小手:“灵儿,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放心吧,我绝不会离你而去的!”灵儿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喜悦,真想立刻便扑进勾文龙的怀中,可心中念头刚起,便又羞的脸儿红了。

  眼见天色已近黄昏,两人便慢慢的向山下走去,但凡见到隋梅、唐樟、宋柏、宋藤等各种奇草异木便要细细品评一番,惠子相通惬意无比,不知不觉便到了山下,然后沿一条羊肠小道向南走了约半里,便看到一座红砖碧瓦的小院落,占地约为亩许,只是围墙比较高一些,朱红色的大门口站着一位身材中等的胖胖的中年男子,衣衫甚是华丽,脸上堆着友好的笑容,就像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财主一般,大老远看到勾文龙和铁灵儿两人走过来,急忙迎了上去笑道:“阿龙,又把我们家的灵儿送回来了。”勾文龙笑道:“是啊,铁大哥。”

  这男子自然就是铁灵儿的哥哥铁无双,为人极是和善可亲,乃是两年前为躲避仇家的追杀而带母亲和妹妹铁灵儿来此居住,不过令勾文龙始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铁灵儿的轻功竟然是偷偷的跟她这位胖哥哥学的,看她哥哥的身材实在难以同飘飘若仙的轻功联系起来,每每想到此处,就暗暗好笑,因为他自己对武功实在是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对江湖之事更从来不留意。

  告别铁氏兄妹,眼看天色已黑,浩月繁星时隐时现,勾文龙当下迈开大步向上山走去,想着明日午时和铁灵儿的约会,心情舒畅之极,走的也快多了,一个多时辰后便来到山顶上和义父的住所。月色之下远远望去,二十余丈外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有一片空地,三间草屋紧邻悬崖峭壁错落排开,竹篱围墙,栅栏木门,简陋之极,但在这深山旷林之中却别有一番世外高人隐居之意境,可数十年如一日住在此地,又当真枯燥无味之极。

  勾文龙心中暗道:“这么晚才回来,义父定然骂我:”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嘿嘿,我到时候装作没听见便是,反正他十天半月也不过来看我一次。“心中想着便向草屋走去,突然眼前一花,只见在如水的月光下,有两条淡淡的黑色人影自半空中如闪电般滑落而至,悄无声息的落在草屋门前三丈之处,轻功身法潇洒飘逸之至,将勾文龙登时唬了一跳。远远望去,见这两人身材都颇为高大,一人拿刀一人持剑,随随便便的往那里一站便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压抑之感,心中不禁奇道:”这两人拿着刀剑做什么,当真奇怪的很。“但见那两人在门外站定后,拿刀之人向草屋内沉然大声喝道:”敢问在此居住的可是张兮兮张先生?“此番变故突兀之极,勾文龙无意窥见这两人非同小可的轻功,心中只觉此事古怪的紧,本欲上前应声,但转念一想忙隐身于一棵大树之后,屏住呼吸向那边张望。

  只听草屋内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正是张某,不知是那两位朋友?何不进来坐坐?”此言一出,拿刀之人不由得冷笑道:“张先生好耳力,不曾出门便听出我们两个人,佩服,佩服。”持剑之人冷哼了一声道:“只怕张先生的武学令我们兄弟更加佩服,我们又怎么敢进去,还是请张先生出来罢。”草屋内的声音在轻轻的叹息道:“听二位说话底气和走路的步法,内功修为想必极为了得,不知两位名号可否告知?”拿刀之人目光如电,直直的看着紧闭的草屋木门道:“南宫灭,灭亡的灭。”持剑之人沉声道:“风无痕,痕迹的痕。”很简短,但很有力。

  草屋内的声音登时沉寂了下来,半晌才缓缓的道:“血龙刀南宫灭,身负六十年功力,三十六路血龙刀法横行江湖;灭绝剑风无痕,身负五十年功力,一十三式灭绝剑法独步武林……原来,原来两位竟是凤凰神教四大护教天尊中的两位护法。咳,咳,好响亮的名头,好响亮的名头。”声音竟颤抖起来,显然对凤凰教惧怕的很。南宫灭冷声道:“什么神教,我们在世人的眼中不过是魔教而已。张先生,现身罢。”只听得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两位尊者相邀,铁某岂敢托大。”但见草屋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穿着白衫的中年男子慢慢踱了出来,肤色白皙面容清瘦,右手拿了一柄折扇,文人气息十足,显得极为潇洒不凡,只是惨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竟有些落魄凄凉之意,勾文龙看得清楚,正是义父张兮兮。

  张兮兮站在草屋门口抱拳沉声道:“久闻两位兄台大名,今日相见实为幸事也。不知两位找在下有何贵干,还请明示。”南宫灭和风无痕相互看了一眼,神色肃然之至,冷笑道:“张先生,你自己当真不知道么?”张兮兮满面愕然之色:“知道什么?”南宫灭道:“恐怕先生不是姓张而是姓雁罢。”张兮兮奇道:“兄台此话是什么意思?”南宫灭厉声道:“张先生,你便是十八年前的天下第一神剑雁惊寒,当我们兄弟不知道么?”张兮兮一听之下神色立变:“雁惊寒手握天下第一利器纯钧神剑,十八年前便已退隐江湖,我又怎会是他?您一定认错人了。”南宫灭冷笑一声:“越王勾践,玄铁纯钧。雁惊寒,你不肯承认你就是雁惊寒,但你一定不会忘记不老神功罢。”

  “不老神功?”张兮兮全身一震,失声道:“修习者可练就不老之身,无敌于天下,这……传说中的神功,当真……当真存在于世间么?贵教教主九天玄女凤凰花莫非修练成了?”南宫灭冷声道:“雁惊寒,这是你梦寐以求的武功,你怎么会不知道。哼,十八年前你为了得到我教教主的这本秘籍,不惜挑起百年来最为血腥的屠杀,并抢走我教教主刚出世的公子,想以此进行交换,是不是?”张兮兮只听得目惊口呆,苦然道:“两位,在下当真不是雁惊寒,你们认错人了。”

  勾文龙越听越是心惊,万没料到今晚竟然能听到武林中这么一庄公案。他和义父十八年来一直居住此地,每日打柴读书,偶尔也唱几句山歌,日子过得清苦平淡之极。义父虽然学识渊博,但平日里沉默寡言,极少说话,是以从未对自己提起过江湖中的事情,更未显露过什么武功,又怎么会是什么“天下第一神剑”雁惊寒?如果他老人家是雁惊寒,那么自己岂不就是他们所说的什么凤凰教少主人?简直笑话了。一边想着一边向那边张望了过去,但见冰冷的月色中,三个人都笔直的站在那里,气氛显得十分紧张。突地,那个叫风无痕的黑衣人一回头,那双眼睛竟如闪电一般扫向勾文龙的隐身之处,仿佛能穿透夜幕和树林一般,骇的勾文龙心中怦怦乱跳,急忙缩身躲在树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了。

  南宫灭见张兮兮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手中厚厚的钢刀轻轻一抖,寒光骤然迭起,怒然道:“张先生,如此说来,你定然不肯说出少主人的下落了么。”张兮兮长叹道:“南宫兄,你便是你杀了我,我也无法说出来,因为我真的不是雁惊寒。贵教教主九天玄女凤凰花神功无敌,堪称天下第一人,张某岂敢得罪。”风无痕沉声道:“我兄弟二人一再奉劝,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哼,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手中那柄薄薄的灭绝神剑“刷”的挽了一个剑花,如寒江秋水般冰冷的透人心骨,夺人心魄。张兮兮右手紧握铁扇叹气道:“张某武功低微,更不是两位尊者的对手,岂敢卖弄。”

