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发表于 2022-9-14 21:16
15 冯家
张小乙、张小丙堂兄弟关系,两人同是张良远房族人。现在张良家办丧事,两人便买蜡烛纸钱,借口吊唁,名正言顺到张家来打探消息。
此时,张家吊丧宾客络绎不绝,左邻右舍买香烛纸钱上门;亲戚也来上香;城外张家的一些佃户也有来慰唁。张家衰弱,没有豪势奉场,但毕竟是个财主,奉场的孱弱者并不少。
张迁去了外地,现在埋葬的就是‘他’。张家父子四个,如今剩下仨,张良受伤了,躺在床上静养;张员外负责哭泣,反正张员外生性孱弱,喜欢的就是落泪。张员外想到自家银库中的银子越来越少,心痛不已,根本不用干啕作态,眼泪自然哗哗地流;张斌及几个本家张罗着丧葬事宜。
张小乙、张小本来想同张斌叙一叙旧,套一套话,如果能参于张罗丧葬事宜那就最好不过,张斌却没空答理他们。两人无奈,只好自己四处乱走。
武师们住在南房,来宾都在大院中。
南房与外面围墙及影壁形成一个独立小院,称作前院。若要查清武师,就只能去前院。张小乙两人故意一边看这大气的宅院,一边说着话,意图潜进前院。
臭丐坐在前院门口,见两人形迹可疑,喝道:“哪里去?”
张小丙作揖道:“我们是张良的本家,见兄弟家中这么气派,四处看看。”
臭丐道:“你俩是比阳县的?”
张小丙道:“我家就在邻巷,不远哩!前门绕过去,转几个弯就到。”
张小乙道:“儿时一块儿玩耍的。”
臭丐道:“既然是本家,又在左近,怎么不熟习同房兄弟的院子?远来的外戚尚可这么说,你说此话,不通。”
张小丙陪笑道:“老师傅你管通不通,又不是内院,没有女眷,放我两个顽顽打什么紧?”
臭丐道:“不成!”
张小乙、张小丙好说歹说,臭丐就是不准两人进去。原来,张良吩咐不准让人进入南房,张良一来怕曾二被人发现,二来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养了多少武师,教人有所顾忌。
张良交待臭丐时,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子,张良当时是这么说的:‘老师傅,你为人正直,做事稳重,由你负责守前院的门,我就放心了。’所以,臭丐打死不放行。
张小丙恼火了,喝道:“你一个奴才,老子是张良的兄弟,你敢不让老子进去?”
臭丐道:“你要进去,除非你去找大少爷,大少爷点头了,我才让你进去。莫以‘兄弟’来压我,我岂认得张家远房族人?”
争吵间,声音大了起来,院中香客都来劝阻,对张小乙道:“好了!好了!人家办丧事,不要给人家添乱子。”香客们都是张家的左右近邻,关顾着张家,也都知道张小乙两人是县城里的泼皮无赖,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无所不干,就是不干正经的事。
张小乙两人只好作罢。
两人没办法打探,又不敢对廖兴明说,张小乙自作聪明,对张小丙道:“咱们莫说没见着武师,倘若回去说没见着,廖兴怪我们不中用。不如,咱们就说武师见着十来个,这么矮壮的却是没见着。”
张小丙道:“这么说忒好!”
两人走出张家,门口一个衣饰干净的老头儿拉住问道:“你是小乙哥么?”
张小乙道:“你是哪位?”
张小丙认出那人来,忙笑着道:“哟!韩老爷子!”
张小乙没把这老头儿当回事,问张小丙道:“哪个韩老爷子?你家亲戚么?”
张小丙赶紧使眼色,示意他不得无礼。一边道:“冯老爷家的总管老爷,你也不认得?我有韩老爷这亲戚,那就好了,谁还敢欺我张小丙?”
老头儿笑道:“老朽蒙冯老爷厚爱,赏口饭吃,岂敢称总管老爷?两小位小哥当真有心,也来送一送同房兄弟?”
比阳县除了张家,还有个大户——冯家。冯家的老爷六十多岁,生有十三个儿子,家里数千亩田地,十几个儿媳全都是本府各县大户人家的女儿,凭着这些裙带关系,是人都畏惧他们家三分。据说县令上任时,有人提醒县令:‘别人送的贺礼收也罢,不收也行,这冯老爷子送来的礼,应当收下,倘若退还,倒教冯家怪老爷您不肯亲近。’
韩总管是冯老爷面前的红人,就像皇帝面前当红的太监一样,拥有无上的威望,比阳人在路上见到这位管家,敬称他为总管‘老爷’。
张小乙赶忙赔笑。
张小丙道:“韩老爷子怎么得闲?也来烧香?”
韩总管道:“一早就烧过香了,如今老朽在此恭候两位大驾哩!”
张小乙指着自己鼻子道:“恭候我俩大驾?”
韩管家笑道:“正是!我们家长找两位。”
冯家十三个兄弟,个个都有家室,肯定要有一个当家长。冯家的家长就是冯大少爷。冯大少爷其实一点也不年少,可以说已是老爷了,因为冯大少爷已四十五岁,只因为他的老子还在世,所以他只能称为大少爷。
冯大少爷辈份是弘字辈,名为冯弘铮,高大威猛,满脸的胡须,自小习武,话语不多,凶神恶煞,连阴狠的廖兴见到他也会变的知书达礼起来。
张小乙这种街头巷闾的泼皮,与冯弘铮这种比阳县的大人物毫无牵涉。张小乙混迹赌场、妓院;冯弘铮家教甚严,从不去赌场,家中妻妾又多,年幼的只有十五岁,也不会去嫖娼。张小乙两人只是在有很久以前,从远处看过几次冯家的大少爷,冯家大少爷也许从来就不认识张小乙两人。
冯家大少爷找两人有什么事呢?
两人怀着忐忑之心来到冯家。在此之前,两人无数遍问韩管家:‘冯家大少爷见我们有什么事?’韩管家总是笑咪咪地道:‘不知道!’或是说:‘你们去了就知了。’
冯家大院规模宏大,冯老爷十三个儿子,儿子的妾室五六十,又生了一百多个孙子与玄孙,加上四十几个下人,两百余号人都住在这院中。
冯家大院比张家大院还要宏大几倍。
院子套着院子,不知有多少进,韩总管领着张小乙两人左弯右拐,绕的张小乙两人头都晕了。
终于领两人到一间敞厅。
厅中主位椅上,端坐着一个大个子。
这人正是冯家大少爷,张小乙两人抬头看一眼,却发现根本就不像个少爷,只见此人高大威猛,满脸的胡须,皮肤乌黑,还粗糙的很,如果不是一身华服,且坐在这威严的厅堂的红木椅上,谁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冯家大少爷。
韩管家躬身施礼,道:“大少爷,张小乙、张小丙到。”
冯大少爷并不当张小乙两人一回事,冷然相对,一句问好也没有。
韩管家知道冯大少爷少言寡语,故不等他答话又道:“老奴先告退。”
韩管家退出门外。张小乙两人更不自在了,两人作着揖,头都不敢抬起来。
冯弘铮问道:“哪个是张小乙,哪个是张小丙?”
张小乙、张小丙同声道:“我是张小乙,我是张小丙。”
两人异口同声,冯弘铮还是没有分清,但他也懒得分清,冯弘铮道:“今天本来找张小乙的,张小丙一块来了更好。你俩是兄弟?”
两人又同声道:“堂兄弟。”
冯弘铮道:“你俩是张进远房族人?”
张小乙两人心中一惊,暗自思量:‘冯家与张家有数代的积怨,比阳人甚至认为张良招募武师,是要对冯家下手。冯家今日叫我俩来,莫不是迁怒于我俩?’
张小乙忙道:“同族倒是同族,隔了许多代,我们这房同清河县张家村里的还更亲些,同张良家一点也不亲了,好似同别的姓一般。算起来,也有十……好几代。”
张小乙与张小丙开始争论隔了多少代,一个说十一代,一个说十三代。
冯弘铮懒得管你们隔了多少代。冯弘铮听到张家招武师,心下难安。冯弘铮曾从张良父亲手中买了一片田,当时张良三兄弟还是小孩子,张员外又是一个懦弱的人,冯弘铮仗势强买。现在张良三兄弟长大了,担心报复自己。
冯弘铮道:“我托你们做一件事情,查一查张进家里招了几个武师。”
张小乙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又有一个要自己查武师的?什么情况呢?
冯弘铮道:“几上有四两银子,一人二两,查的清了,还有些赏。”
张小乙最近手气差,输的快要上吊,见说有银子,乐开了花,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银子再说。见茶几上一个小布囊,便上前攥在在手中,道:“多谢大少爷赏赐。我俩今日去上香,就已查的清了,那院中有十几个武师。”
张小乙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哪料冯弘铮是个十分认真的人,沉声道:“究竟十几个?长的什么模样?”
张小乙见他这么认真,吃了一惊,一时不敢回答。张小丙忙接口道:“十二三个吧!我们见到就这些,少时查的清了,再来回复大少爷。”
冯弘铮道:“好!查清了再回复我。还有赏钱。”
张小丙道:“这四两,我俩先拿去吗?”
冯弘铮道:“拿去!”
两人再次道谢,齐声道:“多谢大少爷赏赐!”
冯弘铮警告他们道:“听好了!这是封口钱,倘若泄露出去,莫怪我不客气。”
冯弘铮不苟言笑,十分有威严。
有些泼皮吹牛掼了,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张小乙,张小乙也不会害怕,说不定还会用同样的话回敬他,冯弘铮只说了一个‘不客气’,张小乙不觉打了个冷战。
两人从冯家出来,张小丙畏事,道:“还给冯家吧!倘若咱们不小心泄露冯家查张家武师,多半要挨打。”
张小乙道:“现在还给他银子,也得替他保守这个密秘,还他干什么呢?我们查清了武师,我还要叫他多打赏一点哩!大不了挨他打。总不至于打死我俩个,是不是?”
石头
发表于 2022-9-16 10:23
16 惜别
张小乙两人从冯家出来,低头说着话,王霸天在他们背后跟着也不知觉。
王霸天先是踮着步子尾随,后是作势要打两人后脑勺。街上的人都已发笑,张小乙两人却仍然惘然不知。
王霸天感觉无趣了,大吼一声,吓的两人魂魄离体。
王霸天比他们高出一个脑袋,吼吓过后,双臂一展,搂着两人脖子,就像腋下夹着两个小孩子一般。王霸天嘿嘿道:“你两个有鬼?”
张小丙谄笑道:“平哥!这是要吓死我俩个?我俩个胆小。”王霸天真名——王平,张小丙平时不敢直呼他的外号,只敢称‘平哥’。
王霸天道:“你两个穷鬼,无事从冯家出来,却是为何?冯家出入的,非官即富,你死要饭的,跟老子一般穷,冯家何事招你进他家门?有什么古怪?快说!”
两人不敢讲真话,临时又没想好别的合情合理的借口,一时之间,期期艾艾起来。
王霸天双臂勾紧,口出狠言道:“再不说,老子夹死你俩。”
张小乙忙道:“平哥饶我,冯家大少爷向我们打听一事。”
王霸天松了劲,奇道:“打探什么事?”
张小丙怕张小乙漏口,抢着道:“冯家大少爷问我俩,柴爷院子来了几个新鲜的姑娘。”张小丙口中的柴爷,是比阳县开妓院的独眼聋,姓柴,名荣,比阳县一大狠人。
张小乙也是机灵鬼,立即会意,忙着帮腔道:“我就奇怪,冯家大少爷怎么有那兴致?”
王霸天半信关疑,眼睛盯盯这个,瞧瞧那个,忽然笑骂道:“冯弘铮这龟孙子,纳了四个妾,都是黄花大闺女,放着空闲不用,却想着去招妓,当真是贱骨头。”
这一关总算是蒙混过去,张小丙两人暗中松一口气,附合道:“果然是贱。放着大好的肥肉不吃,跟穷苦百姓抢腌菜。”
王霸天道:“老子今日高兴,请你俩个孽畜喝酒!”
张小丙两人虽然喜欢喝酒,但王霸天请的酒,可有点不敢喝,谁知他安的什么心呢?喝他这个酒,搞不好胃都要吐出来给他。
王霸天虽然是比阳一害,人人怕他,但也同张小乙一样穷困潦倒,怎么可能豪气请酒?
两人不敢去喝,又不能不去喝,因为王霸天箍在两人脖子上的手从来就没有松过,想跑都不成。就这样,王霸天挟着两人进了一间苍蝇馆。这家菜馆招牌是:‘正宗川味猪头卤菜馆’。
王霸天道:“先切两斤猪头肉,切猪嘴唇那里的,再打三角酒,一碟油炸花生米。”
酒菜上桌,王霸天开始训斥两人,王霸天道:“冯家抢了张家两千多亩的田地,仇深似海,张良现在四处招募武师,你敢掺入其中?好没脑子,教你怎么死也不知。”
张小乙、张小丙额出泌出汗珠,哪里敢吃东西,两人一边奉承,一边乖乖听王霸天训斥。
王霸天又道:“十年前,冯弘铮买张家那块田你们知道么?”
张小乙道:“知道的!知道的!”
王霸天道:“哪里是买,分明就是抢,两千多亩的地,居说五千两银子买得。当时张进胆小怕事,不敢不卖产,如今他三个儿子成林。犹其张良,虽然打架无用,我瞧张良十分有算计。招这么多武师,岂是看家护院?料是不肯善罢干休。”
张小乙道:“平哥说的是,张良确实不是个东西。”
王霸天道:“老子料想冯家今日招见你们,是要你们打听张家虚实。”
张小乙两人吓的一跳,同声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当真没有!”
王霸天冷笑道:“老子管你有没有。你们左右不是人,到时两家都要弄你两个,同老子有什么关系?”
张小丙忍不住问道:“怎么就左右不是人?”
王霸天道:“倘若张良知道你俩替冯家做事,派一个武师,晚上摸进你家,结果了你,就问你俩个怕是不是怕?吕家老大也教张良指使武师宰杀了,还会怕你们不成?你俩个算舒什么屁?”
张小丙两人吓的筷子也掉在桌上,脸色都已发白。之前真的没想过,替冯家查一下张家有几个武师,居然风险这么大?
王霸天又道:“就算张家不派武师摸进你家,冯家保不准也会弄死你俩个?”
张小丙急问道:“冯家凭什么同我俩过不去?”
