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雄泪(暂定名)
依旧未完作品第一回多事之秋家何在 兴国大计八剑藏
记得相逢一笑迎,亲承指授夜谈兵。才兼文武无余子,功到雄奇即罪名!
太息弓藏狗又烹,狐悲兔死最关情。
家贫罄尽身难赎,贿赂公行杀有名!
引自:袁崇焕《哭熊经略二首》
北风如刀,冷月如钩,冰冷的月光落在宁远城的城楼上,映在宁前道袁崇焕的身上。袁崇焕看着宁远城外的那一片大好河山,心中无限感慨,喃喃的吟诵着他为熊延弼而作的《哭熊经略二首》,眼眶不由的微微湿润,长声叹道:“熊经略,想不到当日一别竟成为永诀,经略雄才大略,却惨死在魏党的手上。唉,如今内有奸佞小人为祸朝政,外有金人虎视中原,兄弟我势单力孤,不知道这宁远城还能够镇守多久。”
三年前(天启二年)的八月,辽东经略熊延弼被魏忠贤一党陷害致死,传首九边。当袁崇焕见到熊延弼的首级的时候,几乎晕过去,他实在想不到就在自己请教过熊延弼守边策略之后,熊延弼便被陷害致死。他记得熊延弼对他说过,大明王朝表面上看实力强大,其实却是似强实弱,后金表面上看来实力弱小,其实却是似弱实强。后金有八旗劲旅,可以集中优势兵力,从容作战,而明王朝虽然表面上看力量强大,但是朝政**,指挥调度不力,缺乏必要的财力支持,不能和后金相比,因此想要取得军事上的不败之地,只有采取守势,否则必定会败于金人之手。这一想法与袁崇焕不谋而合,袁崇焕在这一战略思想的基础上,经营薊辽等地,修筑了宁远城 ,垦荒屯田,召回辽人,扶绥蒙古,不到四年的功夫,便将关外从“城中郭外,一望丘墟”,变为了“商旅辐辏,流移骈集,远近望为乐土”,成为明朝抵御后金南犯的关外重镇,关外形式大有改观,关宁防线初步建成。
“大哥,你又想起了熊经略?”在袁崇焕的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长六尺有余,剑眉倒插,眼神中透出勃勃英武之气,腰间按有一柄长剑,与袁崇焕的儒将风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中年男子并非大明军队中人,而是袁崇焕的结拜兄弟,中原武林的第一剑客龙神剑林昭远。
“是啊,昭远,我与熊经略虽然只见过一次,可是那一次谈话,我终身难忘,他的战略思想与我不谋而合,为人更是赤胆衷肠,大明王朝能有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大明之幸。可是想不到的是奸党误国,主上昏庸,竟然听信谗言,累及熊经略一家惨死!当年的大宋王朝痛失岳飞,终于再无直捣黄龙之时,而今的大明王朝失去了熊经略这样的人才,也是大明遗恨!”说着说着,袁崇焕不由的有些激动,眼眶中泪水莹莹。
林昭远微微叹息,按紧剑柄,恨恨得道:“唉,可惜当时我去迟了,否则必定用这把龙神剑将熊经略救出来!”
袁崇焕苦笑道:“熊经略一心为国,赤胆忠心,又怎么会随你越狱而去呢?你纵然去了,也是徒然。”
林昭远忽而道:“大宋王朝只有一个岳鹏举,大明王朝却还有大哥!”
袁崇焕摇了摇头,道:“大厦将倾,我纵有回天之能,只怕也没有回天之时,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着说着,袁崇焕吟道:“
战守逶迤不自由,偏因胜地入深愁。
荣华我已知庄梦,忠愤人将谓杞忧。
边衅久开终是定,室戈方操几时休?
片云孤月应肠断,椿树凋零又一秋。”
注:引自袁崇焕《偕诸将游海岛》
林昭远听着袁崇焕的吟诵,道:“片云孤月应断肠,椿树凋零又一秋。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朝中又有什么大事发生,让你如此忧虑?”
袁崇焕点了点头,道:“孙经略遭到了阉党的弹劾,被迫辞去了官位,恐怕不久我这个宁前道也要打道回府了。”
“什么,你说孙承宗经略他被弹劾了?!”林昭远大吃一惊,阉党行事素来狠辣,孙承宗如果真得遭到弹劾,只怕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阉党定然不会放过孙承宗。这还在其次,孙承宗的战略思想与袁崇焕一致,是袁崇焕戍边最有力的支持者,他被弹劾回家,袁崇焕的日子定然也不好过,几年来的辛苦经营恐怕就此付之东流。
袁崇焕道:“兵部下来文书,继任经略的是高第。”
“高第?他可是魏忠贤的人!皇上怎么如此昏庸!”林昭远按紧剑柄,恨不能立刻拔剑杀了这个高第。
袁崇焕苦笑了一笑,道:“他是谁的人倒还在其次,只要是大明王朝的人就行,只是此人一没有骨气,二没有胆色,素来主张关外必不可守,我担心他一来定然会命令我将这关外卫城兵马尽数撤离,到时候山海关就失去了屏障,金兵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捣中原,对战事大大的不利。”
林昭远冷冷得道:“那就让我先杀了此人!免得庸臣误国!”