  勾文龙见三人言谈之间便要动手,心中暗暗担心义父安危,当下便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去,岂料还未起身背后突然一麻,半边身子竟然再也动弹不得,这一下当真骇的魂飞魄散,却偏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正在害怕间,只听一个细如蚊蚁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小兄弟,你一出去就会没命的。”话音未落一位黑衣少年犹如鬼魅般的从身后转了出来,借着树枝空隙的月光定眼看时,只见这位少年约摸二十多岁,头系青巾,腰悬青龙宝剑,嘴角微微翘起笑意盈盈,竟然十分的英俊,只是面孔很是陌生,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

  这人见勾文龙满是疑问的打量自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不见他开口说话,但勾文龙却又一个细如蚊蚁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道:“小兄弟,我现在用腹语和你说话,别人听不到的。”勾文龙点点头,心中暗暗道:“这种功夫当真有趣之极。”黑衣人道:“那两个什么护法武功高的很,你义父胜算的几率本就不大,你如果贸然出现,根本帮不了你义父,反而会乱了他的心神。”勾文龙经他一点拔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对这黑衣人甚为感激,但转念一想:“这个人怎么知道我是张兮兮的义子,当真奇怪。”刚想问时,耳边忽听得刀剑撞击交鸣之声骤然响起,想必义父已经和两位护法拚斗起来,但苦于穴道被点无法观看,顿时面现焦虑之色。那黑衣人见此,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莫说话,我解开你的穴道。”勾文龙忙点点头,那黑衣人右手凌空一点,他身上的穴道立即解开,因担心义父安危,再也无暇顾及问他来历,便丛树后探出头来观看打斗现场。

  但见在冷冷的月下,南宫灭的刀,风无痕的剑,张兮兮的铁扇已经交织拚斗在一起,三条人影纵跃翻飞,端的惊险之至。猝地,南宫灭一刀横扫张兮兮的腰间,风无痕一剑刺向张兮兮的胸口,两人速度一致又极快,在张兮兮铁扇迎挡的一霎那,突地齐齐中途变招,刀攻胸剑刺腰,端的配合的巧妙之极,张兮兮抵挡不及连忙暴退两丈方才堪堪避过。南宫灭又一刀击出,口中冷声道:“张兮兮,铁扇不是你的武器,用你的纯钧神剑罢?”张兮兮边接招边道:“我从来不用剑的。”风无痕道:“哼,不到临死之时,看来你是不会拔出你的天下第一神剑的!”口中说着,手中长剑丝毫不停,如电光火石般的快攻而上。

  勾文龙乍见义父居然身负极高武功,不禁又是惊奇又是苦然,万万没料到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义父竟然对自己隐瞒武功长达十几年,隐隐约约觉得其中必有什么缘故了。但见三人越打越快,渐渐成了一团光影,便努力瞪大眼睛观看,突觉头晕目眩竟一跤跌坐在地上,心口恶心烦闷之极,眼前好像有无数个身影在变幻着、打斗着。身后黑衣人连忙扶住他道:“小兄弟,不要看了,这三人武功着实厉害,功力尚浅之人都不能看的,更何况是你,稍歇片刻罢。”勾文龙依言闭目养神,好大一会儿方恢复过来,睁开双眼见那三人依然兀自狠斗,义父好像落了下风,便不敢再看下去。

  那黑衣人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勾文龙点了点头。黑衣人慢声道:“我叫作龙啸天,你可曾听说过?”勾文龙茫然的摇了摇头,龙啸天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以后你便会知道了。”便在此时,忽听得南宫灭暴喝一声:“还不躺下!”,又听张兮兮似是发出了一声痛楚之极的闷哼,勾文龙心中大惊,忙从树后伸出头去看,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只见三条人影在半空中犹如抛绣球般快速无论的向两边滑分开来,亦不过南宫灭和风无痕二人的身形飘逸潇洒无比,几个翻身轻轻落在地上,随即手中刀剑又刷的一声横在胸前如泰山般傲然而立,悍然霸气之极;张兮兮的身形却有些异样的笨重,落地之后“腾腾腾”后急退了七八步方自站稳,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左手紧紧捂着右胸,一丝鲜艳的血从指缝中浸涌了出来,顷刻之间就染红了半边衣襟。

  南宫灭沉声道:“张兮兮,我们念你是一条汉子,只要说出少主人的行踪,便不与你为难,如何?”张兮兮被风无痕一剑刺中右胸,深及三寸,自己连点了几处穴道仍无法止血,感觉体内血液和真气在一点点的流失,心中焉何不惊,听了南宫灭此话,咬牙恨声道:“我再一次告诉你们,我不是雁惊寒,更不知道什么少主人。”风无痕沉声道:“废话少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张兮兮忍着巨痛咬牙道:“我不是雁惊寒,我又怎么知道你们的少主人在哪里?我又能怎么说?”话未说完,“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勾文龙突见义父受伤不由心急如焚,便立即想冲出去,谁知身子刚一动便被龙啸天拉住了衣襟:“小兄弟,你不能去,他们三个武功都是高明之极,你出去只能是送死。”勾文龙心乱如麻,叹了一口气暗暗道:“倘若义父当真到了最后的紧急关头,我便是不要性命也要冲出去的。”

  南宫灭和风无痕面面相睽心中都是一震,张兮兮身受重伤之后仍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雁惊寒,那么或许便不是了。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心中都瞬间转了几百个念头,多了几分的疑虑,忽而同时低声道:“我们再试一次。”齐齐大喝一声刀挥起,剑刺出,同时左手手掌一翻一推,登时两股刚猛无涛的劲风汹涌击出——这一次袭击的速度简直快极了,也霸道极了,张兮兮根本没有力气还击,无奈之下急忙用尽最后之力向后闪躲。但高手拚杀,根本就没有侥幸可言,只听“砰砰”两声大响,张兮兮虽躲开了刀剑,但胸口已经结结实实中了两掌,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在空中“哇”的喷出一道血箭,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如果只是中了掌,受了内伤,那自然还有活命的希望,可张兮兮被击飞后竟向那万丈悬崖摔了过去。勾文龙登时大骇,快步从树林中大步奔出高声呼喊道:“义父,义父,不能,不能……。”他身后那位黑衣少年急的暗暗跺脚,身形一动猝忽之间抢在勾文龙前面,伸手向张兮兮掉落之处抓了过去,但张兮兮落下之势速度极快,根本连一点衣角都没有碰到,只听到张兮兮嘶哑而愤怒的声音:“我……不……是……雁……惊……寒……”悬崖之下,雾气重重,深幽无比。

  这一刻,南宫灭和风无痕的心都是一冷,张兮兮既然临死之前还这么说,那么看来他真的不是雁惊寒了,可是……。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时喃喃的道:难道,我们做错了么?但他们也根本没想到附近有人在窥视,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个蓝袍少年竟然喊张兮兮为“义父”,难道,这个蓝袍少年就是要找的人吗?还有那位黑衣少年,轻功身法似乎高明的紧,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悲痛欲绝的勾文龙呆呆的站在悬崖边上,泪水一次次的迷糊住了双眼,哽咽着哭泣着:“义父,义父。”龙啸天看着他,也不知该从何劝起,转首之间,却见南宫灭和风无痕两个人神情怪怪的,正在一步步的向悲痛欲绝的勾文龙逼了过来,他心中一凛,当即转身挡在勾文龙的前面,刷的一声从腰中抽出一柄长剑沉声道:“两位今日已经无缘无故的杀了一人,难道还要大开杀戒么?哼,先过了龙某这一关再说罢。”