王霸天道:“凭什么?你想想,冯家对付张家的消息泄露,岂不是对冯家不利?你俩个做细作,消息一但泄漏,不问怎么泄漏,也不问谁泄漏的,就拿你俩个开刀。嘿嘿!冯家同县里的县尉、县老爷、六部的,哪个没交情?只要派他管家去吱一声,随便按一个名目,打死你在公堂上。”
经王霸天这么一吓唬,张小乙两人觉得果然左右不是人,左右都是一个死。无心吃酒,筷子缓缓放回桌上去。
王霸天察言观色,见两人的反应,确定他们真的替冯家打探张家消息,王霸天只是好事,了解一下实情,目的达成,当下也就不再多言,只顾自己喝酒吃肉。
王霸天吃饱喝足了,摸摸肚子,对两人道:“老子身上没带钱,你们付个账,下回老子请你们去比阳酒楼。”说罢,顾自己走了。
桌上酒菜已被王霸天一扫而空,根本不是请自己两人的酒,而是诈自己两人一顿请。王霸天说,下次比阳酒楼回请,天知道他出门后还记不记得住这句话。就算记得住,他也不可能上得起好馆子,就算上的起比阳酒楼,也不会煞有介事地宴请张小乙两个。
两人忧虑重重,回到柳开阳的赌场。
如今每人口袋中有二两银子,赌场里吆五喝六的声音就如梵音佛唱一般,一洗尘世中的忧愁烦恼。
管他哩!老子赌两把再说。
张家丧葬完毕,又请和尚追荐,百事完结,已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家中这才清静下来。
此时,曾二腿上的伤也好了,张良内伤虽然没有痊愈,但已好了很多,只见张良脸色更为苍白,人更为清瘦,这个安静苍凉的美少年也更让人怜惜。
这一日,张良招集众武师道:“家中办丧事,闲杂人多,一直未将施师傅迎取回来。今夜人静了,着哪个师傅幸苦跑一趟,将施师傅迎回,与曾师傅会合。”
张良令武师去迎接施三郎,主要是怕张家已被人监视,怕施三郎回来路上出了事故。
张良知道陈家兄弟家学武功不错,便令老马领着陈胜武,再叫秦牧、沙皮四人相陪,到张家外宅将施三郎取出。
施三郎躲在外宅中四十九天,养尊处优,十分消遥自在。张良附近有一个亲信佃农,每日趁着晨光,为施三郎送酒送食。
陈胜武带着张良口信,夜里来过数次,按抚住施三郎。施三郎也就知道曾二已逃出牢笼,正在张家养伤,也知全体武师都已知道此事,施三郎判断:张良不可能当着众武师的面出卖自己。
故一直安心在此躲藏,否则早就逃之夭夭。
躲在此,施三郎虽然十分自在,只是耐不住寂寞,每日在空室中走动,对影说话,人都快要疯了,此时张家来迎取他,立即眉花眼笑。
众人回到张家时已是下半夜,丁公早准备好酒食,众人欢聚一堂,意气风发,施三郎叙说大破左家庄一事,说的绘声绘色,十分豪迈。当然,自己被左家庄人捆成个粽子,丢到猪圈这一节的糗事绝口不提,只说占了地利之便,自己寡不敌众,而且太轻敌了,被打倒。
席间,张良不怎么开口,全由张斌劝众人喝酒。
酒过三巡,张良道:“施师傅、曾师傅乃是重情重义的真豪杰,小弟本来是求之不得。如今两人为我吃了官司,上了本县的缉捕名册。敢请两位师傅到外府权且避一避风头。”
说罢,丁公奉出两个包裹,里面两套换洗衣服;老马呈上两柄防身单刀;张斌用茶盘托着两包纹银,每包二百两。
三样东西奉了出来,张良一一交到两人手中,最后交银子时,道:“我家家道中落,银子不多,请两位英雄笑纳。”
施三郎摸着硬梆梆的银子,已是十分满意,说道:“大少爷言重了!不是你杀的人,也不是我们几个,咱们都是冤枉的,不知替哪个王八蛋挡灾。你此举,也是仁至意尽了。”
吃饱喝足了,众人惜别,武师们互相作揖,道后会有期;张斌、张员外也出来送行,张员外善哭,泪水莹莹;张良不说套语,却也是真情实意。
武师们心感张家礼贤,感恩戴德之心油然而生。
秦牧忽然问施三郎、曾二,问他们是不是准备回家乡去?曾二说自己遮出,家门不容,不愿回乡;施三郎说家中无田无地,不想回家。秦牧便写了一封信,交给两人道:“我有一封信,你们到终南山清虚谷,找我师兄,他会收留你俩个。”
施三郎两人不想在道观中打杂,讨生活,秦牧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于是道了谢,将信收在囊中。
为了防止门前有人窥视。
找来一架梯子,施三郎、曾二从张家后院的围墙跳出去。
石头
发表于 2022-9-17 10:53
17赌馆
当夜送走施三郎、曾二。
第二日,张良招见陈胜文、陈胜武。张良道:“吕温在比泉县也算是狠出名的角色,却被陈二师傅一招打杀,足见陈二师傅武艺不同凡响。张良失敬。”说罢,弓身施了一个大礼。
陈胜武心道:这小子也还有些眼识,知道说‘我们不同凡响’,我兄弟同他的这几个武师,肯定不可同语。
陈胜武虽然心中自负,表面上还是显的非常谦逊,笑着道:“武林中人藏龙卧虎,我俩的武艺也只是中游。不瞒大少爷,我们兄弟的确不是做武师的料。我们受家父之命,追踪一人,追踪到此,料定那人躲在比阳县。刚巧你招募武师,便借你院子藏身,暗中寻觅那家伙。”
张良恍然道:“原来如此,不知陈师傅追踪的是什么人?”
陈胜武道:“一个淫贼,武功卓越,轻功更是擅长,飞檐走壁,纵身就能上屋,你院中的武师根本上不得他的手。”
张良又夸赞道:“两位果然是武林高手,当真失敬了。”
陈胜武道:“正巧大少爷识破我俩,请大少爷帮我瞧瞧这人,看哪里见过。”说罢对陈胜文道:“大弟,你去将画像拿来。”
陈胜文飞身返回卧室,翻找画像。那日施三郎见陈胜文藏的东西便是这张画像,施三郎以为至宝,其实陈胜文藏匿只是怕被人发现这淫贼的秘密而已。
画像拿了来,辅在书桌上,张良看那画像,乃是一个清矍的老者,留着一搂山羊胡。
陈胜武道:“此人仗着轻功了得,奸淫了不少良家妇女,捕头拿不住他,屡屡犯案,捕盗者受不住官老爷的执罚,便都来央求我爹出手制止。那淫贼也有眼见,听到捕快到过我家,便逃的无影无踪。”
张良看了许久,道:“见是见过这么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不老的老人。”
陈胜武惊奇道:“果然是五十多岁,六十不到。大少爷哪里见过?”
张良道:“一时想不起来,感觉面熟。”
陈胜武、陈胜武听张良说见过,又说想不起来,开始欢喜,后来失落,两人都想早日查到此人,早日擒拿回家。在这里当武师开始觉得有趣,如今觉得烦腻了。
张良道:“两位师傅慢慢查找不迟。我家任凭二位师傅寓居。”
陈胜文道:“我们也不是白白居住,有我们在你这院中,宵小之辈便不能猖獗。”
张良道谢不止。道:“两位师傅乃真英雄,小可请两位师傅不管查到此人与否,都保张良一年如何?”
陈胜武笑道:“好吧!大少爷今年流年不利,我们在此一年便是,明年转运了,我们就走。”
张良又是磕谢,完毕道:“原本在下不能再将两位当作武师看待,为防人耳目,两位追查那淫贼也方便些,不如还是委屈两位住在南房如何?外人面前,也一般相待可否?”
陈胜武笑道:“无妨!人前,大少爷还是当我们是武师,挥来喝去也成。”
从这以后,有人时,张良仍是当他们是武师,没有人时,从不失恭敬。夜里,轮到陈胜武两人值哨,两人也去值哨。没有执事时,两人总有一人不在家中,有时大门紧闭,陈家兄弟也能出入,从没人见过陈家兄弟怎么出去的,回来时,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张良不动声色,暗中观察,见两人果然是飞檐走壁的武学高人,心中欢喜不已。
再说施三郎与曾二,两人行了数日,来到一座大市集,找了一家摊馆吃了饭。施三郎多日不赌钱,此时身上又有现银,手痒难耐。就像酒徒酒瘾发作了一般。因问老板道:“这近处可有赌馆?”
老板一指前面道:“这路左拐见一片柳树林便是。”
两人来到柳树林,见几间茅舍,门前泞泥不堪,便道:“哪里像个赌坊,这般寒碜。”
门口坐着一个癞痢头,棚内几个汉子聚赌。施三郎、曾二走进棚内,众赌汉无人抬头理会他们。
施三郎看了一会,喝问:“怎么赌的?”
众赌汉抬起头来,打量两人,见两人身穿华服,腰中带刀,背上还背着行囊,脚下打着绑腿,肯定不是本地人,又问怎么赌的。庄头当下笑道:“推牌九会是不会?”
施三郎瞪眼道:“怎么不会?大牌九也好,小牌九也罢,凭你什么花样,老子是问你多少一注。”
庄头道:“两个铜钱一注,上不封底。”
施三郎掏出一锭纹银,十两,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道:“没有碎银,一注压了,砌牌!”
古时银子的币值比铜钱高的多,当时生活水平低下,一两银子几乎能买到一幅棺材,普通老白姓平常只能见到铜钱,在这乡间赌馆,十两一注,乃是吓死人的豪赌。
众赌客咋舌,庄头心中也没底了,不知这两人干什么的。当下道:“兄长这么豪阔,小弟却没这气魄!你若当真想玩两把过过瘾,不如我帮你换成铜钱来,少压一些。到时尽兴了,依旧换回银子还于你们。”
施三郎道:“我还道你当真上不封底。原也是吹嘘的。”
庄头呵呵赔笑,奉承道:“哪个知道大老爷这般阔绰?我这赌坊都是镇上闲汉过来玩耍,平时银子也见不着。”
施三郎道:“这一坨便压在你柜台上,给我两千铜钱,先赌再说。”
这个也是赌坊老板,当下叫癞痢头进来,数了两千个铜钱。
赌到日博西山,施三郎还赢了几百铜钱,当下还了两千给庄头,赎回自己那一坨。两人出了赌坊,便去寻找住宿的客栈。
赌场众人等施三郎两人走了,纷纷议论,一个叫小三的闲汉道:“瞧这厮一脸胡子,乌漆麻黑,却也不像个财主员外。”
癞痢头道:“不是个员外是什么?他带来那个‘阴尸鬼’,也不赌,躲在一旁冷眼观看,不就是个小厮么?”
小三道:“不对!不对!但凡老爷少爷出门,带个小厮,岂会自己也背个行囊?你没见他俩人,一人一个行囊,一人一柄单刀,连衣服也是一般无二。断不是小厮,只是那‘阴尸鬼’不喜欢赌博而已。”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既然不是老爷与小厮,这两个家伙却是谁?什么来路,小三又发表阔论:“量也是贼盗,不知哪里发了一笔横财,做了一身好的行头,打了两把刀,跑到我们这镇上,以为官府追不着,撒手使钱,摆阔绰,干你奶奶的。”
众人纷纷道:“多半如此,我看他囊中沉甸,摸银子时,里面咯咯作响,那声音清脆明亮,断然不少银锭。”
这伙赌徒也是吃饭不干好事的。众人既然猜施三郎两人是盗贼,银子也是偷来或抢来的,人和银子全都见不得光,众泼皮肯定见财起意。将七八个脑袋聚拢一块,商量着越货杀人。
众人以庄头为头。
庄头道:“天晚了,这两鸟人必定住在我们镇上,兄弟们先找到他们落脚处再作道理。”小三道:“这还不好找,镇上只有三家旅舍,你们等着,我去转转再来。”
小三跑到镇中最大那家旅舍,料想施三郎两人手中有钱,不肯委屈自己,必然选最大的旅舍落脚。
这个店掌柜是个妇人,她的丈夫是地方保正。在地方有些势力,这妇人也年青,二十五左右,坐在柜台里冷若冰霜。见了小三进来,问道:“你到我店中来干什么?又想勒索我店中客人?”
小三嘿嘿笑道:“不是!今日有两个鸟人到柳哥那里赢了几贯,好似有钱的主顾。”
妇人玉手在柜台上一拍道:“还道不是勒索我店人?看到钱了,不想放过。”
小三道:“不是不是!我看这两鸟人身上藏了不少现银,定是贩货的客商,下午也同他熟了,看他们要找个伙计不找?我也不图多少工钱,只要有酒有女人就得了。”说罢,色迷迷看着这妇人。
妇人笑骂道:“你这杀千刀的小贼,快快滚!”
小三道:“我只问你,在不在你店中。问明了就滚。”
妇人道:“就在我店中,正在洗漱房中洗漱,少时出来吃饭。怎的?再敢敲诈我店中客人,我当家的回来不对你客气。”
小三陪笑道:“左家嫂嫂,你这般好心肠,将来必定多子多孙,生他七八十来个。”
小三调戏了老板娘几句,就回柳林中去。
石头
发表于 2022-9-18 11:46
18 河口镇
施三郎、曾二洗了澡,到大厅中用饭。现在有钱了,肯定挥霍无度。
这店惨淡经营,此时只有他们俩个客人。
两人选了座头,施三郎敲着桌子,走堂的上来点头哈腰地招呼,然后点菜。
酒菜上桌,两人狼吞虎咽。
掌柜女人坐柜台里,问道:“两位哪里来的客商?”
施三郎见这妇人娇俏可人,有心调戏,笑着道:“老板娘看我俩像客商么?我俩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今番到你这里却不干坏事,店钱照付,酒食账一文不少。”
两人正看这小妇人如何作答,是赔笑呢,还是假装不相信。不管什么反应,都会中两人的下怀。
哪料,老板娘根本不管施三郎说的话,淡淡道:“我这地方世风败坏,人心不古,不怎么太平。倘若你是跑江湖的,应当听过我这个镇叫‘河口镇’。你钱财已经露白,就问你们明天一早走呢,还是继续住店,倘若要走,劝你们下半夜动身,倘若继续住店,白日里也不要出门了,强龙况且也斗不过地头蛇。”
言外之意,你俩个并不是强龙,就两垃圾泼皮。
妇人说罢,低头翻看账本,不再理会施三郎两人。
曾二道:“老板娘好心,你莫要惹人家。”
施三郎遥手对柜台那边一揖,道:“多谢了。”转首对曾二道:“那伙杀才,想打咱们主意,否则老板娘不说这样的话。”
曾二道:“如今怎么办呢?”
施三郎恨恨道:“他妈的,怕他个鸟,量死一伙地方泼皮。”
两人吃完饭,回房睡觉,刚躺上床。听到小三在门前叫唤:“唉!两位爷,趁着还早,不如再玩两把。”
施三郎对曾二道:“莫理他,夜里黑暗,明天再去赌坊,看他怎的?”
小三叫了几声,被老板娘厉言斥走,那伙人不敢闯到店中来生事,这一夜平安。
第二日早上起来,施三郎问曾二道:“阴尸鬼,你说咱们逃走呢,还是会会这些杀才?”
曾二嘿嘿道:“我随你,你想怎么着,我跟着你怎么着。”
施三郎道:“这伙鸟人,当老子好欺侮,老子怕你们乡下泼皮不成?老子将比阳县捕头的娇妻也绑了,倘若不是张良这小子阻止,将那娘们干一通宵再作道理。”说到娘们,施三郎体内春情涌动,说道:“量死这些乡下泼皮也没什么能耐,老板娘好意是好意,只是她一个女人,当那些泼皮就了之不得。咱们偏偏住几天,晚上看哪里有妓院,好好爽上一爽。”
施三郎虽然断定柳林那伙赌徒没有大本事,但也担心今日打架,银子被抢,于是,将三百八十几两银子藏在房中,每人各带十两,吃了早饭,就往柳林中赌坊中去。
小三、癞痢头等候在店外,见两人出来,爷前爷后,马屁拍个不停,当两人是衣食父母财神爷。施三郎心想,此时当老子是爹,到了赌坊不准立即翻脸,老子与阴尸鬼联手,凭你一二十个粗汉,老子不怕你们。
到了赌坊,见今日赌客特别多,起码也有三四十个,一间茅棚挤的满满当当。
庄头见到两人,笑脸相迎,十分客气。施三郎道:“老子这坨大银照样押在你这里,给老子换几千铜钱来。”
庄头道:“好嘞!”
今天做庄的是一个高瘦后生,名叫青皮,是赌场老板特意叫来推庄的。这小子有赌技,施三郎虽然好赌,却是一个烂赌才,根本看不出门道。
青皮也不是把把都赢,有时赢,有时故意输,倘若把把都是赢,施三郎就不干了。赌场老板每把抽头百分之二,不管谁赢一把,都要交百分之二给老板,输的人不必交。如果双方一整日下来,输赢参半,那么最后的钱,都会落入老板的口袋,赌客们还浑然不觉。
一个上午下来,施三郎十两银子输光。又舍不得走,便将曾二那十两银子借来。
曾二冷眼旁观看,觉得里面有问题,便劝施三郎不要赌了。但凡赌徒总是没理性的,施三郎输了十两,心有不甘。施三郎道:“纵然有诈,再输十两无妨。”
赌场管饭,炒了几盆木盆蛋炒饭,喂猪一般,几十个壮汉围着吃。吃了中午饭,继续开工。不多久,施三郎便赢回几两,到了傍晚再次将十两输光。赌徒都有这么一个特性,输的的痛苦记不住,单单记住赢了时的那一会儿的痛快。
众赌徒有意无意奉承,对施三郎道:“那时我叫你莫下了,你已赢了几贯,转运时,见好就收手,霉运过了,再接着下,这样稳赢。”另一个赌徒就到:“哪个知道什么时候转运,什么时候倒运?如果你正当转运,却收了手,岂不亏大了?”
临近黄昏,收了场,庄头叫小三、癞痢头送施三郎两人回店。
小三问施三郎道:“施兄,今晚还住在那家么?”一日下来,表面上混熟了,称兄道弟起来。
施三郎问道:“你这个破镇,还有好的店家不成?”
小三道:“有!多的是。你们昨夜住那家,掌柜是地方保正,县里也有人,镇上人都不惹他。偏偏他们家开客栈,正正经经,着实无趣。他家娘子漂亮是漂亮,终日板着个脸,玩笑也不许你开,倘若喝醉酒了,调戏了她,可就不大好了。”
癞痢突然崩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道:“店家娘子让你摸!”说罢呵呵地贱笑。
施三郎纳闷道:“我几时摸了人家?店家那个小娘皮,长的着实小巧可人,可是人家正正经经,干麻摸她一下,无故坏人家名声?”
小二道:“癞痢不是这意思,癞痢是说,我们小镇别的店家的娘子,可以让客人摸。”
施三郎笑道:“我还不信哩!”
小三也诡笑道:“去了你就知了。”
曾二也道:“你哄我?”
小三一秉正经道:“绝不哄你,我这镇,开店的都这般。摸一摸还不算你钱哩!陪你睡觉才另外加钱。”
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施三郎两人半信半疑,急想去瞧瞧,哪家店可以这么干的。
施三郎、曾二回原来的客栈拿行囊,小三、癞痢头在门外候着,他俩不敢进屋,怕保正娘子怪自己揽走了她家客人。
施三郎、曾二拿了行礼下楼,店小二拦住二人,索要半日房钱。施三郎道:“我昨夜在你家住,这半日房钱也有的计较?今日我人又没在你家房中,只是寄存了半日行礼。”
店家娘子姓攀,小名人凤,攀氏走来道:“我做生意一是一,二是二,你即将行礼放在我店,我需得保管妥当,失了,要我赔,如何不能算半日房资?如果你仗势,欺我男人不在家,不给也罢,你俩个就走吧!那是你犯理。”
施三郎听后,不好意思强横,便给了半日资。临出门时,攀氏又道:“别家店没我家正经,小心保管财物。”
施三郎回头道:“谢了!”施三郎心中道:“这你小娘皮,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我又搞不到手。”
小三、癞痢头从街角转出,领着施三郎、曾二一路走。这个小镇只有两条街,这条街正是官道,只见两边客栈林立,门口都有一个女人揽生意。见到两个生人,来呀!来呀!娇唤个不停。
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的客栈。
施三郎不禁问小三:“一条街都是开青楼的?你这里就有这么多嫖客?”
小三道:“也不是青楼,也有饭辅,也有酒馆,老板娘陪你睡也可以。都是客栈。我这里地处官道,客商也多。不愁客源。”
小三领两人到他熟识的一家客栈,进到里面看,见客栈很小,伙计也没有,估计一家人自己打理:丈夫跑堂,公婆下厨,媳妇打扮的花枝招展……
难道卖春?
谈妥价格,就此入住。
店家老板娘叫汤春梅,长的丰满多情,洗漱完毕,要陪施三郎、曾二过春宵。三人在房中交媾,她丈夫在厅上收拾盘碟,公婆在后厨清洗灶台,恍如不知家中妇人正在房中与客人酣战。
施三郎两人开始顾忌重重,怕她丈无杀进来,也担心是一个局。如果是一个局,脱了衣服时,肯定有一伙人冲进来,然后要赔偿。后来,听到楼下厅中,店主人收拾盘碟的声音,后厨公婆互相埋怨的声音,这才相信这地方风俗已坠败,唯利是图,笑贫不笑娼,根本不管名节。
店家当这种事情,是正常的生意。
三人激情过后,汤春梅躺在两人怀中,撒娇使横,要衣、要裳、要手饰,施三郎两人手中有钱,便打赏一些。
石头
发表于 2022-9-19 11:09
本帖最后由 石头 于 2022-9-19 11:17 编辑
19 失窃
施三郎、曾二壮年男子,精力充沛,陆陆续续一夜不停竭,临晨才肯睡觉。
睡不多久,小三、癞痢头到门口又来叫赌。两人在店内吃了饭,将银两单刀寄存在店里。这条街的店家,客栈不像客栈,妓院不像妓院,都是一些嗜钱如嗜血的苍蝇,毫无诚信可言。曾二本来不放心将银两交给店家,准备随身携带,施三郎道:“怕他怎的?老子给了店资,让他们保管行礼,敢不一五一十还给我们?咱们江湖人士,还怕他开店的不成?难不成盗我们银子,然后举家迁走?”
两人将银两、单刀交给店家,依旧带二十两银子去赌钱。
今日还是青皮做庄,施三郎依旧输了个精光。曾二对施三郎道:“这鬼打脸会做牌,明日莫再送钱给他。”
施三郎道:“我早知哩,大家表面融融洽洽,送他二十两用用,当是耍一耍顽。明日咱们走了,下次路过,又到庄头这里歇歇脚也好。”
傍晚时分,两人回到店中,见情形不对。
大厅中,端坐着两条大汉,店主人则伺立在一旁。
见施三郎、曾二进来,两大汉起身作揖。施三郎、曾二不明所以,只好也回他一揖,不开言,看对方怎么说。
双方行了礼,店家赶紧搬来凳子,请施三郎两人落座。
两大汉一个青衫,一个蓝衫,青衫大汉发话道:“兄弟怎么称呼?”
施三郎不同他通明报姓,道:“两位面生,有何见教?”
青衫大汉道:“是这样子的。我俩个是本县捕头,权职虽小,却是保这地方上的安宁。今日店家找到我们,说是店中失了窃,有负客人所托,恐客人暴燥,于是请我们来劝一劝。”
这两人其实是地方保丁,保丁是捕快中的临时工,编外人员,并非什么捕头,自言捕头,只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教施三郎两人害怕。
施三郎、曾二心中一咯噔,这是明目张胆谋占自己银子。店家请这两人前来压阵,目的是让自己知难而退而认栽。
施三郎强忍不发,道:“你店里失贼,同我何干?”
青衫客道:“两位是做大买卖的,或许不在乎一些小钱。我这伍兄弟,经营这惨淡的生意,有时十天半月也没有一个客人,如今赔是赔不起两位了。我们理亏了,两位有何要求,我们尽力满足。”
施三郎道:“阁下的意思,我们寄存在店中的银子没有,要我们自认倒霉?”
青衫客还是不正面回答,继续说些推托的话:“两位回想一下,近日有没有被人盯梢过,怎么我这兄弟店里平日没有小贼上门,今日来了你们两个贵客,小贼也就紧随上门?”言外之意,施三郎、曾二失窃的银子,是自己招惹来的贼。失了自己的银子不算,还为店家惹来了麻烦。
施三郎豁地站起身,躁怒道:“失窃也好,你们自盗也罢,乖乖赔还给我就没事。”
两个大汉也不起身发作。
忽然,门外涌进一群人来,这群人敞胸露腹,身上带着刀斧之类的凶具,呼拉拉涌进二十几位。曾二、施三郎立即从凳子上弹跳起来,严阵以待。
这群人涌进店中,看都不看施三郎与曾二,而是同青衫大汉、蓝衫大汉说话,众人纷纷道:“走走走!喝什么茶,前些日那厮捉住了,剥皮去。”
两个大汉端坐不去,众人便把店家也拉走,说是去看剥人皮、剔人骨。
施三郎、曾二明白,这伙人进来演这一出,仍然是继续壮威,吓唬自己,就算不是真的去看剥人皮,也足见店家人势不少。
一伙人将店家拉走,把青衫、蓝衫大汉留下跟施三郎、曾二继续谈判。
施三郎道:“我同两位明讲,这几百两银子是我兄弟二人,舍了性命得来,来之不意。岂能一句话就能了事?我知你们也不是善类,大家莫要闹到博命的地步,到时,鹿死谁手未可知。”
青衫大汉道:“这么着可行?店家这妇人称赞两位‘英雄’,夜里十分雄霸,不如叫她陪你们一些时日,吃住,全都不算钱,若何?”
曾二冷笑道:“青楼妓女不过几十文钱,陪宿也不过一两百文,却要我们三百六十两雪花银子,这娘们是镀金的么?”
青衫大汉道:“这么说,没得商量了?”
曾二道:“叫你亲娘来赔老子睡几个晚上,老子就认栽。”
两个大汉脸色也变了,沉声道:“给你脸,不要脸。我们就是本县捕头,叫你报官都不能。今日给老子滚出河口,明日看到,弄死你。”说罢,拂袖而去。
曾二见此二人,身躯雄伟,满脸横肉,又都有单刀在身,而自己此时空手,也就不敢动手,目送二人出门。
两个大汉走了,屋中静悄悄。
施三郎喝道:“贼店家,滚出来!”
没人,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男店主刚才被人促拥走了,连他老父老母都提早避开。
两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人,见到一个。肚子饿的咕咕叫,便到厨房中找东西吃,却发现厨房除了几样生菜蔬,什么都没有,连油瓶都已收藏起来。
施三郎恨恨道:“贼店偷我们银子,吓唬不成,便要躲着我们。这一大笔财富,岂能白白让于他们?”
两人自己将菜叶子炒熟,也没有油,胡乱吃了一点充饥。
然后到昨夜那间房中去睡觉。昨夜有女人相伴,十分爽快,夜里起来吃宵夜,有酒有肉有女人,今日静悄悄、冷寂寂。
搞不好下半夜还有人杀进房中也不一定。
两人睡了一夜,并没有人杀进房中。应该是店主人偷了银子,故意装孙子,让两人消消气。
第二日,起来,本来放在店中的单刀也与银子一起被店家偷走,没有兵器,一个拿了一根火叉,一个拿了一根火铲,走出门来问邻舍。
这些邻舍也是一伙的,没有一句实话,问店家有什么亲戚也没人说,人人一口咬定,店家不是本土人士,店房也是租凭来的,如今远逃他乡去了。
施三郎对曾二道:“人离乡则贱,老子不信这贼店家是外乡人,鼻屎大的小镇又不是大邑,哪有这么多外府、外省的人?”
曾二道:“我也不信外乡人!”
施三郎道:“叫他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那些招揽生意的女人等施三郎两人转过身去,背后吃吃地笑,听的分明,这些女人背后都说两人是蠢驴。
找不到店家,两人来到赌坊,此时,赌坊也知两人身没钱了,甚至都有可能与店家一伙的,便拉长脸,爱搭不理的样子。
施三郎道:“庄头,你别以为事不关已,是你兄弟小三、癞痢头领我去那家黑店的。”
庄头面色一沉,众赌客是庄头的‘兄弟’,个个都瞪起眼来。庄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老子叫小三、癞痢领你去的?”
施三郎勃然大怒,随手将一张赌台掀翻,立即便要火并的样子。庄头早有准备,转身拿着两张菜刀在手,众赌徒也从旁边箩筐中抽出刀来。
林中一声呼哨,二十几个汉子拿着刀斧,冲进赌棚内,人太多了,棚子又小,挤都挤不下去,一半人便堵在门口。
刀斧森寒。
不知这些人武艺如何,既使个个没有武艺,施三郎不敢动手,因为稍有不慎,必然被砍死在这里。
如此声势,曾二也蔫了。
庄头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追着问:“老子叫小三、癞痢领你们去的?小三、癞痢领你去住店领坏了?”
施三郎、曾二不敢回言。
庄主仍不放过:“你俩杀才挨千刀时,被刽子手一刀刀地割肉,你老娘是同谋?怪你老娘不该生你出来?”
施三郎、曾二只好低着头,灰溜溜地出来。那些堵在门口的人见两人要走,也不加阻拦,自动让开道。
走到门外,庄头还在里面骂:“蠢驴一般的杀才,教人偷了银子,居然敢找老子,老子拿了你的骨头?再敢来寻衅,打死你。”
攀人凤的丈夫到县衙门里公干,傍晚刚刚回来,她的丈夫才是清源镇的保正,昨夜吓唬施三郎的青衫汉与蓝衫汉只是保丁。两个保丁同保正一路说着话,从门外进到厅里来,后面跟着一群汉子,说的都是施三郎两人银子失窃的事情。
保正告诫道:“得了银子就好,莫要闹出人命来。”
青衫汉道:“得了银子,我们肯定不会再弄人家,可是那两个失了银子的,不肯干休。两个今日并没走,却又不知隐藏哪里去了,想必躲在附近荒地里,今夜必来报复。”
保正道:“他们没有回乡的盘缠,你叫他们怎么走?”
青衫汉道:“我们怎么不想还他点盘缠?只是那长着短命相的,说起话来硬梆梆,哪肯给我回旋的余地?叫我七十八岁老娘来陪他睡觉,你说气人不气人?”
众人一阵乐。
保正道:“早些年,我们这里客商云集,就因为你们胡来,做生意不像做生意,做强盗又不去山林里,弄的河口镇名声败坏,熟悉的客商都绕道,现在大家都没活路。倘若出了大事,莫以为官家管不到。”
青衫汉道:“没耐何!大家都是求口饭吃,否则谁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是?我也是好人哩!我们这镇上,这么多店,除了你以外,哪个不是将自家媳妇拿来飨客?你想一想,如果不是为了糊口饭吃,谁愿意将自己的媳妇给客人整夜地捣?自己抱着捣不好么?哪个想戴绿帽子?”
众汉都是开这种店的店主,纷纷附和道:“那是!那是!生活好过些,谁耐烦干这事情?”
石头
发表于 2022-9-20 07:37
20回归
青衫汉子掏出十两银子,塞给保正,保正不接手,青衫客就笑道:“通共也没几两银,就一百余两,三下五除二一分,每人到手的,还有几两好分?这一坨刚好十两,保正哥,莫要嫌少。”见保正拒收,他就放置在座头的桌子上。
一伙汉子稳住了保正,呼呼拉拉都出去。
攀人凤望着丈夫道:“你是地方保正,阻止不了他们作恶,何必拿这种不义之财?送还于他。”保正挠首憨笑,道:“没耐何!不收钱,反倒得罪人。拂了众意,地方上不得人心,咱们便无立足之地。夫人心善,这一坨银子明日便捐到庙里去吧!”
保正今日刚从衙门里回来,走了远路,回到后厅舀水洗漱,攀人凤道一声我来,亲自服伺丈夫。保正笑眯眯道:“夫人幸苦了。”
两个保丁领一伙壮汉,即昨夜的青衫汉、蓝衫汉与说看剥人皮那伙。众人带了刀斧,兽夹、拌索之类,早早埋伏到施三郎银子失窃那间客栈。
二更时分,施三郎、曾二果然来了,一个拿着火叉,一个拿着火铲,两人鬼鬼祟祟,恍如两个窃贼。
两人也有算计,生怕屋中有埋伏。在门外静听半天,没听到动静。于是绕到后门,用树枝拨开门栓,蹑手蹑足往里走。
里面黑灯瞎火,走到第二重门,施三郎跨门槛时,踩中一个夹子,吃了痛,人也滚倒在地。
曾二耳听风声,就听见乱斧齐飞,赶忙跳开,人刚跳开,劈呖啪啦一阵响,刚才自己站立的那位置,落了几柄飞斧,如果晚了半步,不死也得重伤。
屋里非常暗,根本看不见,双方都不吱声,也不动。
施三郎躺在在门槛下,慢慢将兽夹掰开,用手一摸,脚踝上都是血,想来已被夹的皮开肉绽。施三郎记住刚才一柄飞斧飞来的方向,将兽夹奋力朝那边掷去,那边立即有一人惨呼。
另有几人问询:“什么东西打的,伤在哪?”