  风无痕长剑刷的一收沉声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龙啸天正色道:“在下江南龙啸天,与这位小兄弟初次相识。”南宫灭神色一动:“江南双侠、龙啸飞雪。”龙啸天傲然一笑颔首道:“不错,正是我们兄弟。”江南双侠,龙啸飞雪,说的正是“江南第一大公子”龙啸天和“六山神魔霹雳手”寒飞雪,这两兄弟一个轻功卓绝,一个剑法超群,在中原一带名头甚响。

  风无痕缓缓的道:“江南双侠,名动天下,我们兄弟早有结纳之意。只是今日之事,阁下恐怕插手不得。”龙啸天脸色一变:“此话怎讲?”风无痕指着勾文龙道:“这位小兄弟与本教有莫大的干系,我们必须带走他。”龙啸天脸色刷的沉下来:“不行,绝对不行。这位小兄弟不会丝毫武功,你们倘若杀了他怎么办?”风无痕见他如此强硬,心中大是不快,闷声道:“阁下注定要趟这浑水么?”龙啸天昂然道:“生有何欢,死又何惧?路见不平,把刀相助,才是男儿本色。”

  勾文龙万万没想到今夜竟会是义父的忌日,生与死、喜与悲、聚与离原来就是这么的简单、这么的无情!他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双充满怒火、怨毒、伤心、悲痛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南宫灭和风无痕,颤抖着哽咽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害我义父?说——”

  说?怎么说?南宫灭和风无痕都没有办法说,因为根本就不能说。

  南宫灭垂下了头,似乎在想什么,但突地身子迎风一晃,如闪电般向勾文龙扑了过去,事先毫无半点征兆。勾文龙见他来势凶猛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闪避,傻傻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在这一霎那,龙啸天的身子“噌”的窜了出去,犹如鬼魅般的迅捷,恰恰挡在勾文龙的身前,呼的一掌向南宫灭击了过去,同时大声道:“小兄弟,我的轻功天下第一。你快跑,快!”

  勾文龙绝对不是傻瓜,他自然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话的正确性,因此当看到龙啸天不顾生命安危来救自己的时候,当他看到龙啸天绝妙轻功的时候,他立即就清醒了,立即拔腿就冲山下奔去。风无痕见勾文龙欲逃那里肯让,身形晃动便要追赶,但突地眼前一花已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还一剑刺了过来——正是一个人缠住两大高手的龙啸天!

  凌乱的脚步,悲愤的心情,泪水一次又一次涌了出来,模糊了眼睛,模糊了这个世界,恍恍忽忽的勾文龙终于奔到了山下,回首看看无人追来,他的心似是松了一口气,但却无意识的走到了铁灵儿所居住的小院前,无意识的拍击着朱漆红门上的铁环“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过了好大一会儿,只听朱漆红门里有一个女孩子娇柔而懒洋洋的声音:“是谁呀?这半夜三更的,小鬼叫门啊?”勾文龙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嘶哑着声音道:“灵儿,是我,勾文龙。”“什么?文龙哥哥?”门内的铁灵儿惊诧起来,连忙“吱呀”一声打开了朱漆红门,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儿和一双朦胧的带着倦意大眼睛,看到满脸悲愤、泪痕未干的勾文龙,一颗芳心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心疼:“文龙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快进来,快进来!”勾文龙凄然无语,跨步而入。

  但见院内花团锦簇暗香幽然,亭台楼阁水榭画廊,假山兀立流水叮咚,七八间精致的小舍隐然其间。穿过两道走廊和一个小花园,来到一间紫阁小居,勾文龙和铁灵儿对面而坐,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今夜所发生之惨事,泪水再一次涌出:“灵儿,我要修习最厉害的武功,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为义父报仇雪恨。”铁灵儿闻此焉何不惊,心中又何尝不痛,咬牙道:“文龙哥哥,我哥哥稍后便会回来,他武功高明的紧,定会为你报仇的。”

  勾文龙木然点了点头,心念却如死一般,遂想起义父、南宫灭、风无痕三人的武功和龙啸天的轻功,真觉得那都是如神仙一般的武功,自己毫无根基又怎么能够练成?心中登时又是气苦不已,低声道:“灵儿,不麻烦你哥哥了,那两个什么护法倘若追了过来,我和他们拼命了便是。”此言一出,铁灵儿心酸之极,突地“嘤”的一声轻轻的哭泣起来:“文龙哥哥,你……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言下之意,竟要陪勾文龙一起去死。

  勾文龙心中大是感动,真想将她拥在怀里痛哭一场,可是他又不敢这么做,因为他害怕铁灵儿真的会陪自己去死,他凄然柔声道:“灵儿,别傻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又何必陪我去死。”这句话说出来,心中竟然好痛好痛。铁灵儿冰雪般的聪明,又怎会不知勾文龙的心意,她哽咽着摇头道:“不,文龙哥哥,你骗我,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两人正在室内说话间,忽听大院门外有人“笃笃”的很有规律的敲着门,铁灵儿道:“是我哥哥回来了,你稍等一下,我去开门。”勾文龙点点头,看她轻移莲步快步走了出去,就像一阵风儿那么的轻灵飘逸,他也站起身来走到屋门口,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月,越想越觉得报仇之无望,活着之无趣,人生之渺小。正自胡思乱想之间,但听铁灵儿已经打开了门,又听到铁无双朗声笑道:“妹子,打扰你睡觉了吧?”只听灵儿道:“没有了。哥哥,这两个人是谁呀?”勾文龙听到此处,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一直冷到了骨头里。只听铁无双大笑道:“哦,这两位都是哥哥的生死之交,嗯,这一位是你南宫二哥,这一位是你风四哥。哈哈,这是小妹铁灵儿!”但听铁灵儿声音有些颤抖:“哦,是么?二哥、四哥,小妹有礼了!但不知两位哥哥来自何方,怎么半夜到这里来了?”只听铁无双“咦”了一声道:“妹妹,你怎么浑身发抖呢?”铁灵儿道:“我……风好大,我好冷的。”但听一个沉闷的声音道:“灵儿,不要问那么多了,你先回去歇息吧,别着凉了!三弟,我们到你的房间里面谈事情。”勾文龙听到此处,宛如凭空响了一个炸雷一般,这声音如此熟悉,不就是什么凤凰教的护法南宫灭的声音么?怎么,怎么他们和铁无双称兄道弟?怎么叫铁无双为三弟?难道铁无双也是凤凰教的四大护法之一?那么,铁灵儿呢?念到此处,哪里还敢在屋门口站立,忙走到室内轻轻的关住房门,躲在门板之后倾耳倾听。

  铁灵儿先前听勾文龙已经说起过凤凰教两大护法之事,此时听哥哥一介绍,再看这两人身材高大都穿着黑衣,心中顿时雪亮,便为文龙哥哥担心害怕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颤抖,幸亏夜深风冷还可撒个小慌做一下掩护,但却是半刻也不敢停留了,忙与哥哥和两位护法告别,急匆匆的穿过一道走廊,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见房门紧闭忙小声道:“是我,灵儿!”勾文龙急忙打开屋门放她进来,见她双手捂着胸口,俏脸苍白,似是害怕之极一般,忙上前扶住她的香肩小声道:“灵儿,他们……”话音未落灵儿小声接口道:“是……他们,是他们……”两人面面相睽,做声不得。