曾二在此住了两晚,熟悉地理,判断那边是个楼梯上口,上面躲着一大群。当下撺过去,用火叉乱刺,第一叉刺空,第二叉刺中一个,也不知刺中哪里,只觉入肉极深,那人长嚎。
曾二一击得中,奋力拨叉,可是火叉的柄极不牢固,火叉的叉,留在那人体内,只拨出了一个长柄。
楼梯上面人同样看不见,几柄长刀乱砍,曾二来不及多想,暴退数步。刚站定,一个渔网被人当头撒了下来,渔网盖住曾二,曾二大惊,立即趴到地下,往边上爬。幸亏没有灯,大家都看不见,也没有谁跑过来捅刺困在网中的曾二。
曾二几下子就爬出来,然后捉住罟网猛力一扯,一人应声从楼梯上滚下。这人滚到下面,也乖觉,立即禁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曾二不敢出声,慢慢摸索,摸到一个火铲。持火铲的是施三郎。施三郎不知面前这人是谁,立即辙铲,随即一铲向前刺去。曾二一摸到火铲,防到施三郎刺来,立即跳开。施三郎这一铲刺了个空。
火铲的柄也是极不牢固的,当场掉在地上,一阵惊天动地的响。
此时,房中上上下下都是人,又没灯,谁都不敢乱来,两个受伤的被拖到了楼上,一个伤势不重,哼哼唧唧,另一个被曾二刺重,可能血流不止,痛的要命,于是乎,在楼上大声嚎啕,啕的众人个个胆战心惊,都怕接下来轮到自己半死不活了。
最终,众汉敝不住,楼上一人叫道:“掌灯!掌灯!大家伙一块冲下去,劈死这两个杀才。”
劈呖啪啦一阵火石响,楼上亮了起来。光线从楼梯射下来,曾二、施三郎见众汉全都聚在楼梯口,刀光森寒,楼下只有一个,即刚才撒网的,这家伙傻不拉几,仍扯住网,结果被曾二扯了下来,他此时空着手,躲在角落里。曾二、施三郎怎肯放过他,双双窜过去,一根火叉柄,一根火铲柄,两根尖尖的木棍齐齐插入这人腹中。
这人见施曾二人窜过来时,就已骇破胆,提前惨叫,等木棍刺入体内,叫声由惨叫变为长嚎,听起来令人十分惊怖。
楼上众汉也不是胆小之辈,仗着人多势众,从楼上涌下来。曾二、施三郎赶忙拾起刚才掷下来的飞斧,两人挥斧往上乱砍。
施、曾二人的武艺比众汉高些,楼梯又狭窄,当头两人被砍倒,上面的人只好退了上去,退上去时,人挤人,油灯跌落。
灯盏里的油打翻了,灯蕊却没有灭。
施三郎大喜,拾起灯蕊,对曾二低声道:“辙!”两人急忙退出。
后门外堆着稻草。
曾二也会意了,忙将稻草堆抱起,堆在后门门口,施三郎早已引燃一束,稻草干的透骨,极易燃起,立即熊熊烈焰。两人见已烧着,拔腿奔走。
楼上众汉被稻草的火势阻挡,只好打开前门,绕道后门,等他们绕到后门,施三郎、曾二早就辙了,火势也已极盛。
稻草很快引燃了木板房,火势更加不可控。众汉没空追人,慌忙救火
这条街的木板房相连,加上夜风助阵,火势越烧越旺,整条街男女老少全都出来救火,仍是不能控制住,一直烧了两天两夜,烧了一百多家。
施三郎两人逃到野外,检查夹子夹伤的脚,不算太重,却也是血肉模糊,需要静养。当下撕了一条衣袖,包扎好。
伤口包好,何去何从?身上已无一文钱,包囊也丢了,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身上的衣服又撕了一条袖子,走到街上,人人都会觉得这个人不大正常,哪有人穿缺一条袖子的衣服出门的?
施三郎思之再二,然后道:“依旧回比阳县!”
曾二道:“回比县?张良恼我们怎好?”
施三郎道:“张良祖上有许多良田,被比阳的强横者霸占了,这小子想拿回来,需要我等为他拼命。”
曾二道:“即使张良仍要招募武师,他也要找些干净的人,我们被衙门缉捕,他怎敢收留?”
施三郎道:“他家有一幢外宅,离城五里,十分偏僻,我躲到那里去养伤,再好不过。”
第二日,两人偷了毛驴,一路挖些地里的薯蓣吃,行了三日,骑回比阳县。两人直接躲进张良外宅中。夜深后,曾二夜潜回城,翻墙进张家,被巡逻的旺才、老赵发现,两人汇报了张良。
张良心中暗忖:‘这两个杀才,赶也赶不走,又来。既然来了,只好安顿他们,倘若绝情不理会他们,一来,众武师心寒,那陈胜武两兄弟这般高人,我全仗他们护着我;二来,得罪施曾二人,不准翻脸不认人。这种不要命的狂徒,得罪不起。’
张良带上伤药与馒头,还带了两柄刀,当天夜里,由陈胜武护送,来到外宅。
施三郎道:“大少爷,那日我们并没有杀吕松的,其实有人陷害,这一口气咽不下去。如今我们回来,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要查清这件事。你管我们水食,用得着之处,尽管开口,我同曾二暗中查探哪个王八蛋栽陷咱们。”
张良道:“施师傅这是哪里话!你们在此养伤,伤好后再作道理。月奉每月也有的,就似从前一般在我家里当武师。”张良心中自道:‘可不是让你们白吃白喝,而是当武师,我会叫你们做事的。’
施三郎道:“理会理会!”
张良又道:“如今我家已被人监视,今日我三个从家里来时,七弯八拐,兜了几个大圈,就怕被人盯了梢。若没重要的事,你俩个万莫到我家来,以免有危险。”
施三郎又道:“理会理会!”
石头
发表于 2022-9-21 17:42
21黑面
此时的张家,暴风骤雨正要来临。冯家已开始准备反扑,张良见房前屋后时不时有人窥探,就已清楚这一点。
吕家的三弟——吕彪,随时都会回来。
吕彪回来会怎么样?张良心中没底。吕彪的武功有多高?张良心中也没底。幸好陈胜武、陈胜文在此,这是张良心中的安慰。
张良非常清楚,院中的其他武师,没有人能上吕彪的手,除了陈胜文与陈胜武,所以说,挽留住陈家兄弟,自己身家性命就有保障。施三郎、曾二别处混不下去,再度回来,说来也是好事一桩!
这一日,又来了一个人,说是应募武师。
只见此人:虬髭,环眼,黑锅脸,活脱脱一个恶张飞。他携一柄大马刀,刀口豁了不知多少处。这种刀拿来卖,只有铁匠辅才肯收,且只能当废铁,换不了几个铜钱。
这柄刀砍成这个样,砍什么东西砍的?张良心想,总不会是砍人砍的吧!
大汉的武艺不用演示了,瞧这一副尊容,即使没有武艺,打起架来也不赖。
这人自称黑面,邻县人。张良详细问他住扯,黑面道:‘河口镇,官道街。’未了,还加了一句:‘你到那里问一个叫黑面的人,人人都知道我。’
黑大汉的到来,令张良的疑虑重重。
张良支开黑大汉,同众武师道:“我招募武师,榜文并没贴在本县,就怕本县人,互相有些牵扯,不肯尽心助我,也怕我对头见了不好,于是将招贤榜贴在邻县。你们来时,前后都是一天半日间隔。最近两月没有武师前来应募,是因为榜文我早叫人撕掉。原何两个月后的今天,黑面又前来投奔?”
张斌道:“此人是细作?”
众武师道:“说不得,就是细作。”
张良道:“我十二分信赖你们,那时还没出事。如今来人,十分可疑。”
老赵道:“河口镇是邻府管辖,离此不甚远,我去查一查可有此人。”
张良道:“不可!赵师傅依旧在我院中,此时需要人手。外宅的施师傅,脚伤末好,曾师傅却是闲着,请曾师傅走一趟。”
当天夜里,张良由陈胜武护送,潜入外宅,说明原由,施三郎笑道:“如今我们不能去那里,那个鸟村镇,民风坠败,全部都是强盗,坑杀过往商旅。我与阴尸鬼在那里大闹,杀伤数人,烧了不知多少屋宇,如今全镇人都要追杀我俩。”
施三郎对张良献上一策,道:“你便说河口镇教人一把火烧光,看他急不急着回家,如果不急回家,断然是细作。”
张良回到家中,按施三郎所说,对黑面道:“前几日,河口真两个杀才一把火烧光,不知有没有你家,黑面师傅,你要不要回家探望家父家母?”
黑面哈哈笑道:“我老父老母早死,前年家里房子也因漏雨倒了,烧吧!尽管烧去。”
张良听了此话,更加确定此人是细作,同张斌商量道:“此人定是细作无疑,如今借他手,杀一个人。”
张斌道:“杀谁?”
张良道:“张小丙、张小乙常来套近乎,肯定是借机到我们家走动,没事又在院外转悠,丁公、老马出门去常常碰到他们。我看,多半替冯家做事,不如让黑脸杀了他们。”
张斌道:“黑脸岂会听我们的?”
张良皱眉思索道:“想一个计策方好。”
这一日,张斌又来问道:“哥,计策想好了没有。”
张良道:“想是想好了,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人配合。”
张斌好奇着道:“什么计策?”
张良道:“这些武师,除了陈家兄弟另有目的以外,哪个不是为了糊口饭吃,弄点小钱?美女动人意,钱财乱人心。咱们用钱财动他的心。”
张斌更奇了,道:“怎么动他的心,上次吕温之死,丢了七八千两,咱们家现在也没多少钱了。”
张良道:“不花钱!你将老赵喊来。”
张斌去南房请来老赵,老赵问道:“大少爷找我有什么吩咐?”
张良道:“黑面是冯家的细作,养在这里一大祸害,得设法除去。”
老赵道:“只要大少爷一句话,我们几个一拥而上,将这人杀了,挖个坑埋掉就是。”
张良道:“不可!”
老赵道:“那怎么处置他?”
张良对老赵附耳低言,说了半天,老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又迟疑着道:“黑面岂会上当?”
张良道:“会,我看这人脑子有些不灵光。”
老赵从厢房出来,走到黑面房中,唱喏道:“黑面兄,多日来,欠缺亲近。今日同你絮一絮。”
黑面一来,众人便怀疑他是细作,所以大家都不怎么答理他,幸好黑面也不喜欢与人答讪,这几日,各人玩各人的,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少有来往。
老赵同黑面套了一天的近乎,两人熟了,第二日,老赵道:“兄弟想不想发一笔横财走人?”
黑面道:“哪有横财发?”
老赵道:“院外两个杀才,敢跟大少爷抢女人,大少爷恨他入骨,你将他们杀了,大少爷定会重重赏你。”
黑面眼睛骨碌碌地转,似乎不信。
老赵神秘着道:“大少爷极是讲义气,上回有两个武师,在比阳道观中将张家一个仇家杀了,大少爷每人派发五百两现银,让他们走路。”
黑面一听,来劲了,问道:“当真的么?”
老赵道:“这还有假的?你去问祝通,这老头儿难道还会说假话不成,我们亲眼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还喝了酒饯行哩!”
黑面果然有些心动了,到祝通那里去印证,祝通也一起哄赚黑面,道:“饯行那夜,一次赏了五百两,别的时候有没有赏,赏了多少,我可没看到。”
黑面心下欢喜,杀一个人,大少爷就发这么银子上路,反正自己被官府海捕,多杀一个人,也只不过被海捕。躲在这里无聊的紧,还是拿了钱上路好,有了钱,可以潇洒一阵子。忽又一想,不对,这么好的事,老赵自己怎么不干呢?
黑面怒气冲冲找到老赵,喝道:“你哄我?”
老赵吓的一跳,道:“我……我哄你什么?”
黑面道:“这么好的事,你自己怎么不干?”
老赵故作神秘地道:“我同你说实话,我在这里当武师,其实混饭吃的,我在家,鸡也不敢杀一只,怎敢杀人?你莫要同大少爷说我胆子小,否则他赶我出门去。”
黑面转嗔为喜,拍拍老赵肩膀道:“我唬你的!你莫怕,我杀了那两杀才,大少爷给了银子,我也分你一些。”
黑面带上刀,打开宅门,忽又进来,问老赵道:“门外有好些人,到底杀哪个?”
老赵道:“张小乙招风耳,张小丙左颊一块青色胎色,很好辨认,你将这两个砍倒即有银子好拿。”
黑面再次出去,见张小丙一块青色胎色,当头就是一刀,直砍的脑浆崩裂。张小乙一见,夹着尾巴就跑,一溜烟,跑的影子都没了。
黑面还在四处找招风耳,怎么也找不到张风耳,纳闷的很,这招风耳究竟长什么模样?
巷道中几个老太婆坐在板凳上做针线,见杀人了,吓的腿软,爬着进屋去,黑面将老太婆逮住一个,看看是不是招风耳。
感觉不像,就放掉。
一条巷道中纳鞋底、做针线活的,及说闲话的妇女们,见这凶徒当众杀人,还四处找人要杀,吓的全都躲进屋中,重重关上自家的门。
黑面实在找不到招风耳了,只好进屋里来找老赵,老赵又找不着了,问祝通,祝通道:“老赵不在家。”黑面又去找大少爷,邀功求赏。结果大少爷也找不到,说主人家全都不在家。
没过多久,冲进一伙捕快。
黑面本来就是个案犯,见了皂衣捕快,吓的魂飞魄散,拖着血淋淋的刀,撒退就跑。
黑面跑到后院,碰到祝通,祝通正将一面梯子架在围墙上。黑面便顺着梯子往上爬,爬上围墙,然后跳到外面巷道中,刚一跳下去,一张渔网被人撒了过来,盖的个结结实实。然后,黑面就被裹成了一个粽子,两个捕快抬着。黑面一路嚎叫着,极像打猎的人抬着一头野猪。
抬到衙门里,半押进地牢中。
黑面刚刚被抬到地牢中,县尉就笑呵呵陪着张良、老马一路从衙门内院走出来。老马是背两百银子来的,张良是来报官的,张良报官的原因是:‘张家来了一个人,非得要当武师,说话无理,没有上下,长的又粗壮,赶也赶不走他,只好请衙门捉人。’
衙门里不喜欢捉有钱有势的人,但捉一个流浪的歹徒那是非常乐意的,何况还有二百两银子,所以当场就发了兵。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个歹徒刚刚杀人行凶,捉了个现形。
石头
发表于 2022-9-28 08:53
22 故技
张小乙如惊弓之鸟,跑到冯家去,同冯弘铮道:“大少爷,张家动手杀人了,小的不敢帮您做事,银子还你。”说完,用颤抖的手,拿出银子,放在几上,显见他此时仍是惊魂未定。
冯弘铮也觉事大,张家迟早要杀到自己家中来,当下招集兄弟商量。此时,冯家只有四个兄弟在家,其余兄弟要么在外府当差,要么在外地经商。这四个分别是老大冯弘铮,老四冯弘银,老五冯弘铜,老七冯弘法。
冯弘铮道:“事风不对,你们想个办法。”
冯弘银道:“张家既然下手,不如我们先下手?”
冯弘净问:“怎么先下手?难不成我们几个去砍杀?”
冯弘银道:“不需我们亲自动手。木河县有一位苟姓武师,远近闻名,武艺十分高超,我同他相熟的,路过时少不得拜访他,我们下重金聘请,将张良父子杀了。再花点钱,衙门里打点一下。”
众兄弟一听,这办法好,买凶!如果自己上门砍杀,他们可没有这勇气。
冯弘铮道:“却不知多少钱能请得动这武师。”
冯弘银道:“这种人武艺虽高,家里却穷,人穷志短,给他两千两,多半就心动了。”
冯弘铮道:“两千两,只怕太少,你多带一千。两千两不成时,你再加他一千。”
冯弘银道:“大哥这么说,那就更保险。”
第二日,冯弘银一大早,带着两个忠心家奴,两个家奴携着三千两银子,三人趁天色还未大亮,骑上马,摸黑启程。
张良自从将黑面打入大牢,每日到衙门里走动,目的是打探消息,见冯家也没有人去赎他出来。比阳县的县令到州府述职,一直没有提审黑面,如果冯家赎人,此时是最好机会,只要稍微打通上下,县尉就会当从来没有捕过这么一个犯人一般。
苦主张小丙家中也没有亲属,绝不会寻闹。
张良不禁纳闷:“难道我判断有误?黑面并不是冯家派来的?”
张良想到此,便去牢中探望黑面。
黑面关在牢中几天,心中畏惧,见到了张良,恍如见到了亲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苦苦哀求张良救他。
张良问道:“你是我家武师,我自然救你。这你放心好了。只是有一事我问你,两月前,我家就已撕了招贤榜,你是如何知道我家还招募武师的?”
黑面奇道:“那榜文还贴着,怎么撕了?几时撕的?”
张良道:“你的意思,你是看到榜文,这才寻到我家来的?”
黑面却又道:“我又不认识字,我哪里是看到什么榜文?”
张良脸色愠怒,这人杂缠不清,怎么说的清楚。
黑面又道:“三年前同,我打杀了一人,看到榜就怕。问那旁边一个种田的,他倒也识得字,说不定已过了期,叫我盲来看看。”
黑面说的颠三倒四,张良还是听明白了,心中恍然大悟:‘招贤榜或者没撕干净,贴在那,只是风吹日晒褪色了,再也没有人前应聘武师,刚巧这黑面蠢不可耐,在家犯了事,担心这榜通缉自己的,便向路人打听,那人便告诉他,这榜是招武师的,虽然旧了,叫他不妨来试试看。黑面因此前来。纯属巧合。’
张良对黑面道:“你安心呆着,我设法救你。”
张良回到家中,心忖:‘这些武师帮我,可谓诚心竭力,十分仗义,我不能太过无义,黑面受我之命而行凶,我却弄他进死牢,天理不容。’当下招集众武师道:“小可该死,冤枉自家武师,黑面深陷牢狱。”
老赵道:“黑面不是冯家派来的?”
张良道:“多半不是!倘若冯家派来的,冯家就会营救他们。”
老赵道:“冯家过河拆桥也不准。”
张良道:“即使冯家派来的,我们也救他一救。救出他来,他自会去找冯家拼命,也绝不会为难我们。”
众人都说有理。老赵苦着脸道:“是我哄赚他,这厮出来了,肯定同我过不去。”
张良道:“我将他安置到外宅中去,叫你们两不碰面。”
陈胜武问道:“怎么营救他?报官是我们,而且他也确实杀了一个人,怎么打通关系?”
张良道:“无需打通上下。还用上回营救曾师傅那一招,陈大哥今夜有劳了。”
陈胜武道:“好说!任凭差遣。”
当天夜里,廖兴从衙门里逼夜回家,吃过饭,刚洗了漱,才一更时分,门外一个衙役叫道:“廖大哥!老爷回衙了,叫你赶快去听候。”
廖兴赶紧穿上皂衣粉鞋,匆匆赶到衙门里。只见衙门里静悄悄的,如果是县老爷回衙,定然有护卫,有跟班,有衙役,有轿夫。开道的牌子、轿子、马匹等一时无法辙走,人也一时哄哄闹,绝不会如此寂静。
廖兴心中一咯噔:‘莫不是上回劫走夫人的那事重演了?’
廖兴赶忙走出衙门来,衙门口有一人从暗影里出来,磕磕巴巴道:“兴……兴哥……有……有人叫我交……交一封信给你。”正是范忠良。
廖兴一手接信,另一只手出击,捏住范忠良风池穴,范忠良穴道被制,全身劲道尽失,瘫软下去,口中想要惨叫,又怕惊动别的人,便急声告饶。廖兴喝问道:“哪个叫你送的信?”
范忠良道:“我……我被刀抵住,未见到人。”
廖兴放开范忠良,急步折回到衙门班房里,房内有灯,拆开一看,信上写到:“尊夫人在我手中,二更之前放出牢中黑大汉,保你夫人完好无虞。”连字迹与语气跟上次都是一样的。
廖兴咬断钢牙。
衙役范忠良怯怯生生地走进来,两次替绑匪送信,现在见到廖兴如见到鬼。范忠贤在衙门里虽然专门干传唤的差使,可没让你替绑匪做事呀。
廖兴丢了信,两手掐着范忠良的脖子,怒吼道:“你瞧了么?怎么就不认清那人来?”
范忠贤被掐的双眼翻白,哪里说的出来话来。廖兴松了手。范忠贤瘫倒在地,好半天才道:“兴哥饶我,不干我的事,我也是被人在后面用刀子逼住。”
廖兴历声道:“老子问你,可还能辨别声音?”
范忠贤颤声道:“他掐着声音说话,不好辨别。”又道:“上回那个,我还能瞧清他的身高形体,今夜这个,就如同鬼魅一般。廖大哥,你什么人不好得罪,得罪这样人干什么?”言外之意,你害的老子招殃,不是老子害你,你可要搞清楚了。
廖兴闷声坐在椅子上,不久,廖恺进来,问道:“大哥,什么事?”
廖兴一指地上的信纸,廖恺拾起一看,脸色发白,因为今夜牢笼的钥匙归他保管。明日县令回来,挨板子的就是自己了。
廖恺道:“大哥!怎么办?”
廖兴道:“钥匙给我!”
廖恺连忙掏出,正要递给廖兴。县尉也听到风声,进到班房里来,廖恺忙将钥匙收回去,三人故作若无其事。
县尉冷峻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知道有事,对廖兴道:“自家兄弟,无需瞒我!什么事情,廖兴你说。”
廖兴与县尉平时也很交好,廖兴在捕快中武艺最好的,也忠于职守,县尉是一县捕盗官,也就是捕快的头儿,所以,两人自然而然表面称兄道弟。
廖兴将信纸递给县尉看。
县尉拿起来一看,明白了,转身对廖恺道:“钥匙可在你身上?”
廖恺道:“是!”
县尉道:“你去放人,嫂子性命要紧。有事我来担!”
廖恺脸露喜事,道:“是!”转身就去了。
廖兴道:“你明天怎么向老爷解释?”
县尉笑道:“老爷不在,我们就当没捕过这号人,有何怕的?”
石头
发表于 2022-10-6 19:00
23 赴会
县尉又嘱咐范忠良道:“廖兴媳妇名节事大,你的嘴紧些,泄露出半句,有你好看的。”
范忠良忙道:“小弟明白,小弟明白的!”他心中却不以为然,范中良心中道:‘难道你们自己泄露了也找老子吗?好像只有老子嘴才不紧似的。’
县尉嘱咐完范忠贤,令他出去。
此时,房中只有县尉与廖兴两人,县尉便来卖乖,说道:“兄弟!什么事情不好同老柯商量?今夜还是老哥看出端疑,进来瞧一瞧,亏的没睡觉。先是听到衙门外有人叫痛,后是见你们脚步杂踏。你这人呀!不是老哥说你,太过耿直,上回放张家那武师,倘若早跟老柯商量,你也就不用挨那几十板。”
廖兴满脸杀气,听了县尉老哥长老哥短,便慢慢舒展神色。
县尉道:“你知道是哪个干的么?那人倘若不肯放人,怎么营救你媳妇?”
廖兴道:“不知。”
县尉奇道:“上回你放左家庄杀人凶手,是否也是此人掳走你女人?”
廖兴道:“多半是!”
县尉道:“上回放人爽不爽快?”
廖兴道:“我放了凶手,他也就放了人。”
说话间,廖恺已将黑面释放,然后进到班房里来。廖恺道:“人是放了,就看这回对方守不守信。”
三人沉浸半晌,县尉一拍桌子,喝道:“我们堂堂捕盗的,也受盗贼要挟,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查过没有?”
廖兴道:“我开始以为是张良,却不是。”
廖恺道:“上回张良还有些嫌疑,这回张良一点干系也没有。”
县尉道:“今日这黑大个在张良家做武师,为人粗鲁,不识礼数,张家赶又赶不走,张良每到衙门都说此人头痛,赶他走,别的武师看了心寒。昨日发起疯来,杀了人,张良报官捉拿他,怎么会与张良有关?”
即然不是张良,那又是谁?
廖兴抓着自己头发,怒吼道:“这厮却是谁,老子剥了他的皮。”
县尉拍了拍廖兴肩膀,道:“依老哥愚见,兄弟,你切莫声张,料想这人来头不小,不是说丧气话,真正舍了家当恶斗,咱们也难搬他倒。”
廖恺、廖兴神情一怔。廖恺问道:“程大哥的意思是?”
县尉姓程,不摆官架,平时与捕役们称兄道弟,所以廖恺称他程大哥。
县尉道:“即不是张良所为,那定是有人陷害张良。前者关押的是张良的忠诚武师,张良理应救人,那人绑廖兴女人,目的就是令廖兴找张良晦气。今番多半也是如此,目的是陷害张良,只是,他不知,报官者乃是张良自己。”
廖兴、廖恺同声问:“冯家?”
县尉微笑不语。
冯家强占张家两千多亩良田,两家仇深似海,这事比阳县人人都知道。张家招纳武师,比阳县人人都说是冲冯家而来。当年张良三兄弟没有成林,现在成林了,招纳武师,要找冯家的麻烦。
冯家财大势大,人丁兴旺,裙带关系更是将邻近几县的望族都纳入他的势力之中。真正恶斗起来,县尉、廖兴的确不是冯家对手。
廖兴听后,脸色铁青。
县尉道:“我们切莫声张,倘若有把柄在我们手中,伺机报复他冯家就是,总是有机会的。”
三人言别,廖兴回到家……
本以为,家中此时,要么家人都已知觉,燃灯守夜;要么家人没有知觉,而是自已卧房中娇妻失了踪影。廖兴回到家中,发现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家人也都在自己房中,老父,前妻所生的儿子,三个下人,都在房中,跟往常一般无二,自己卧室中,居然徐氏也在,正准备宽衣睡觉。
廖兴跨进房门,见徐氏仍在,廖兴头上便如被雷击了一般。问道:“几时放你回来的?”
徐低不解:“什么?”
廖兴皱眉不解。
徐氏笑问道:“你怎么了?”
廖兴道:“我问你,刚才被人掳到哪里去了?”
徐氏一脸愕然,道:“我一直在家!听谁说的?”
廖兴一手拍额头,后悔不及,一封信就吓倒自己,乖乖放人。间接证明,这两次绑信,出处一伙人之手。
黑面放出牢笼,如脱笼之鸟,拨足狂奔,奔了一程,见前面街上站着一个人。黑面以为是捉拿自己的,便不收身势,冲到近前,一拳挥去,那人侧身一闪,轻松地避开。
黑面不敢再纠缠,脚步不停,哪知那人侧身避开之后,随手捉住黑面衣领,这么一拽,黑面上半身如固定住了一般不能前进,下半身仍往前冲,结果,摔了个四脚朝天。
黑面爬起来又跑,那人轻声道:“站住!”
黑面一心只想逃命,不管这人是谁,仍是狂奔不止。奔出几步,后脑勺被人击了一拳,再也不奔了,躺到地上睡觉去。
等黑面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几张怪脸盯着自己,黑面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就打。哪料,刚出手,风池穴已被人制住,只好瘫了下去。
只听制住自己穴道的那人笑道:“莫惊!莫惊!”
黑面这时才看清,房中四人,一个是张良,一个是陈胜武,一个是施三郎,一个是曾二,当然,他没见过施三郎与曾二。
黑面终于看清了,陈胜武也就松开手。
曾二拖了一把椅子过来给黑面坐。
黑面稀里糊涂的脑子渐渐理出头绪,情绪也稳定下来。
张良道:“黑面师傅,这两位是施师傅、曾师傅,你们三个被官府缉捕,以后就暂时躲在这里,这院子十分大,酒肉也不会少。平时莫要出门被人瞧见,也莫在里面高声说话,以免外边种田的农夫听到传了出去。”
张良又嘱咐施三郎,叫施三郎看好黑面。张良知道的,曾二与施三郎两人是机灵鬼,黑面又傻又鲁莽,必须有聪明人盯着他才行。
嘱咐完毕,与陈胜武一起出来,正要回到城中去。
刚走到门口,黑面冲了出来,问了一句张良叫苦的话,黑面道:“大少爷,五百两银子什么时候赏我?”
张良只好道:“哪天你回乡时,我再给你。”
施三郎是有心人,忙问黑面道:“什么五百两银子?”
张良听到施三郎这么问,更是叫苦连天,施三郎两人也是身陷牢狱,一人只得了两百两,倘若真给黑面五百两,他们俩个肯定介怀于心。而且,当武师们知道可以向主人索要银子时,以后些许功劳,人人都会开口索要酬劳,这个口子一开,金山银山也会用空,更别指望他们守护家园了。
这一日,丁公买酒买肉回来,神色怪异地将张良拉至一边,问道:“你将廖兴的老婆怎的了?”
张良吃一惊,道:“我没怎的!”
丁公道:“我在你家五十几年了,不但看着你长大,还看着你爹长大,你就是我孙儿一般,你也不必瞒我,你俩肯定搞了姘头。”
张良道:“当真没有!”
丁公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道:“廖兴媳妇随嫁丫环塞给我一张纸,你自己看怎么办?”
张良展开一看,纸上写着一首《卜算子》:君在长街头,我在长街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同住一街闾。此闾几多深,此恨几多长,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张良心忖:“糟糕!这妇人仗着救了我,想来纠缠我,若是不理她,说不准会向她丈夫说出我那日掳了她。”
张良回房写了两句诗:泪迹能干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下面一行小字:明夜后院一叙。张良儿时贪玩,懒于练武,更是疏于读书,会写的诗词极其有限,幸亏记得这两句。
写好,墨干,张良交给丁公道:“丁公,那日为了救曾师傅,出于无奈,也不是张良贪淫好色。这一封信,你帮我递给她的随嫁丫环。”
第二日,丁公与徐氏随嫁丫环圆圆会了面,将信交给她,丁公老于事故,心知一但被廖兴知觉,牵涉很大,嘱咐她万分小心。
当天,张良对陈胜武、陈胜文道:“两位陈师傅,今夜帮我做出一桩事出来。”
陈胜武道:“什么事?”
张良道:“前次营救曾师傅,绑了捕头廖兴的妻子,要我害她性命,心中难忍。小弟见她也是一个多情之人,小弟自诩有些女人缘,便赌上小命,好端端放她回去。虽然最终她没有出卖小弟,可是,今日找上门来,今夜务必会她一会。”
陈胜武笑道:“大少爷貌比潘安,羡杀小弟。你这单刀赴会,当真是英难了得。”
陈胜文也哈哈笑道:“你去偷情么?我们怎么帮你?放哨是么?”
张良道:“着哪位师傅去引开他丈夫,我去同她说清楚。她的救命之恩,张良不敢忘。”
石头
发表于 2022-10-9 16:22
24 相会
当天夜里。
一更刚到。(古时一更,对应现在的七至九点,一个时辰为两个小时)
廖兴正在洗漱,门外范忠良又在嚷叫:“廖大哥,老爷唤你。”廖兴现在最怕范忠良半夜传唤,当下大怒,抽刀冲出门去。
廖兴以为绑徒又玩第三次同样的把戏,这次可不上当。
由于这次廖兴出来的及时,范忠良还站在宅门外。廖兴左右看了看,旁边也没黑影胁迫着,当下将刀架在范忠良脖子上,喝道:“你这厮又教人威胁了是不是?”
范忠良颤声道:“这……这回真是老爷从州府回来。”
廖兴道:“为什么我没在屋内没听到摆道声?”