  南宫灭、风无痕阴沉着脸色走进铁无双的房间,刚砌上天台山有名的云雾茶,风无痕心中念头一动站起身来道:“三哥,我要搜查你妹妹的闺房。”铁无双脸色一沉:“四弟,你疯了么?”风无痕嘿嘿一声冷笑沉声道:“三哥,我们刚开始见你妹妹的时候,她衣衫虽然单薄但却神态自若,但她后来得知我们的姓氏后,却突然冷的全身发抖,这是为什么?”铁无双知道四弟心思向来极为缜密,所推断之事十有八九便要猜中的,但搜查妹妹的房间毕竟不妥,一时也无法作声了。风无痕转头向南宫灭道:“二哥,你说句话。”南宫灭冷冷得道:“三弟,别说了,我们现在就去你妹妹的闺房搜查,哼,这臭小子事关重大,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言罢带头出门向铁灵儿的闺房大步奔了过去,风无痕紧跟其后,铁无双无奈之下也只得满腹狐疑的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铁灵儿闺房门口,见室内还燃着蜡烛,南宫灭道:“灵儿,睡觉了么?我们要找一个人,你不必开门了,我们直接进去。”但听里面铁灵儿懒懒的声音道:“请等一下,让我穿好衣服给你们开门。”“不必了!”南宫灭应道,同时给风无痕使了一个颜色,风无痕心领会神,当下不加思索的飞起一脚将屋门“嘭”的一声踹开,两人几乎同时一拥而入,铁无双只得跟随其后闯了进去。

  三人一进室内定目一看,只见铁灵儿在牙床之上、香被之中只穿了一件中衣儿近乎半裸而坐,云鬓蓬松,神情娇媚,双目朦胧似乎还在甜睡,正慢吞吞的伸着白藕般的玉臂拿衣服呢。三人顿时面红耳赤,“啊”的一声齐齐扭过头去,此时铁灵儿也惊骇的大叫:“啊,你们干什么?出去,出去,全都出去!”边说边慌忙钻进被窝里,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角,似是害怕极了。

  铁无双急得直跺脚:“哎呀,两位兄弟,我们快出去吧!”风无痕立即大声向后喊道:“小妹,我们不是故意的,刚才有一个飞贼跳进院子里偷东西,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请妹妹用被子盖住身子,我们还要在你房间里面搜查一下,免得窃贼偷了东西去。”听的铁灵儿小声道:“是么?那……那你们搜查好了,我已经盖好被子了。”三人听了此言,方又重新转过头来,只见铁灵儿全身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在看着他们。

  三人此时极为尴尬,但为了寻找勾文龙,只有拉下脸皮,这一间小屋本来就不大,除了一张铁灵儿睡觉的单人小床之外,还有几个柜子,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基本上就是一目了然,三人搜查一番,自然什么也没有搜查到。风无痕心思转的好快,连铁灵儿的牙床之下都看了看,但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又斜眼看了看铁灵儿的小床,很窄的那一种,根本就不可能平躺两个人,他叹口气摇了摇头,心中暗道:难道,方才我推断错了么?铁无双看看南宫灭和风无痕两人,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快道:“两位,我们出去罢!”南宫灭和风无痕只好走了出去,心中都颇为无趣。

  三人回到房间内,风无痕神色凝重的道:“其实我们找雁惊寒并不是最终的目的,我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少主人!”铁无双惊呆了:“少主人?”风无痕道:“不错。十八年前,雁惊寒为了抢夺我教教主的绝世武学《不老神功》,而施诡计偷走了刚刚满月的少主人,准备用少主人换取武功心法,然而谁知道随后所发生的那一场大屠杀,竟引起江湖无数的腥风血雨,与少林派、峨嵋派、衡山派、华山派、恒山派、泰山派、逍遥派、凤阳门、铁剑门等九大门派结下极深的梁子,教主性命尚且难保,又那里还有机会寻找少主人,这一别竟然就过去了十八年。”铁无双恍然明白:“哦,如此说来,两年前教主让我暗暗寻找雁惊寒,其实就是为了寻找少主人?”南宫灭笑道:“不错。谁让你是我们教中轻功最好的‘红蜘蛛’呢,如果连你也找不到的人,我们又怎么能找得到?”铁无双点头道:“我知道了,如果雁惊寒抓走了少主人,一定不会杀死他,反而要好好的对待他,因为他还要用少主人的性命来换取我教的武功心法,嘿嘿,果然是高招。两年来,我和铁灵儿隐居此处,我几次夜探张兮兮的住所,按照教主所说的模样、声音、习惯来进行辨认,几乎便能确定他就是雁惊寒,而小妹灵儿和那个叫勾文龙的少年也甚为谈的来,但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个傻小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义父原来还身负极高的武功。不过照你们说来,这个什么勾文龙就极有可能是我们凤凰教的少主人?”南宫灭道:“不错,应是如此。”风无痕道:“我们找到他后准备带他到教主那里辨认,哼,但这个臭小子竟然逃走了,真是不知好歹。”南宫灭道:“四弟,可我总觉得今天杀的这个叫张兮兮的人,不一定是就是雁惊寒。”风无痕喃喃的道:“这个叫张兮兮的人临死的时候还不拔剑,也不承认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神剑’雁惊寒,唉,如果他真的是雁惊寒,又岂会如此?难道我们真的杀错人了么?如果杀错了人,我们又到哪里去找少主人?”思前想后,好像觉得两年来的努力似乎全部都白费了。

  铁灵儿瞪着一双大眼睛,听着他们渐渐的远去了,又停了一会儿,忽然掀开被子跳了下来,满面的羞红,声音如蚊蚁般的小:“快出来罢,文龙哥哥!”只见被子中忽然又跳出一个人来,也是满面的羞红,声音也如蚊蚁般的小:“灵儿,谢……谢谢你了!”不是勾文龙又能是谁?

  铁灵儿红着脸小声道:“我的床下有一个我哥哥也不知道的密道,是我们在盖这座小宅的时候我命人挖掘的,当时只是觉得好玩,但没想到却可以救了你。你快快走罢,我……我不能陪你了,否则他们发觉后会伤害你的性命的……你只要时时记着,有一个叫做灵儿的女孩子时时念着你便是了。”话未说完,眼中的泪水忽然一下子流了出来,那么晶莹,那么剔透,那么的叫人心碎!勾文龙又何尝不是如此,铁灵儿肯为了他牺牲自己的身体,背叛自己的哥哥,又为了能让自己安全的离开,而选择独尝这相思之苦,这是一种怎样的痴情和自我的牺牲。

  他看着她,想说点什么,然而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相对痴痴已无言,憔悴残梦怎堪醒?忽然,他冲上前去一把将铁灵儿拥在怀中,在她红润的小嘴上轻轻一吻,然后,转过身去,掀开床下的暗道铁板,跳了进去。

  铁灵儿呆呆的怔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摇曳的烛光映着她的俏脸粉红。

发表于 2005-5-29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卡卡?长篇??~~~~~~~乐颠乐颠~~~~~~~
 楼主| 发表于 2005-6-3 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应该算是长篇罢~~

多谢楼上的支持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6-3 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倾城绝世