范忠良道:“今日在路上耽搁,回来的晚了,也没有令我们摆道迎接,而是老爷自己一行人悄悄回衙的,不骗你。”
廖兴问道:“你当真不是被人威胁?”
范忠良笑道:“不是!不是!这回当真不是!你若不相信的话,将嫂子也一同带去拜见老爷。”
廖兴听范忠贤笑的自然,说的也合理,于是放下心来。同范忠良到衙门,见衙门里轿子、马匹均没来得及辙走,果然是县官半夜回衙。
衙门的仪门也还打开着。
衙门的仪门平时不肯打开,除非有高官茬临,或是本衙的官员回公署,这才打开通行,平常捕快与告状的人等,只能从旁边的人门出入。
廖兴快步去后院述职。
张良原本想令陈家兄弟胁迫范忠贤来引开廖兴,刚巧县令回衙,于是令陈胜文到衙门口监视廖兴,自己与陈胜武潜到廖兴家的后院。
张良望了望墙头,束紧腰带,正想爬上去。陈胜武道:“大少爷不必攀墙,我托你进去。”
说罢,提着张良后腰带,一运气,硬生生将张良送上墙头,他自己一个纵身,悄无声息,也上了墙头。张良心下佩服不已,心道:‘我有他一半的一半的武艺,也就着实为人了。’
张良道:“陈师傅,你看着前院来人,我怕这妇人见了生人害怕。”
陈胜武知道这是推脱之话,怕自己打挠了两人偷情,当下一笑,道:“理会!”话声刚落,人就已不见。
后院一排院房,共五间,有两个房间亮了灯。
后院本是女眷、小孩住的。廖兴大婆病死,生有两个小孩,七八岁,住在这后院中,除此再无他人。小孩子们此时已是上床睡觉,张良正不知往哪间房间走,又不敢开声叫唤。
正在此时,一间亮着灯的房门打开,一个女子走出来,招了招手。
张良快步进屋。
正是徐氏,只见灯光下徐氏清妆淡雅,脸色红润,眼眸中闪着银星,十分有韵。张良想到‘上半夜这美人是属于自己的’,立即血脉喷张。
徐氏拉着张良的手,又是兴奋,又是羞怯,又有几份担惊受怕的情绪,徐氏羞怯怯地道:“张公子,谁教你今夜就来?”
张良道:“小可一见夫人,便害了相思。只因不知夫人对小可是否有一丝情意,故不敢上门唐突,昨日一见夫人纤字,当真是如活在云端。”
徐氏听了,十分受用,红泛桃腮,两人双手相握,徐氏道:“我相……公,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若是撞见,性命休也。”
张良道:“夫人莫怕,我带了人来,也按排有人在半路阻拦他。不怕的,今夜我要同夫人……畅聊。”
屋中有床,两人携手坐在床上,互相凝视,都为彼此美貌心倾,一个多情少妇,一个貌美少年郎。又都有倾心之意,哪里还有什么话聊,情不自禁就已行动。
两人搂到一块,亲到了一起,忘乎了所以。忽然徐氏惊醒,推开张良道:“不行!他回来撞见,万事皆休。”
张良将徐氏重新按倒在床上,细细抚摸,徐氏道:“张公子,你摸摸也就罢了,来日方长,机会总是有的。比如他外地公干去了,我令圆圆叫你来便是。”
张良停下抚摸,在徐氏耳边细语道:“莫怕,张良不做蠢事,我今日带来这两人,武艺之高,天下罕有,我保证上半夜无人打挠。今夜是无虞的,我们得想个长远之计,张良定要娶夫人为妻。”
徐氏疑虑一扫空了,又听张良想同自己长远,心中更是甜蜜。当下大方磊落地剥光了自己衣服,缠绵了几度。然后相拥着,说着情话。未了,徐氏催促张良走。两人恋恋不舍。
张良穿好衣裳,此时已是二更,张良走到院墙上,看着一丈多高的院墙,正不知怎么出去,上次同施三郎绑架徐氏,由施三郎跳起来趴着围墙,爬上去,然后在上面传递徐氏,后又拉张良上去,没有轻功轻功的人,行动便十分艰难。
张良正迟疑间,只听一人悄声道:“大少爷,我依旧托你出去。”张良先吓了一跳,马上明白,是陈胜武,他并没有走,而是守着自己偷完情。
陈胜武带着张良出了院。
再说陈胜文,他负责阻击廖兴。
陈胜文藏在衙门门口对街的屋顶上,躺了半夜,终于见廖兴出来。
陈胜文只见一个人影,瞧身形,猜他是廖兴了。
陈胜文一个凌空翻,跳到街上。廖兴耳听风声,知道有人跳下来,喝道:“谁?”
陈胜文撒腿便跑,廖兴艺高人胆大,当然猛追,一逃一逐,逃出了城,逃到了河边上。
张良指意是要陈胜文引廖兴兜几圈,引出城最好,挨到二更,自己与廖兴老婆的事就办完了。陈胜文仗势武艺高强,又知道廖兴号称比阳第一高手,存心与廖兴较劲。跑到河滩边,不跑了,转过身来,摆了一个架式。
此时已是月尾,十分黑暗,目不视物,只看到一个人影。廖兴武艺着实不错,耳力也好,胆子也大,决心一战。
两人二话不说。
廖兴以刀探路,慢慢挨近,直到距陈胜文半尺距离时,陈胜文这才后撤一步,换个步法。
廖兴就等他挪步,一见动了,立即一刀刺去,廖兴实战经验丰富,这一招,原本是一个十分稳当的招式,平常高手,立即就要伤在刀下。哪料,陈胜文冷笑一声,侧步,单刀横架,廖兴立即变招。
两人狠斗了七七四十九刀。
在这四十九刀中,陈胜文一昧防守,有机会也不进攻。四十九刀之后,廖兴明白,这人武功比自己高明一些,料定出自名门。只是陪自己玩耍,或是玩耍够了才杀自己。
廖兴喝道:“阁下是谁?”
陈胜文不答,怕他日后认出声音来。
武艺比过了,陈胜文也就没兴趣逗弄廖兴,当下转身便走。
廖兴怒道:“莫走!”
两人往城中飞奔而去,来时,陈胜文一路引领,让廖兴始终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此时回去,陈胜文展开真实轻功,廖兴很快就赶不上了。没过多久,就已跟丢。
陈胜文回到城中,时间已是三更,忽然听到衣袂带风声,这是夜行人展开轻功时的风声。陈胜文立即朝来声处追去,追到一条巷道中,消失了。
陈手文不知此人跑远了,还是躲在暗处,在这无光的黑夜中,根本无法追踪。
陈胜文呐呐自语,说是奇怪,这小城中怎么有如此轻功的人?陈胜文缓步在巷中走,冷不丁,一人从暗中杀来,陈胜文听到到刀声,立即低头,只觉颈项冷风吹过,显然是刀风锋扫的劲风。
可见,慢了一点儿,脑袋就已与身体分家。
那人陡然一刀也没得手,心知陈胜文武艺非凡,不想同陈胜文博命,当下跳上屋顶,飞驰而去。
陈胜文也跳上屋顶,追了一程,因夜色太暗,失去了目标。
陈胜文返回张家,陈胜武与张良早已回来。
陈胜文向陈胜武说了今夜夜行人之事,陈胜武道:“二弟,咱们日后行事小心了,比阳躲藏有高人。”
石头
发表于 2022-10-18 07:26
本帖最后由 石头 于 2022-10-23 18:25 编辑
25 花魁
张良偷了情回来,浑身舒畅,想着徐氏的美态及婉转承合的柔情,爱意更深。
张良十九岁,徐氏已二十七,徐氏已是有夫之妇,两人本来十分不般配,但少年情动,却也不管这些世俗观念了。张良忽翻身起来,暗自道:‘冯家霸占我家两千多亩良田必需夺回来,美娟姐也不得让她再跟着那个不知情趣的廖兴。’
美娟是徐氏小名。两人在浓情密意时,徐美娟捧着张良的脸蛋,告诉张良:‘你喊我美娟姐姐。’
张良又想到:‘今夜陈胜武替我站哨,我在里面风流快活,他肯定也从窗外偷看了,肯定也是欲火中烧,明日带他们兄弟去妓院发泄一番,否则怪我饱汉不知饿汉饥。’
张良想着徐美娟的的柔情,沉沉睡去。
第二日,张良对张斌道:“你今夜带陈家兄弟去胭脂楼。”
张斌为难道:“爹爹不让咱们去妓院,说是是非之地。”
张良冷笑道:“二娘还不是从妓院赎回来的?我去劝服他。”
张良找张员外拿银子,张员外心痛银子道:“前些日子吕温死时,我家倒贴七千两,七千两呀!我们家四余亩的田,每年收不到三百两银子的租,多少年才能补齐七千两?那两武师走了,走就走吧,你又阔气,一人两百两的盘缠,还要裁衣裳;前几日,黑面打死张小丙,自有黑面当灾,你白白送两百两到衙门里,你这败家奴,今日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动银子。”
张良怒道:“你败家还是我败家?爷爷手中三千多亩的田地,到你手中只剩四百余亩,古语有云‘穷不卖房,富不卖地’,正是因为房、地,均是子孙生存根本,你才真真正正败家子。”
儿子说到冯家霸占去的两千余亩的田地,张员外无言以对。
张良喝道:“拿五十两出来。”
张员外道:“如今我们家吃死的,用现的,坐吃山空,再让你挥霍,全家人迟早去要饭。”
张良大怒,砸了柜子,强拿,张员外当然拒止,父子两拉拉扯扯,衣服也撕破了,张良终于抢了五十两出来,交给张斌。
张斌找到陈家兄弟,对他们道:“我哥令我带你们去胭脂玩玩。”
陈胜武道:“刚才正房中争吵什么?”
刚才张良父子俩人争吵,不觉间,高声了起来,院中武师早就听到了,也知道是为了银子的事,老爷与少爷,一个想想省,一个想要‘做人’。
张斌道:“我爹爹那人老糊涂,莫理他。”
吃过晚饭,三人去胭脂楼。
胭脂楼是比阳县唯一的妓院,开始也有几家妓院的。胭脂楼的老板是个独眼聋,一身的肌肉,胸口纹着两条龙,江湖人称‘龙哥’,意思是独眼龙大哥,这龙哥打架狠,一只眼睛就是打架时被人戮瞎的。现在比阳无人不怕他。
独眼聋招另外几家妓院老板商谈,对他们道:“比阳巴掌这么大,容不下我们四家院子,如此下去,大家都饿死,不如我给你们一人一千两银子,这生意让我一人做,你们得了一千两银子,又可去做别的生意,大家都好。”
另外三家妓院当然不干,其中一家的老板冷笑道:“我给你一千两,你他娘的去卖屁股,你又得了银子,又可去卖屁股,岂不比开这破院子好?”
这人当天晚上就被捅死在街上。
独眼聋躲了三个月回来,屁事没有,妓院重新开张。
杀了一个之后,独眼聋再次将另外两家招来商淡,同样是一千两银子,请他们去做别的生意去。这两家有了前车之鉴,不从的话,除非先下手,否则迟早会死在独眼聋手中。这两家只好道:“一家五千两,少一两,你爱怎么来,便怎么来,我们豁了性命陪你玩。”
独眼聋二话不说,叫人搬出银子,道:“这是六千两,你们俩人分了,其余的不出一年就能付清。我也不是想短了这四千两,只是没耐何,一时拿不出这许多,等院中姑娘赚了钱,一厘也不少你们。”
这两家没办法,见好就收吧!先分了这六千两,另外四千两,不给也就算了,独眼聋后来也没有食言,陆陆续续支付清结。
从此,比阳妓院只有胭脂楼一家,价格也番了一番。
张斌带陈胜武、陈胜文来到胭脂楼。
张斌只有十八岁,因为年轻,且三兄弟不善交际,比阳许多人都不认识他,陈胜武两人外地人,且白天很少出张院,更没有人认识。
老鸨认不出来三人,不知哪来的外乡汉,冷冷淡淡。
一个提茶壶的龟奴对老鸨道:“大娘,你眼拙了,这是张进的老二,稀客!没见过他们兄弟来玩过。”
老鸨听后,心中道:‘当真是稀客,张家虽然败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张家小兄弟常来玩,肯定是贵客了。’
老鸨赶紧将三人领至楼上贵宾间。
张斌年纪轻轻,虽然曾经同张良一起,三兄弟瞒着父亲,去州府大地方的妓院破了童子身,却也就是那么一次,此时再诳妓院,心中紧张,四处张望。
老鸨笑道:“哎哟!二公子,你这眼珠子团团一转,连老娘的春情都动了。你这般美少年,少不得介绍个好点的姑娘给你玩玩。”老鸨说着,就来拉张斌的手,张斌羞的挣脱开来。
老鸨吃吃地笑,大肆调戏张斌。
张斌充耳不闻,指着陈胜武两人道:“这两位是我大师傅,二师傅,有好看些的,领两个来。”
老鸨道:“二公子你呢?”
张斌道:“我……我就算了。”
老鸨把脸一板,装着教训的样子道:“唉!你这少年郎,人不风流枉少年。大娘将这店中花魁给你叫来。”
张斌道:“花魁给我师傅。”
老鸨道:“今夜花魁属于你们,你师徒情深,一块玩也成。一人二十两钱子,我这店中以客计价,不是以宿计价。”
张斌一听二十两一个,三人六十两,这可完了,他只带了五十两来。不自觉间,用手去摸口袋,摸也是白摸,摸了也不会多出来。
正为难间,陈胜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这里有!”
陈胜文问老鸨道:“你这花魁有没有花柳病?”
老鸨笑道:“瞧你这客人,怎么说话的?我家的花魁,刚到院中不足一月,保证鲜嫩可口。”
陈胜文道:“花柳病是互相传染的,有一个客人得了花柳病,他去玩了姑娘,那姑娘也就得花柳病。莫说接客一个月,就是接客一次,也有可能得花柳病。”
老鸨见这人尽扯不相干的事,脸色一沉,道:“若不是张二少爷带来的,我断要怀疑你纯心找茬?究竟你们要不要玩?”
陈胜武笑道:“要的!要的!你将她叫来。”
老鸨便叫龟奴上酒上菜,然后她去喊花魁。
不久,花魁进来。
三人细仔观看,只见此女,清清秀秀,眼眸清辙,五官别样精致,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看那娇小的身躯,怎能承受几个欲火难熄的男人一夜蹂埽
石头
发表于 2022-10-23 19:01
30 花魁
张斌一见到王霸天来了,便惴惴不安,儿时被王霸天打的怕了,心中留有阴影。也预感,今夜将有事故。
果然,没过多久,隔壁房中桌子掀翻,噼呖啪拉的声音这边也能听得到。
掀了台,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来人快步走到张斌这边门外,一脚便踹开了门。可谓来势极凶凶,来意也极为不善。
张斌、陈胜武三人早有心里准备,并不怎么吃惊,倒是把苏小小及另两个姑娘吓的一跳。妓院中常有嫖客为了争抢粉头而大打出手,她们见的多了,知道怎么应变,三人立即站起来,手携着手,往墙边上退,这样就不会遭致池鱼之殃。
来人正是王霸天、柳开阳,后面跟着一个早已失色的老鸨,其余嫖客与龟公根本不敢进这门,个个躲都在门外伸长脖子往里瞧热闹。
陈胜武端坐着,屹然不动,稳如泰山的模样;陈胜文脾气急一些,立即就要拨刀。陈胜武一手暗自搭在兄弟的手上,阻止陈胜文发作。
王霸天在陈胜武三人对面坐下来,脸上桀傲难驯的样子,虽然带着笑容,却笑的即放肆可恶,又狞恶邪气。此时此刻,王霸天、柳开阳心里肯定将陈胜武三人视如无物。
王霸天拉了拉柳开阳,道:“坐坐坐!”柳开阳便也坐了下来,柳开阳的面色也极其不善,显然,今晚必定有一方低头才能善罢。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张斌战战兢兢站起来,嗫嚅着道:“王……王霸天,你……”
王霸天双目一瞪,怒指着张斌,张斌自小就怕他,当场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王霸天手指勾了勾,示意张斌坐下来,喝道:“小儿槽,别乱开口。”
张斌竟真的按照王霸天的意思,坐了下来,也不敢开口。
王霸天将目光转到陈胜武脸上,冷声道:“阁下知道老子今夜来开心,故意找茬是么?”