  作者:金夜星

  夜深,衡阳城北的老字号“笑寒酒楼”正准备关门,年迈的梅老板有气无力的招呼着跑堂的伙计:“小顺子,把地清扫一下。”“阿牛,你这个臭小子,把火封了。”“还有你,铁钩子,想什么呢,不想干了是不是?”伙计们有气无力的应承着,忙碌着,只有店内摇曳的灯火在欢快的跳着舞儿。

  便在此时,忽听外面马蹄声响,紧接着走进三个黑衣汉子,腰悬宝剑,神情颇为据傲,似是什么人也不放在眼中一般,但眼光流动,尽是警惕之意。跑堂伙计铁钩子立即上前招呼道:“客官,来点什么?”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道:“准备两张靠近窗口的桌子,擦干净点。”铁钩子刚要回答,突见门口进来一位身着白衫的少女,鹅蛋脸儿有若桃花,含羞带笑娇媚动人,腰间佩挂了一柄薄薄的长剑,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当真犹如九天仙子下凡一般。那三名汉子急忙上前抱拳低声道:“逍遥三剑玄武子、玄道子、玄辰子,参见掌门人。”白衣少女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你们三个人快些吃饭,今夜还要赶路。”铁钩子见白衣少女独坐在另一张桌前,便上前道:“姑娘,您来点什么?”那白衣少女微笑道:“两个时鲜拿手小菜,一小壶上等的女儿红。”这一笑几乎摄去了铁钩子的魂魄一般,没来由的心中怦怦乱跳,眼睛也不敢看了,低声道:“姑娘,您……您一个女孩子……还喝酒?”白衣少女如水一般清澈的眼中忽然掠过了一种悲痛之色,但立即又微微而笑道:“女孩子喝酒不行么?多谢小哥关心了。”声音甜美温柔之极,铁钩子几乎都看呆了。

  一壶酒、两碟小菜。白衣少女静静的坐在桌前,一点点的品尝着酒儿,那么的优雅,那么的出神,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看不到、听不到,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那么的落寞、孤单和无助。忽然,白衣少女伸出筷子夹了夹菜又放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那一杯酒,似乎又想起什么极为悲痛的事情一般,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是谁?她的神情为什么那么的黯然?她的容貌为何那么的憔悴?刚才那个给她上菜的伙计铁钩子远远的看着她,关注着她,就好像在欣赏一副最美丽、最动人的画。

  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才有可能是知心人,是不是?

  女儿红清洌醇香,不仅是酒道中的极品,而且也是解愁的良药,白衣少女本想多喝几杯的,但她很快就发现麻烦来了——两个一高一矮的蒙面人忽然出现在了自己一丈之外的酒店门口,他们手中没有刀剑,但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中却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刹那间弥漫了整个酒楼。

  逍遥三剑一同纵起,抢到白衣少女面前护住掌门人,玄武子厉声道:“什么人?”那高个子蒙面人沉声道:“杀人的人。”玄武子大怒道:“好狂妄的口气,留下你们的名字。”话音未落,突见那矮个子蒙面人猝然之间欺到逍遥三剑身前,双手化掌为指连连虚点数下,逍遥三剑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一同向后退了三四步,满面的惊诧愤然之色,待要还手之时那矮个子蒙面人已如鬼魅般回到了原地,口中冷笑道:“少林派的卓氏双雄,记住了么?”

  原来这矮个子蒙面人轻功身法甚为高明,仅在这一瞬间便连续向三人胸口至脐上的华盖穴、建里穴、巨阙穴、气海穴分别点出数指,幸亏逍遥三剑身手也算敏捷,忙弓身、弯腰、收腹、吸气、后退方堪堪避过,但饶是如此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狂傲之气立即收了起来,心中均道:这人好快的身手,好狠毒的点穴手法。

  白衣少女脱口道:“少林派的卓氏双雄?卓不凡,卓小卑?”矮个子蒙面人一声长笑:“不错,我就是卓小卑。”玄武子怒道:“偷袭算什么英雄。”三人齐齐一声厉喝,身形晃动之际各自站在生门、空门、死门三处方位,“刷”的一声同时拔出了三柄森森长剑,寒气逼人,杀机立现,犹如风雷电掣般的向卓氏双雄攻刺而上。

  数招之后,卓不凡突地招式一变,大喝道:“让你们尝尝少林绝技的厉害。”双掌平平竖起犹如钢刀,横切、竖砍、侧削夹带着呼呼的风声,每一式都向逍遥三剑的脖、胸、腰、背、腿之上砍去,双掌纷飞,招式显得十分怪异。玄辰子一个不防,右腿被一掌扫中,顿时腿骨欲裂,疼痛不已,冷汗迭出,招式缓慢了许多,幸好玄武子、玄道子及时出剑方解了围,但心中已然惊异不已,脱口道:“这是什么功夫?”卓不凡攻势不停,冷笑道:“这便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斩魔剑。”

  卓小卑见此长啸一声,五指箕张霍地变爪,大喝道:“再看我的少林绝技!”出招突地变得十分迅猛,两手犹如巨鹰利爪,夹带着尖啸之声向玄道子左肩抓去,正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中的鹰爪功,又名龙爪手。此功练至极点,当之者如着利刃,甚至洞胸入腑,为软硬相兼之功,刚柔并济之劲,阴阳相合之力,极为霸道凶悍。玄道子长剑铺出,径直冲卓小卑手臂斩下,但卓小卑身形一晃早已避开,鹰爪复又向玄道子右肩抓去,当真快速无论。

  二十招后,卓小卑一声狂喝,双爪“扑哧”一声插在一个人腰间,同时又一掌击在那人的胸口,用力一抖摔将了出来,正是玄武子,但他腰间鲜血淋淋,口中不断吐着鲜血,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显然受了重伤。与此同时,卓不凡呼的一掌重重的切在玄辰子右腿之上,但听“咯吱”一声脆响和一声惨叫,玄辰子仰天摔倒在地,右腿竟然从此废了。卓不凡一击成功,便不再理会玄辰子,转身看时,正见卓小卑又一爪快速无论的抓在玄道子胸口,五指深入血肉,猛然一撕一扯登时连着衣服撕下一块血淋淋血肉来,但玄道子极为顽强,虽痛的几欲晕去可仍未惨叫一声,卓不凡阴阴一笑,暗运内力又一掌击在毫无还手之力的玄道子背上,将他打飞了出去,正好和那两人摔做了一团。

  此番恶斗当真惨烈之至,方才还深龙活现的三条汉子顷刻之间全部被打成重伤,鲜血流了满地。白衣少女那里料到他们出手竟然这么快,想去解救已然不及。却见卓氏双雄一声怪笑,身形突地一翻,落在地上。卓小卑刷的一声从腰中拔出长剑,左手冲剑锋之上屈指一弹“叮”的一声脆响,卓不凡双手一抖拿出一双精钢判官笔,冲白衣少女厉声道:“拔出你的剑,领死罢。”白衣少女正色道:“你们两个打我一个人,我又怎么能打的过你们?还是不用兵刃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言语之中,似乎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卓小卑怪声笑道:“小丫头如此托大,莫怪我们不客气了。”言罢寒剑一挥便欲向那白衣少女胸口刺去——

  便在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喝道:“住手!”紧接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奔跑着抢到白衣少女身前,面对着卓氏双雄挺身而立大声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你们还要不要脸?”

  此番突变,众人一下子都怔住了,原来挡在白衣少女身前的人竟然是“笑寒酒楼”的一个伙计,约摸十八九岁,身材瘦瘦的,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愤怒。梅老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急的拉着脸跺脚大喊道:“铁钩子,你逞什么英雄,快回来!”铁钩子一脸的坚定,大声道:“不,我不能让他们伤害这位姑娘!”

  白衣少女芳心不由得一动,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店伙计竟有如此侠义心肠,实在是难得可贵之极,不禁对他有了几分好感,柔声道:“小哥哥,谢谢你了。”铁钩子听了这句话,霎时之间心血翻涌起伏不已,回首对白衣少女大声道:“有我在,就不能让他们欺负你。”那白衣少女柔声道:“小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铁钩子一怔,吃吃的道:“姑娘……姑娘美如天仙,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受欺负。”白衣少女叹气道:“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也救不了我的。”铁钩子大声道:“我知道,但我仍然要帮助你。”白衣少女听了此言,登时觉得这店伙计简直有趣极了。

  卓不凡厉声喝道:“小子,我们成全你了!”边说大步向前一迈,双手判官笔一挥,一招“错判生死”夹带着尖啸的风声冲铁钩子头部和肩头狠狠的击了下去,卓小卑长剑晃动之际飞刺白衣少女胸口,一出手俱是夺命杀招,毫不留情,可见心狠手辣之至。

  铁钩子眼见判官笔冲自己击来,心中暗暗叫苦不已,没想到英雄救美不成却要先赴阴曹地府,惊骇之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向后迈步便退,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后背被人轻轻一扯,整个身子犹如腾云驾雾般向后快速的飞起,“啪”的一下撞在酒楼的墙壁上,摔的全身又酸又痛,耳边听的那白衣少女娇笑道:“小哥哥,没事吧!”铁钩子如做梦般睁开眼睛,正见卓氏双雄齐齐一声暴喝,判官笔和长剑翻滚之际一同攻向那白衣少女,铁钩子见她似也是吓呆了一动也不动,心中大是紧张脱口道:“小……心!”但后面的“心”字还未喊出来,整个人却都如同傻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娇躯未退反而向前迎了一步,洁白如玉般的小手突地向判官笔和长剑抓了过去,也不知用什么手法,判官笔和长剑竟然就在这一瞬间到了她的左手里面,同时她右手在卓氏双雄胸口如闪电般的轻轻一佛,但听卓氏双雄齐声痛叫了一声,两个身躯便突地凌空向后狠狠的摔了两丈有余,在半空中各自吐出了一口鲜血,“格喳”一声大响压坏了一张满是酒菜但早就空无一人的八仙桌,登时酒水、汤盆翻起淋洒了两人一身,端的狼狈之极,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一招,这少女随手一招便将这两人击成重伤,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酒楼内刹那间鸦雀无声。白衣少女随手将判官笔和长剑扔在脚下,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那么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如水一般的眼眸中隐隐含着笑意,给人一种逍遥飘逸的美焕绝伦之感,轻启樱唇柔声道:“少林派的卓氏双雄,哼,也不怕丢了少林派的面子。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卓氏兄弟躺在地上全身湿透,全身骨骼似要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气血翻浮,自己体内的真气似乎在一点点的消失和散去,连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下了。他们望着白衣少女,目光之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相信,不相信世上有如此绝妙的空手夺白刃的武功,不相信白衣少女竟然拥有深不可测阴柔无比内力,更是死也不愿相信白衣少女随手一掌,就废了他们苦练多年的少林内功,但却都嘴硬的很,忍痛不作声。白衣少女见此也不再理会他们,俯身查看逍遥三剑的伤势,又转身向铁钩子招手道:“小哥哥,你过来。”铁钩子忙起身大步走到她身前,欢喜道:“没想到姑娘的武功如此厉害,我方才竟然还要救你,当真可笑的很。”白衣少女道:“武功不算什么,侠义才是难得可贵。你叫什么名字?”铁钩子当即大声道:“我叫铁钩子。”白衣少女道:“还有呢?”铁钩子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还叫勾文龙。”

  “勾文龙?”倒在地上的卓氏双雄全身都是一震,几乎要叫了出来。

  不错,这铁钩子正是勾文龙。三个月前自从天台山逃出后,他一路向西南而行,暗中打听习武之所,准备为义父报仇。后来得知湘南衡山派乃是声名赫赫的五岳剑派之一,其掌门“铁涧流云”柳心亭在剑术之上造诣颇深,便打定主意前去拜师学艺。谁料到衡山派后那些守山弟子见他落魄之极,犹如乞丐一般,根本就不曾让他上山。勾文龙无奈之下只好南行到了衡阳城内,在这酒楼中做了伙计,寻思日后想办法再到衡山派拜师学艺。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颤声道:“小哥哥,你随我出去罢。”“出去?去那里?这几个什么逍遥三剑都不管了么?卓氏兄弟也不管了么?”勾文龙觉得莫名其妙,但心中没来由的却又兴奋的很,当下和白衣少女并肩走出酒楼。

  只见夜色幽深,街道上早就没了人影,只有一轮皓月挂在天际,显得甚为清冷。酒楼前面停放着一辆两匹马的锦篷马车,显然 是白衣少女来时所乘,勾文龙正想开口询问,那白衣少女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摸出一个烟火,点燃后只听“呜呜”两声尖锐但不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也不知道传了多远。她低声道:“我门下弟子一会就来了,他们会救逍遥三剑的。”话未说完,忽然娇躯一软竟靠在了他的肩头,有气无力的低声道:“小哥哥,借你的肩旁靠一下。”勾文龙忙扶住她的香肩,借着月色看去,见这白衣女子俏脸苍白,几乎没有了一点的血色,他心中一惊道:“姑娘,您这是?”白衣少女苦笑道:“我本已身负重伤,否则怎容卓氏双雄伤了我的门下……小哥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受了伤,你扶我上车吧。”勾文龙登时恍然,忙扶着她上了马车,让她平躺在那里:“姑娘,您感觉怎么样?。”白衣少女低声道:“我死不了,多谢你了。小哥哥,我叫柳心惠,你便叫我惠子吧。”勾文龙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什么?柳心惠?姑娘莫非便是逍遥派第三代掌门人柳心惠?”白衣少女低声道:“你听说过我?。”勾文龙喃喃的道:“姑娘这么有名,我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逍遥派来自北方极寒之地,武功庞杂而极其怪异,原本极少在中原江湖走动。十八年前,中原江湖血雨腥风即将来临之时,逍遥派时任掌门海瑶师太突率千余名弟子在河南洛阳现身,与少林、峨嵋、衡山、华山、恒山、泰山、凤阳门、铁剑门等八个门派联手抗敌,轰动整个江湖,后被世人列为九大门派之一,传为佳话。十八年后,逍遥派新任掌门柳心惠突又带领百余名弟子出现于中原,做下无数大快人心的侠义之事,其声名之隆尤胜海瑶师太当年。

  勾文龙自然听说过,他本应高兴才对,但此时此刻的心情却反而莫明其妙的开始沉重起来了——有缘相识,有缘相知,可根本不是同一片天空下的人儿,又如何能够继续和相守?或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相逢,或许过了今日以后永远也不会再见面,或许那份刚刚开识的的爱慕还没有来得及凝聚,便要散了。