陈胜武道:“我怎知你今夜来开心?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王霸天说的是无理横话,本来不需要回答,陈胜武三人只需陪笑,认错,装孙子就够了,哪料,陈胜武却心平气和地解析王霸天的话语的意思。
王霸天道:“老子好不容易说服柳开阳请老子的客,大家都上了苏小小,连瓷器店老牛都玩了几次了,就老子还没玩过,你他妈的偏偏今夜也来,还六十两银子包一整夜。”
陈胜武道:“先来后到,谁教你不早点来?”
王霸天道:“你有种!你知我旁边这位是谁么?”
陈胜武道:“还未请教!”
王霸天道:“这位叫做柳开阳,比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他奶奶在我县里讨生活,你敢目中无人?”
陈胜武微微笑道:“失敬了!比阳好大的地方,阁下好大的名声。”言外之意,你他奶奶的就是一条土狗。
王霸天大怒,刚要发作。老鸨及时说话,道:“王霸天,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王霸天便怒对老鸨。
老鸨道:“你瞪着我干什么?”
王霸天沉声道:“你敢再啰里啰嗦,老子打你半死。他妈的!独眼聋在这里也没用。”
老鸨也有些怕王霸天,便道:“好好好!我不管,你们自己去争。”说罢,对苏小小三人历声道:“还看?等下打起架来,踩死你!不长眼识的贱货!”苏小小三人便赶紧跟着老鸨一块出去。
此时,厅中只有五人,争斗双方,连个打圆场的也没有。大有一触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的意思。
王霸天赶走了老鸨,重又瞪着陈胜武。
陈胜武道:“我们先到,老鸨已将苏小小许我们,我劝两位还是讲点道理!”
王霸天道:“老子今夜欲火烧身,不到苏小小那里去发泄一下,谁都不同他讲道理!”
陈胜武道:“你不讲道理,现在你讲什么?”
王霸天道:“讲拳头”
陈胜武道:“你拳头有多硬?”
王霸天忽然一拳击在桌子上,这桌子厚有一寸,却被击了一个窟窿。王霸天的拳头果然坚硬无比。声色也骇人,张斌以为开打,不自觉站起来,想要逃命。
王霸天展示了武功,现在轮到陈胜武了。
陈胜武慢慢伸出手,众人都看他怎么展示武功,却见他伸出手,只是拿桌上的酒杯。
陈胜武将酒杯拿在手中,看似要饮上一口,就在将饮未饮之间,忽然将杯子朝屋顶激射。
与此同时,陈胜文‘倏’的一声,飞出窗外,这房间的窗外便是阁楼上的栏杆,陈胜文双脚在栏杆上一点,人就已到天井中,并且冲上屋顶。这两个起落,只在瞬息之间,屋内的王霸天、柳开阳、门外瞧热闹的,及在楼下听热闹的,全都被震住。
众人不知陈胜文如鸟一般窜出去的原因,连最蠢的人也知道,这么好身法的人,决不会因为怕王霸天、柳开阳发难而逃跑。
不是逃跑,又是什么原因冲出去?
王霸天、柳开阳不自觉抬头看了看,只见屋顶一片瓦被人掀开,显然,刚才有人趴在那里偷看,陈胜武的酒杯正是打击那人,酒杯从瓦洞中飞出,再也没有声息。
酒杯不知被那人接住了,还是酒杯飞出瓦洞之后,划出一个弧线,掉到了外面巷道中,总之,酒杯再也没有落下来,也没有撞击到什么地方而产生碎裂的声音。
王霸天自忖打不准暗器。陈胜武却可以直接令酒杯从屋顶中一个小洞中钻出去,且是在看也不看的情况下。
王霸天、柳开阳的气馅瞬间就灭了,两人不禁面面相觑:感情是武术高人?
两人有点想不通,张家一两银子的月奉,居然能请得到这么历害的角色,且还死心踏地地协助张家。
王霸天、柳开阳缓缓站起身,两人躬着腰,作着揖,干笑道:“失敬!失敬!”
陈胜武见他们想走,便学王霸天,用手指勾了勾,示意两人坐下。
王霸天两人脸色大变,变的极是难看。赔礼吧,又会丢面子;发作吧,多半打不赢;悄悄溜走吧,对方已经不准了。
瞧这情形,似乎不想轻饶自己。
当陈胜文天从井里回来时,两人彻底打消动武的念头,因为王霸天刚才还可以怀疑是眼花了,现在又看了一遍陈胜文怎么进来:陈胜文从天井里落下,双足在在栏杆上一点,穿窗而进,一个跟头,稳稳当当坐回刚才坐的凳子,动作说不出的洒脱,王霸天、柳开阳这两个地方恶霸,只能在平坦的地面,翻两个不怎么好看的跟斗,至于轻身功夫嘛,下辈子才能练了。
陈胜武问陈胜文:“看到没有?什么人?”
陈胜文道:“只看到一个影子。夜黑,追不到。”
陈胜武道:“是不是昨夜偷袭你那个?”
陈胜文道:“昨夜那个身体瘦小些,今夜这个高材稍高。应该不是一人。”
陈胜武皱眉思索,道:“小小的比阳县,怎么隐伏这么多高人?”
兄弟俩互相说着话,恍如根本没将王霸天、柳开阳当一回事。王霸天两人,想走却不敢,找不到体面点的方式走开,后悔刚才迫人太紧,王霸天便向张斌使眼色,想张斌说句好话。
张斌也渐渐明白了,道:“今夜我们先来,须得有个先来后到,对不住了!还请你们明日。”
王霸天、柳开阳作一个揖,灰溜溜出去。
不知是不是张斌开口的原因,陈胜武两人也没逮住他们不放,兄弟俩沉浸在这两日碰到的高手的烦恼中去,互相细声说着话,最后两人想通了,陈胜武笑道:“定然是奔苏小小来的。”陈胜文也一击掌,道:“正是!”
张斌在一旁,不知他们说谁奔着苏小小来,一时有些愕然。
陈胜武对门外道:“刚才那位大娘,你进来。”
老鸨笑呵呵进来,躬身道:“两位艺高人胆大,了不得。比阳县的二害也被你们震慑住,英雄了得!”竖起大拇子夸赞。
陈胜武道:“今夜我包了苏小小,你另寻两个姑娘陪我这两位兄弟。”
陈胜文道:“我不要,玩了姑娘会得花柳病的,你这里的床我都不敢睡,这酒怀,我也没碰。”
此时,老鸨对陈家兄弟括目相看,惟命是从,不睡床就不睡床,不要姑娘就不要姑娘,你说我们姑娘有花柳病,那就有花柳病吧,什么都好说。
张斌见陈胜文不要姑娘,心中暗忖:‘最好不过,我也不叫姑娘,五十两银子刚好给陈胜武大哥买春。’
张斌便也道:“大娘,我也不叫姑娘,下次再来。”
老鸨仍是笑呵呵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吃素,阿弥陀佛。”老鸨心中暗骂:‘不要姑娘,要么是太监,要么就是你们这两个断臂的,龙阳之好。回家搞臭屁股去。’
陈胜文对张斌道:“既然二少爷也不要姑娘,咱们回家睡觉吧,这院中断然不干净。”陈胜文拉着张斌出了胭脂楼,神秘对张斌道:“我哥家中的嫂子,漂亮的紧,他在外面正正经经,你莫当他是来的,他从未嫖过妓。”
张斌奇道:“不来,却来干什么?”
陈胜文附耳低言道:“我们到你家做武师,其实是查一个官府也捉不住的淫贼。你还不知道么?”
张斌道:“我哥对我说过。”
陈胜文道:“那淫贼想必也想把苏小小搞到手,今夜屋顶上那人,多半就是那个淫贼。我哥令我回来,他自已在苏小小房中过夜,看那人今晚会不会再来观顾。”
石头
发表于 2022-10-24 18:55
31交易
陈胜武坐在苏小小的房中饮酒。苏小小斟酒相陪。
平常买春者,一边畅饮,一边就索要亲吻,甚至楼抱抚摸,最后难以自禁,抱着苏小小上床。完事之后也没兴致饮酒,呼呼大睡去了。
这个酒,其实是多余的。
陈胜武却端端正正坐在这里开怀畅饮。
买春者也有老实的,或者害羞,不敢主动,借酒壮胆,但都是饮的不自在,甚至紧张的汗流浃背。偷描一眼苏小小,见苏小小笑对着他,便赶紧将脸转过去,即使装的老成有经验,也是掩耳盗铃。
陈胜武不在此列。
苏小小乃是一位见多识广的牌女。什么样的人,一眼便瞧的清。像陈胜武这种坦然自若畅饮,目无斜视的豪客,还是头一遭遇见。
陈胜武道:“苏姑娘,你也坐下饮一杯,这酒不烈。”
苏小小依言坐下,自斟一杯,问道:“你贵姓?”
陈胜武道:“小姓陈,名胜武。”
苏小小轻轻地哦了一声。
灯光下,陈胜武见她虽然清秀,散发着青春的朝气,面色却有些倦怠,想来因为容貌出众,慕名前来狎玩她的男人甚多,终日应接不睱。陈胜武暗自叹一声‘可怜’,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人?”
苏小小淡淡道:“小女出身乐籍。”
乐籍,始于北魏元年,指将前朝功臣的妻女,及其后代,籍入专门的贱民名册,不得务农经商,迫使世代从乐,倍受社会歧视,是谓乐籍。乐籍中人,从事被当时人们所不耻的声乐活动,有教坊司管着,永世不得翻身。
乐籍者,身份卑贱,男人甚至类似奴隶,几与物品等同,女的多沦为娼妓,世世代代都不得解脱。
苏小小说到乐籍,眼中泪光莹莹。
陈胜武又叹一声可怜。问道:“你今年几岁?”
苏小小道:“二十一了。”
陈胜武以为她十六七岁的样子,只因长的像个少女,其实已是二十一了。
陈胜武又问道:“乐籍不是由教坊司管着,你如何到了这里?”
苏小小道:“我也不知。”
陈胜武见苏小小回答总是简单明了,似乎并不想多言,或是不想回想起自己出身与经历,便不再询问。
苏小小站起身,正要走过来,一边道:“陈公子,我为你宽衣。”苏小小见今夜只是应承一个男人,以为能轻松一些,能多睡一会,哪料这人不识好歹,好整以暇饮什么酒,浪费老娘时间。
陈胜武道:“苏姑娘你请坐。”
苏小小只好又坐下来。
陈胜武道:“我家中糟妻,也同你一般漂亮。”
苏小小淡淡‘哦’了一声,不愿意多作交谈,人人都比她幸福快乐。
陈胜武道:“我糟妻进门前,同我约法三章,一不准纳妾,二不得逛青楼。”陈胜武笑道:“我在江湖上走动,难免不来青楼,于是,只好饮饮酒就算了。”
苏小小心忖:“你来青楼不,哪里没有酒饮?耽误我睡觉。”
陈胜武也察觉得苏小小态度,便问道:“苏姑娘,这里没有教坊司管着,你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替苏小小赎身这种话,苏小小听多了,有些男人为了博得她欢心,信口开河,又有果然是有些钱的,弄得她出来,承受不住家门的压力,又将她赠予他人。苏小小十五岁开始被人倒卖,历经周折。
从脱出教坊司掌控说起,已转手了三次,这才到了比阳县胭脂楼。如今再也不敢指望从良。苏小小淡淡一笑,道:“陈公子,还是宽衣睡觉吧!”
陈胜武见她并不相信自己,也就不再多言。便道:“苏姑娘,你先睡,在下坐上一晚,明日教我二弟前来。”忽又笑道:“我们都不敢对你无礼的,我们在此……”顿了顿道:“在此等候一人。苏姑娘,你累了,请便,莫当我一般客人看待。”
苏小小道:“那好。陈公子慢饮,小女先睡。”苏小小起身往床边上去,忽又觉得此人离奇,不禁回头瞧了一瞧,幽幽一笑。
苏小小睡着了,梦中惊醒,见陈胜武仍坐在桌前,她便笑一笑,转个身,又睡了去,再次醒来,见陈胜武依然坐在桌前。第三次醒来,陈胜武还是坐在桌前。苏小小直觉此人意志力坚定,似乎也极为正派。躺在床上,默默看着,睡意无全。
陈胜武内外双修,四周有一点动静他就知觉了,不用眼睛看着苏小小,也知道床上的任何动静,陈胜武道:“苏姑娘,昨夜睡的可还好?”
苏小小此时才发现,窗外的天井中已有了白色亮光,天亮了。
苏小小披衣下床,昨夜是她难得的一夜,每天夜里与男人欢爱,即使不是勇猛之徒,也往往会尽量从她身上将所花的钱,双倍索要回去,一夜不得安宁。像昨夜这般安澜,很少有过。
苏小小穿好衣裳,也不盘发髻,披着秀发,坐到陈胜武对席,正色问:“陈公子,你当真想赎我?”
陈胜武笑道:“我此时没钱!”
苏小小本没当真,只是好奇而已。垂下眼睑,玩弄着指甲,又问道:“你赎了我,你怎么对得起你爱妻?还有你那约法三章。”
陈胜武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又道:“我暂时没钱,不过你放心。我设法弄钱来赎你。”说毕,起身作揖道:“苏姑娘,在下告辞,今晚见。”
苏小小道:“陈公子你是好人。”
两人互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陈胜武走到楼下,见有龟奴起床了,对他道:“你将大娘叫来。”
不久,老鸨打着哈欠,走来道:“陈英雄,我院中花魁可还满意?昨夜可还痛快?”
陈胜武道:“闲话少絮!这几日,我包了。”
老鸨道:“成!一日二十两银子,都是这价,也不算你高的。”
陈胜武从袋中掏出一把碎银道:“今日的在这里,这里不止五十两,多一些,归你了。”老鸨刚要抱怨这银子成色不好,听说多的归自己,便笑道:“陈英难果然爽快。晚上早点来,我家花魁等着你。”
苏小小偎在栏杆上,静静看着下面,听到陈胜武与老鸨的对话,秀美的脸上,恍如有一种隔世的笑意。
陈胜武回到张院,叫起陈胜文道:“白天你去胭脂楼守着,那淫贼不准白天也来。”
陈胜文道:“我不去,妓院都有花柳病的。淫贼保证白天不敢来。”
陈胜文执意不去,陈胜武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心中暗道:“淫贼白天掳走一人,若不想被人瞧见,绝对无可能,白天多半是不敢来的。”
陈胜武又敲开张良的房门,张良请他进去,两人作揖行礼,张良笑道:“陈师傅昨夜可还睡的好?”
陈胜武道:“大少爷,我有事同你商量!”
张良道:“请讲。”
陈胜武道:“前阵子听大少爷你说,祖上两千多亩田地冯家强买了去?”
张良道:“正是!”
陈胜武道:“我帮你拿回来如何?”
张良一听,立即起身,然后府身下拜。
陈胜武一把捞住他,道:“我先帮你拿回土地,你也帮我赎出苏小小。”
石头
发表于 2022-10-27 10:36
本帖最后由 石头 于 2022-10-27 10:40 编辑
32陷害
张良虽在深院,也是听过胭脂楼的花魁苏小小,据说独耳聋从一个读书人手中买来。如今每夜卖二十两银子,要赎她苏小小并不简单,但比两千多两田地索回肯定合算。
苏小小一夜值二十两,只是因为刚来,人人图个新鲜,日久了,或者丑了,肯定掉价。如果独耳聋将她卖的多,生病了,也会不值钱。张良心中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最终定念:‘陈胜武如果真能逼迫冯家就范,乖乖退还田地,那么赎苏小小的事,谅独耳聋不敢漫天要价。’
张良毫不犹豫地道:“只要陈大哥替我拿回田地,苏小小赎身包在小弟身上。”
陈胜武道: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一拍即合。
陈胜武忽又犯难道:“以我们武艺,逼迫冯家退还你田地,原也不难,就怕怨结深了,等我们走后,冯家为难起你来。”
张良也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便问道:“陈大哥可有对策?”
陈胜武道:“慢慢想对策不急,如今请大少爷借二百两银,资于我。苏小小这般一个少女……。”
张良笑道:“这好说,二百两还是好拿的,美人配英雄。”
说到银子,张良表面上满口应承,暗地里是直皱眉头。招武师之前,张良也征求父亲同意,当时张员外兴致高涨,鼎力支持儿子,其实张员外想的过于简单,以为只是花几两小钱,多添些油米,养几个闲汉,仅此而已。后来犯了事,一口气用度七千两,后又四百两,遣散施三郎、曾二。
张员外是一个守财奴一般的人,肉痛。
张良知道钱难拿,便对陈胜武道:“我拿了银就送到南房来,陈大哥回房歇息,女人这东西,没有时十分想念,及到有时,伤筋动骨。”
陈胜武回南房去。
张良来到正房,对张员外道:“陈大哥已答应帮我逼冯家退还田地,那两千亩,不久就能要回来。”
张员外嗤笑不止。
张良怒道:“你笑什么?”
张员外道:“田地去了十几年,一句话要回来?这么般轻松?祖辈人常道,江湖汉、戏子、娼窑,乃富贵人家三毒。你张榜招武师,且还不招本土的闲汉,本地闲汉知根知底,量也不敢胡来,你招这些外乡汉子,还称大哥!教人齿冷,我看你早晚得死。”
张良道:“我死我的事!”
张员外道:“你死了,对我也无损,我还有两个儿子,有人替我传宗接代。”
张良道:“很好!今日拿我两百两银子。如今骑虎难下,不花度不行。”
张员外又冷笑不止,道:“我就知你又来散财,别的本事没有,撒财本事,当真了得。”
张良难忍怒火,踢破木箱。银子平时都存放在木箱中,今日却没有了,显然被张员外收藏起来。张良翻箱倒柜,找不到,他知道正房平时放的都是零用的银子。密室中才是银库。当下移开床辅,见入口已上了锁,显然张员外有备而来。
张良返身出去,找来一个铁锤,将入口木板敲碎。张员外一边拉扯,一边泼骂:‘你这逆子,败家门的和尚。祖上积攒的银子,通通教你败光。’父子两人从房中纠缠着到了地室。
张良抢了两百两银子,来到南房,避开别的武师眼睛,交给陈胜武。陈胜武刚才听到张员外撒泼声,此时又见张良衣服也撕破了,心知他为了这银子,十分为难。陈胜武接过银子,拍了拍张良肩膀道:“日后自己当家就好了。”
张良道:“也不瞒陈大哥,我这老父亲,目光短浅,不识好歹,这般光景。我收回祖产的计划多半被他害的。”
陈胜武道:“大少爷放心就是,只在这几天,找冯家交涉一番,田地应该就能回来。你院中这些武师虽然武艺平庸,却非得留住不可。我兄弟俩走后,你若一个人手也没有,教人小觑于你。留下他们充充门面也是好的,我看他们对你也十分义气。”
张良落泪道:“陈大哥如此眷顾,小弟当真是三生有幸。”
陈胜武便笑着安慰他。
再说王霸天、柳开阳。
这两混蛋被陈家兄迫的灰溜溜下楼。
两人回到柳开阳的赌坊,坐在后院房中,心中五味杂陈。平日里,两人被人称作‘比阳二霸’,虽然是恶名,但也十分威风霸气。
几时受过这窝难气?
柳开阳开这间赌坊,抽抽佣过活,惬意的很;王霸天不懂得积攒钱财,也没什么生业,穷的丁当响,却也没人敢轻视他,平时在饭馆中死乞白赖,哪家饭馆都赊了账,人人头痛,拿他也没辙。
这两人在比阳风光无限,就是县尉、冯家、独眼聋众人也不会无故找他们的茬,这种声名在外,又能打,且是单身汉,惹毛了他,搞不好被他先下手为强弄死也不准,所以比阳有钱有势的人,虽然不怕他们,但也不会惹他们。
两人受气事小,最怕日后威信大失。
被张家武师迫的脸面无光,别人可不知张家武师多么历害,总会以为柳开阳、王霸天也是畏死之,不中用的,自然而然,威信就大失。
威信可是头顶大事。
没法威信,就没活路。因为从前那些畏惧自己的小人物也将会跳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臭骂,到那时,打死他吧,又吃官司,不打死,更没法混下去了。
柳开阳恨恨道:“今日这口恶气,非得出一出。张家武师留他不得。”
王霸天道:“怎么出恶气?那厮这么一身好轻功,窝在张家装孙子。真他娘的贱骨头。”
柳开阳道:“张家从前受冯家的气,被冯家强买两千多亩的田地,如今三个儿子成林,招这么多武师,想来是为了打倒冯家。我们暗中做手脚,教他们两家杀起来。”
王霸天一听,来劲了,拉住柳开阳道:“哈哈!聪明!聪明!”忽又道:“怎么做手脚?”
柳开阳面色阴沉,冷冷道:“冯家十三个兄弟,今夜杀他娘一个。冯家疑神凝鬼也不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来,断然认定张家做出来的。”
王霸天乐开了花,急道:“兄弟!走走走,现在就去杀他娘一个,老子好些年没打杀人,从前打杀的都是不要命的糟老儿,或是穷骨头,冯家这么富有的杀才,却是从未杀过。想必杀起来,更是痛快。”
柳开阳又沉声道:“这事倘若泄露出去,我们都休想活了。冯家在城中不惹事,只是他家要什么有什么,不想惹事生非,一但有人杀他的兄弟,谁都吃不起这干系。”
王霸天笑道:“你说这话,你怕我不是?咱们一人杀一刀,杀不死,再一人一刀,谁会抖将出来?料将出来自己不完蛋?”
两人等到三更,带上刀,悄悄潜到冯家。
冯家大院规模宏大。里面住了近两百号人,除了下人以外,少有本城的人上门拜访。王霸天、柳开阳更是从未踏足冯家,不知冯家兄弟住在哪个房间。
两人翻身进入围墙,摸黑四处寻找,虽然院中屋宇众多,院子套着院子,但有迹可寻,因为院子格局都一样,众多房宇全是廊房、南房、正房、厢房、罩房等构成。主人家住在厢房与正房,绝不会住到南房去。
两人摸到一间厢房,见落上锁,知道这个冯家兄弟不在家中。一连摸了几间,见有一间厢房没锁,推了一把,里面有人睡觉,上了栓。两人不敢破门而入,怕惊动了冯家马蜂窝可不好办,无可耐何,悄悄翻墙出来。
回到赌坊,此时赌客都散了。
两人心中烦躁。
王霸天道:“把张小乙唤起来,叫他去拨开门栓,这种事,他再行。”
张小乙偷鸡摸狗,肖小之辈,赢了钱,大吃大喝,输了钱,没饭吃了,只好去偷,城里偷的多了,每回失窃,倘若没有人证证明张小乙当时不在场,少不得被捕快抓去一顿打。于是,张小乙学的乖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一但没钱,就跑到到邻县去偷,偷不到钱,就偷牛偷马,偷来给比阳开屠宰场的田龙、田虎两兄弟宰杀,反正贱价,打发张小乙一点,皆大欢喜。
石头
发表于 2022-11-7 18:43
33提堂
柳开阳忧虑不决,道:“不妥,就怕这小子嘴漏!”
王霸天道:“量他也不敢!叫他起床干事。”
自从张小丙被黑面杀了,张小乙再也不敢替冯家监视张家。张小乙终日躲在柳开阳赌场里,白天在这里,黑夜也在这里,蹭吃、蹭喝、蹭床睡,柳开阳知道张小乙其实胆小如鼠,现在不敢回家住。
张小乙家中人早就死光,一个人回家冷冷静静,又害怕张家找他麻烦,柳开阳便令张小乙在赌场中替赌客找兑铜钱,以此换此伙食费、住宿。
王霸天行事鲁莾,至少比柳开阳鲁莾,王霸天认准的事,不喜欢更改,当下好说歹说,说服了柳开阳。两人将刚睡下的张小乙喝起。对他说了杀人之事,张小乙的睡意跑到了九霄云外,吓也吓的半死。
冯家岂能随便杀的?
偷牛都不能随便偷,捉住了打个半死。
张小乙虽然胆子小,其实是一个十分奸诡之人,表面上爽快答应。但答应的这么快,总要有个理由,否则让王柳二人怀疑。张小乙的理由也很简单:‘妈的,冯家叫老子去盯着张家,害了张小丙一条小命,老子也差点死在那黑家伙手中,也不给老子安家费,我干你冯弘铮的老娘。’
张小乙心中明白,此时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知道他们密秘,不答应就是死,答应爽快一点,跟他们同穿一条裤,说不准就能活下命来。
当下,三人潜入冯家,依旧来到那间厢房中。此时正是四更,里面有个男人,打着山崩地裂的呼噜,睡的太沉了。
张小乙是一个惯偷,开门对他来说太简单了。张小乙用几样小工具,掦开了门栓,王霸天、柳开阳蹑足进房。
王、柳二人看不见,但呼噜声也能指引方位,两人心中估算被子外面那个该死的脑袋摆在哪。
王霸天手起刀落,狠命一剁,切下那人半边头颅。身旁还有个女的,想来是妾室,柳开阳不等她惊叫,隔着帐子,一顿乱斩,连杀两人。或许,死者醒都未来的及醒,睡梦中就死去。三人掩上房门,爬围墙出来,逃回赌坊。
第二日。
冯家死了人,死讯传开,报了官,衙门验了尸,县令下了悬赏。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张家了。
廖兴领一干捕快来到张家,喝道:“叫张进出来。”
此时,张良父子纠缠银子的事刚结束。
张员外正坐在房中落泪,听到人声,巍巍颤颤走出房门,问道:“廖都爷,什么事情到我家来?”
廖兴道:“冯家老五死了,你家与他有过节,老爷令你去衙门一趟。”
张员外脸色大变。
廖兴道:“张良在哪里?一同去。”
张员外带着哭腔道:“都爷,张良虽爱玩,却也没这般胆大,断不是他杀的人,我同你去就是了。”
廖兴道:“凶手是不是张良,无须你同我讲,老爷令我们前来拘人,我们只管拘人,有什么冤情的,你到堂上去同老爷讲。”
两个捕快上前,道一声‘对不住’,架住张员外就走。
张员外胆子小,吓的腿软,架住更好,抬着去吧。
院中沙皮见这阵势,不敢阻止,忙跑到南房通知张良。
张良领着陈家兄弟及一干武师来到大院,双方遭遇,剑拔弩张。老赵嗓门大,旺才有点懵懂,两人喝问起来。
廖兴那日释放黑面时,被陈胜文引至河滩,斗了一场。廖兴发觉那人武艺高深,自己不是对手,虽然时至今日也不敢断定是张良的武师,此时,为了安全起见,廖光收敛起昔日的狂妄,躲在边上不作声,同时冷眼旁观。
众捕快忍不住,同张家武师对骂起来。
张良不敢让武师同捕快火并,拦住武师,大声道:“众师傅,有劳看护好家门,张良去一趟。清者自清,堂上大老爷还是能分辩是非的。”
捕快押着张良父子来到衙门。县令升堂,两边站班的手持水火棍,唱了‘威武’。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凶顽,昨夜杀人,冯家数个家丁亲眼所见,还不如实招来。”
张员外一听,吓的身如筛糠,伏在地上同死人一样;张良一听,纳闷了:‘有家丁亲眼所见,可我并没有杀人,这不是污告吗?’只是想不通。冯家老五真死还是假死,如果真死,冯家不可能拿自家亲兄弟的性命来污告自己。
张良以为这回拿钱也摆不平了,却哪里知道,这只是县令审案的伎俩,诈你一诈,胆小的,以为真有人看到,事情败露了,立即就招了,省得吃苦。
张良道:“求大人放了我爹,张家我做主,我爹什么也不知情。”
全县人都知道,张家的确是张良作主的,张家招武师,也是张良一手操办,张员外没有过问太多。县令便道:“念你还有几分孝慈的份上,就放你爹回去。”当下将张员外轰出公堂。
县令又喝问道:“大胆凶顽,昨经杀人经过,如实招来。”
张良道:“小人并没有杀人,大人明察。”
县令道:“你处心积虑,只想拿回十几年前冯家买去的那块田地,积恨于心,杀人报复,人证确凿,还敢抵赖?”
张良道:“小人百口百辩!”
县令不想得罪冯家,所以不会袒护张良,而且县令认定张良嫌疑最大,所以,在审不出个名堂时,便用审案的杀手锏——量你不招,大刑伺假。
一顿棍棒,打的张良死去活来。但张良只是一口咬定没有杀人。何况真的没杀人,即使张良杀的人,他不会蠢到挨了打再来承认。
县令没办法,退了堂,案犯押入大牢。
张员外回到家中,没有办法可想。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土办法,那就是花钱消灾。张员外虽然心痛银子,但为了儿子性命,也只好也忍痛割爱了。张员外令老马背来五百两银子,他自己可不敢再来衙门。
廖兴领老马到后宅求见县令,门子传达,县令会见。一见面就历声道:“念你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不来为难你,贿赂本官,该当何罪?”吓的老马额上汗珠颗颗泌出,半个屁都不敢放。
县令道:“回去禀明你老爷,哪个武师下的刀,将那武师纠出,我们捉那武师结案,你家少爷依旧放回。”
县令将老马轰出衙门。
廖兴一直怀疑,如果不是张良掳自己的妻子,必定是冯家。冯家的目是陷害张家,故意救出张家武师,让自已同张家结仇。廖兴虽无真凭实据,但也因此衔恨冯家。
廖兴送老马出来,轻声同老马道:“县令诈你们,千万不要信他,若是纠出那武师,肯定不会放了张良。张良是主谋,怎肯轻易放了?冯家也不肯同意。”
老马道:“廖都爷明查呀,我家大少爷同武师都没杀人。冯家五少爷断是别的仇家杀的。”
廖兴道:“县令哪里会同你认真分辩凶手?屈打成招的有,枉杀顶替也有,胡乱塞责是他们为官的手段。县令只求冯家莫要去州府上告,搪塞住冯家,万事大吉。张良是不是真凶,又有何分别?”
老马一听,急了,跪下道:“廖都爷指点迷津,如今怎样才能救出我家少爷?”
廖兴道:“张家不是养了很多的武师?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也不好明说,你自己同张进、张斌去说吧!”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什么意思?是劫狱呢,还是杀到冯家去报复?
老马知道,这两样都不能干,一干,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死的两个,一个是冯家老五,冯弘铜;另一个是他的小妾。冯家死了人,哭成一大片,下人们也忙碌起来。死者为大,丧事最重要,办的越风光越有面子。
死的再惨,或是生前再可怜,也没有丧事办的风光来的好。
冯家院中的下人,冯弘铮并不全都认识,冯弘铮见一个男人,留着胡茬,身体粗犷,正在四处查看,从他家老五出事的房子走到院墙边,仔仔细细地堪查。
冯弘铮喊一声韩管家,韩管家听到声音,跑进来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冯弘铮指着门外道:“那人干什么的?什么时候来的?好不懂事,也不见干活,四处找什么东西?你看哪有重活,令他去干。”
冯家数十个下人,韩管家全都认得,不但认得,还知道底细。韩管家走到门边一看:“不好!外人!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主仆二人立即走到外面,冯弘铮指着那人喝道:“你是谁?”
那人笑着作揖道:“在下陈胜武!”
冯弘铮并不知陈胜武是谁,瞪目道:“你到我家干什么?找死么?”
陈胜武道:“在下少主人冤枉进了监牢,因你家凶案而起,在下前来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