  勾文龙忽然道:“惠子姑娘,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柳心惠点头道:“你说罢。”勾文龙道:“衡山派掌门人柳心亭是你的哥哥,对不对?”柳心惠道:“对。”勾文龙道:“我想修习衡山派的武功,报我的血海深仇。”柳心惠强然一笑,声音越来越微弱:“这有何难,衡山派本就是我……的……家。”最后一个字说完后,便晕了过去。

  柳心惠醒来的时候,感觉四周安静极了,自己好像正和衣躺在柔软而舒适的床上,盖着散发着檀香的被褥。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正见一抹洁白柔和的月光从窗口洒了进来,月光之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坐在床边痴痴的瞧着自己。“小哥哥?”她讶然道:“你……你一直在守在我身边么?”勾文龙见她睡意未醒,欲语还羞,在这朦胧的月色中娇柔动人,恍若梦中仙子乍现眼前,遂微笑着道:“是,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柳心惠低声道:“小哥哥,这是哪里?”勾文龙笑道:“我见你晕了过去,不敢再让你受那行车颠簸之苦,便自作主张的带你来到这城南的忘忧客栈。嗯,这是二楼中最安静的无忧阁。”

  “无忧阁!”柳心惠喃喃的自语道:“真是一个好名字,莫非住在这里便可无忧么?”她点点头道:“小哥哥,我昏倒后你如何将我弄到这里来的?”勾文龙突然有点害羞了,低头小声道:“我……我把你背上来的。”惠子登时怔住了:老天,他竟然背我上楼,我可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这……这……。她羞的满脸通红,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低低的柔声道:“小哥哥,多谢你舍命救我了。”此话一出,勾文龙欢喜得快要飞了起来:“惠子姑娘,能为你做些事,实在是我的福分,我开心都还来不及呢。还有啊,你不要再叫我小哥哥了,叫我文龙好了。”柳心惠俏脸儿一红,柔声道:“好了,好了,文龙哥哥,这样总可以了吧。”这“文龙哥哥”一经喊出,她内心中对这位刚刚认识的、极为普通的少年终是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感来。

  其实柳心惠倾城绝世的美貌乃是无数少年英雄梦寐以求的人儿,只是她身为逍遥派的掌门人,武功和名望都太高了,就像那高高在上的仙子一般,以至于他们都不敢、或者根本没有机会对她表达爱慕之情。看似有缘却无缘,看似无缘却偏偏有缘,勾文龙误打误撞的“英雄救美”,机缘巧合的“天赐良机”,就像苍天已经安排好了似的,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心中的情感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涌动了出来,这或许便是令世人为之疯狂、为之欢喜、为之苦闷、为之神魂颠倒的缘分吧。

  柳心惠暗暗运功调息,觉得内力已恢复了五六成,遂披衣而起走到窗前,勾文龙则跟随在她的身后,两人从窗口向外看去,只见深蓝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忘忧客栈内灯火通明寂寥无声,时间似乎也静止了,心跳似乎也静止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在这寂静的夜里散发着玫瑰的芬芳。勾文龙看着身边的触手可及的惠子,真的好想将她揽在怀中,可又怕亵渎了她或破坏了这已经存在的微妙的情感,手臂动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惠子虽然在观赏月色,可她那细腻的心儿早就读懂了勾文龙眼中的渴望,在这充满诱惑的夜里,在这个刚刚结识但却充满魅力的男孩子身边,如果能再次借他的肩膀依靠一下,倾听彼此心跳的声音,将会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可文龙没有那么做,柳心惠也始终没有说出来,两个人就那么随意的说着话儿,共守那一轮沉醉的月,共守那一阵温柔的风。人生得此良辰美景,夫复何求!

  柳心惠道:“文龙哥哥,即便衡山后恐怕一两个月内也未必能修习的了武功。”勾文龙奇道:“这是为什么?”柳心惠道:“如此武林盛事,你难道不知道么?”勾文龙恍然道:“哦,一个月后要召开五岳风云剑会罢,我曾听说过的,只不过知道的不很详细罢了。”

  据说百年前东岳泰山、北岳恒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中岳嵩山五大门派掌门结为五岳剑派联盟: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宠辱不惊,生死与共。同时为抵御外侵,五位掌门人便在衡山绝顶祝融峰上一个极为宽旷的山洞之内共同商议,拟集五派剑术之精华创出一套绝世的剑法来,当第九九八十一天清晨之时,五位掌门忽看到洞口之外云雾升起,一缕缕青烟白气,荡于胸前,流于指隙,似乎伸手可捉,猝地一阵清风拂过,碧空由灰而白,由浊而清,浓雾消散,万物清明洁净,远处山峦亦清晰可辨。五位掌门陡然间大彻大悟,相互携手出洞仰天长啸,当即合力创造出一套举世无双的三十六路“五岳大圣剑法”。五人联合演练,初时缓慢,每一招一式均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和谐,仿若已经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到了后来,每一招一式却如疾风闪电般的快捷,尖啸的长剑破空之声令天地风云为之变色,当最后那一剑“五岳同归”使将出来时,瞬间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极是骇人,满天剑影过后,祝融峰上方圆百丈之内所有山石树木尽皆被剑气扫的无影无踪。眼见这套剑法如此厉害,五位掌门不禁哈哈大笑,遂用笔将自己所领悟出的剑招记录了下来。可当一人进行练习之时,却发现明明是同样的剑招,但威力却小了很多,在招式、力道、方位、运气等环节似乎又有许多不对之处,五位掌门面面相睽,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此剑法必须要五人同时出手才可以么?后来又研究了几日却无丝毫的进展,五人只好作罢,便按照自己对这套剑法的理解各抄了一份剑法带回了本门派,谁知数日之后,五位掌门因身心交瘁相继病故,此套剑法真正的秘密从此便无人知晓,但五岳剑派自此都将本门派抄录的“五岳大圣剑法”的剑谱奉为镇山之宝。

  但十八年前江湖一场刀光剑影后,中原武林元气大伤,五岳剑派掌门人更是想到了五岳大圣剑法,便将五本秘籍聚集在一起共同领悟这绝世的剑谱,然而经过几次研究却都无法破解其中的秘密。去年春日,五派掌门人均闭关钻研本派的秘籍神功,并相约来年五派百年结盟之日齐聚衡山派祝融峰顶,当众演示这五岳大圣剑法,倘若仍然无法领悟,便当着天下豪杰的面,将这五本秘籍交给在场武功最高的英雄豪杰,供其研究。此番武学大义,令天下群豪交口称赞,并纷纷赶往衡山派参加大会。

  柳心惠道:“江湖传说,五岳大圣剑法的神奇剑招再加上不老神功的神奇内力,定然可以天下无敌。”勾文龙听的大是神往:“竟有这般厉害的剑法,实在没有想到。嗯,这不老神功我好像也听说过,究竟是一门什么功夫?”柳心惠道:“据说不老神功分为八层,每修炼一层,便可增加十年纯阳功力,倘若能修炼至第八层,最少也有八十年的功力了,你说厉害不厉害。不仅如此,每修炼一层还可增加五年阳寿,这也是最为吸引人的地方,天下众人,谁不想长生呢。”勾文龙听了,喃喃的道:“果真厉害,果真厉害,不知道世上究竟有没有人会呢?”柳心惠叹气道:“据说凤凰教教主九天玄女凤凰花会这门不老神功,然而这只是传闻而已,没有人见过的。还有传说中的不老大仙梅若雨,只是她已经退隐江湖五六十年了,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这两个人可是江湖中公认的绝世高手,当今天下不再做第三人之想。只不过这两人从未谋面,不知道他们的武功谁高谁低而已。”勾文龙直听的神往不已,半晌作声不得。

  两人时而欢笑时而叹息,时而羞怯时而嗔怒,那份微妙的情感常常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不知不觉的都仿佛把对方当作了知心人,气氛轻松而随意,说话均是再也没什么顾忌。勾文龙道:“你既然是南方衡山派的人,为什么却做了北方逍遥派的掌门人?又为什么好像有满腹的心事呢?”惠子道:“此事当真一言难尽。”当下便细细说了出来。

  原来惠子年幼之时曾患奇病,身体之内有两股阴阳冷热之气相互交替,发作时疼痛难忍之极,多方求医均不得治,先后几次险些送了性命。在她五岁那年有幸遇到一位来自辽东极寒之地道号为海瑶的师太,医术颇为高明,当即止住了小惠子身上的疼痛,只是无法彻底治愈,惠子的父母无奈之下便让海瑶师太将她带到辽东极寒之地的千华山,盼望小惠子的奇病能够痊愈,谁知这一去便是十三年,与家中亲人音信皆无,彼此都好生挂念。

  去年春天,惠子接任了逍遥派掌门后,曾到河南地界来过两次,但都因身负关系逍遥派生死存亡的机密大事而没有时间继续南行看望父母兄长,也没有参加哥哥的婚事,心中颇为抱憾,思念亲人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今春刚过,惠子便带了本派逍遥三剑和百余名门下弟子来衡山探亲,这一路南行深居简出极少与外人交往,但遇到不平之事却也伸手要管,于是有受恩的好事者打听出她的姓名后,便添油加醋的四下宣扬,几乎将逍遥派和掌门人柳心惠说成了天上的神仙一般,在整个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谁知惠子刚到河南境内却因水土不服一病不起,几乎就此撒手人寰,经过中原四大神医共同会诊,三个月后方才渐渐好转。可当惠子踏入湖南境界遇到衡山派外出办事的弟子时,才听说自己的双亲早在一年前就相继逝去,闻此噩耗,惠子直哭的天昏地暗,流了无数的眼泪,心情一直郁郁寡欢。

  勾文龙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在笑寒酒楼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有满腹的伤心之事。”惠子眼中泪花晶莹:“是啊,现在我只想在父母的坟前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否则那种郁闷的感觉会把我逼疯的。”勾文龙轻轻的一生叹息,没想到武功高强、叱咤江湖的惠子此时竟然和自己一样的可怜无助,他劝慰道:“如果你父母的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么的伤心,一定会为你担心的。亡者不能复生,生者应当顽强和自重,你说呢?”惠子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了,不听话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了下来,她点点头道:“我哥哥刚刚做了衡山派的掌门人,也不知能否应付得了这盛大的武林大会,我此番赶来,原本也准备助哥哥一臂之力的,可这些天怪事接连不断的发生,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来杀我,且武功均是不弱,有时即便被我捉住了,宁可自尽也不肯说出受谁的指使。半月前,我被一个铁掌杀手击中背心,受伤颇重,武功自然也大打折扣,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能及时出手杀掉卓氏双雄的缘故,因为我根本无法保证能够一击成功。”勾文龙道:“这其中定然有人在背后组织,你可一定要小心了。”

  夜已深,风已静。

  柳心惠忽看到夜空中有一颗绚丽多彩的流星划过。流星下,有一条淡淡的黑色的人影犹如轻烟般飘了过来,直扑客栈内对面二楼的一个房间。柳心惠的脸色突然变了,心在迅速的下沉,她很自信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绝对可以列入一流好手,可是那条人影恍若鬼魅,竟然快的不可思议,远远的超过了自己。

  那条人影落在对面一间客房的窗边后,身形一晃便无声无息的破窗而入,隐然不见。柳心惠心中凛然不已:“这人轻功如此高明,为何半夜来到此处,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么?”这时突见那房间亮起了烛火,心中一动对勾文龙小声道:“你千万不要出声,我去看看。”言罢从窗口如一团白云般斜斜飞出,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轻飘飘的落在那房间的窗口旁边,伏身闭息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勾文龙自也看到了那条人影,心中也是大为奇怪,又见柳心惠如此,当下便不做声的站在那里张望。

  柳心惠刚刚站稳,只听房间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声音道:“您……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话语中充满着不安、恐慌和畏惧。只听一人冷哼一声:“怎么,不欢迎么?”听此话音好像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般,只不过声音奇冷,似是罩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柳心惠心中更是奇怪:“这男子为什么称呼这少女为老人家?”只听那男子似是恐惧到了极点,但仍强作笑颜:“欢……欢迎,只是慕容教主若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即可,那里还敢劳您的大驾。”那慕容教主冷声道:“哼,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男子骇的话都说不成了:“还没……有……到手,这衡山派防守……防守的甚为严密,这剑谱……小的……小的无从下手。”那慕容教主道:“宇文西索,你身为衡山派的大师兄,又被江湖人称为‘碎心剑客’,却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办不了,真是该死!”柳心惠心中大惊:“宇文西索大师兄?我印象中有他的名字的,据说他的剑法极为了得,怎么和这个什么教的人联系起来了?难道是衡山派的内奸不成?”那慕容教主似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吟道:“谁人断肠时,夜夜梦红楼。”柳心惠心中暗道:“这慕容教主是何许人也?怎么此时念了两句诗?”忽听那男子声音嘶哑,似是恐慌到了极点要哭出来一般:“慕容教主,您……您再宽限属下几日,属下……属下一定……一定不负您的……”话未说完突然“啊”的一声低低的惨叫,就此无声无息。

  柳心惠心中紧张之极,隐约料到发生什么事情了。果然听那慕容教主不屑的冷声道:“没用的东西,哼!”突地从窗口飞身向半空中跃了出来,扭头之际发现一个俏生生的白衣女子正躲在窗下偷听,心中一震身形在空中古怪之极的、硬生生的转了过来,左掌随手凌空向柳心惠快若电光火石当胸击去,掌风如刀似是连空气也劈碎了一般;同时右手一挥掷出三枚绿油油的银针,悄无声息的疾然而射。这一掌、一暗器当真配合得天衣无缝。

  柳心惠在这一瞬间看清这慕容教主面罩黑纱,身材玲珑小巧但颇为惹火,虽身在半空和自己相距两丈有余,但说打便打毫不迟疑,心中大骇:“好深厚的内功,好毒辣的掌法。”那里还敢硬接,身子猝然一弓一伸“腾”的一下原地弹了起来,连连换了三四种轻功身法方才堪堪避过这一掌,如闪电般向楼下飘了过去。那慕容教主见柳心惠身法逍遥翩然,轻功姿势优美,竟然能够躲开自己的这一掌,不由奇怪的“咦”了一声。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皎月,整个大地一片漆黑,慕容教主心中一沉:这白衣女子窃听我教的大秘密,绝不能放过了!随即翻身落在院内。此时乌云飘过,但如水般的月光下竟再也看不到柳心惠了,她双目杀机忽隐忽射,如同一条蜿蜒游走的毒蛇在院内仔细搜寻。

  原来柳心惠方才借着乌云遮月的掩护,在下落翻身之时隐藏在墙角的一大堆马料之后,只觉得脸上、肩膀上和胸口似是被慕容教主凌厉的掌风扫了一下,疼痛的很,想起那慕容教主的神功,只怕当世无人能及,更是骇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夜半的忘忧客栈中,杀气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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