袁崇焕忽而变得严肃起来,道:“昭远,我们若是如此,那与阉党还有什么区别?!”
林昭远对这个大哥素来敬佩,道:“大哥,小弟错了,是小弟的不是。”
袁崇焕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冷月,道:“昭远,如今孙经略被迫辞官,我只怕阉党不会放过他,我想让你立刻赶回去,好生保护孙经略,免得再次造成熊经略一样的遗恨。”
林昭远皱了皱眉头,道:“大哥,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我只怕阉党会对你不利。”
袁崇焕剑眉扬起,一扫书生的儒雅,眼神中透出勃勃英气,道:“想要扳倒我袁崇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秀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此时最需要你了,她为了你从关内一路追随你来到关外,和你一起帮我镇守薊辽诸地,比起花木兰梁红玉丝毫不遑多让,可谓巾帼英雄,现在大哥让你离开她,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林昭远稍稍沉默,道:“如今国家处于多事之秋,妻离子散也是人间常有,况且我和秀云不过是暂时的分别,她会明白我的。”
袁崇焕点了点头,道:“秀云是位好姑娘,能够娶到这样的姑娘是你福气,大哥想让你明天就回关内。你去看看秀云吧,好好宽慰她几句。”
“暧。”林昭远点了点头,道,“大哥,此处夜深风寒,你也该回房休息了。”
“嗯,你去吧。”袁崇焕点了点头。
夜凉如水,一丝寒风从破漏的窗户中灌入,吹动着烛火不停的摇弋,李秀云坐在桌前,绣着一个荷包。等待着丈夫的回来。
“秀云。”林昭远轻轻的推开了门,柔声叫道。
“你回来了,大哥还好吧?”李秀云问。林昭远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国家多灾多难,大哥身为宁前道,镇守边关,防止金兵来犯,如何好过得了。孙经略遭到阉党弹劾,被迫辞官了。”
李秀云微微一怔,道:“昭远,你又要远行了?”
林昭远看着妻子日渐隆起的肚子和瘦削的脸庞,心里一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默然无语。李秀云看着丈夫木然的样子,微微一笑,道:“看来这次我又说对了。”“秀云,我……”林昭远还没有说完,李秀云伸手捂住了丈夫的嘴巴,道:“昭远,我既然是你的妻子,就应该了解你,支持你。你一生学武,为得就是济世安民,如今你正在做这些事,我怎么能不支持你呢?” 林昭远轻轻捋了捋李秀云的秀发,动情得道:“秀云,你本是——”“我本是江南第一首富活财神李万利的女儿,为了你这个赳赳武夫,和你私奔,远赴关外,陪你一起受苦受罪,你觉得你很内疚,对不起我,你是不是又想和我说这些啊?”李秀云笑着说。林昭远苦笑,说:“我想什么,你从来都是知道的。”李秀云道:“我是你的妻子,当然要了解你。可是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林昭远愣了一会儿,柔声说道:“对你来说万贯家财,富贵荣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做我的妻子,能够默默的支持我。”李秀云偎依在了林昭远的怀里,小声得说:“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以后再不要说什么对不起我之类的话了,孙经略是国家栋梁之才,如果被阉党所害,是国家的大不幸。如今是多事之秋,用人之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奸党得逞。这儿有大哥照顾,我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屋外忽而传来浠浠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户,为这冷冷的寒秋添了几许凄凉。
“又下雨了。关外难得有雨,这几天却时不时的会有秋雨降临,难道说老天爷也在感慨这多事之秋吗?”林昭远有些感慨。李秀云笑了笑,抬头在林昭远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道:“昭远,别这样嘛,做人要开心一点,乐观一点,虽说国家多灾多难,但是有大哥这样的儒雅名将,有你这样的豪杰才俊,国家总会好起来的。”“嗯。”林昭远点了点头。李秀云道:“对了,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你这一去,恐怕是来不及看孩子出生了,你先给起个名字吧。”
林昭远看了看窗外的雨,道:“此刻秋雨绵绵,你我在这草庐之中为国家忧虑,这孩子就叫作雨轩吧。”
“雨轩?挺好听的。就是悲凄了点,我怕孩子会一生多灾多难。”李秀云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得道。
林昭远轻叹道:“国家多有不幸,如果国家都不幸了,我们的孩子只怕也将注定不幸;如果国家能够侥幸重兴,就算名字叫得悲凄一点,也没有什么。”
“嗯,那就听你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作雨轩。”李秀云道。
翌日,风寒雨急,快马狂奔,簌簌的秋雨打在林昭远的脸上,冰冷冰冷的,肃杀的秋风吹过,仿佛刀子一般割在林昭远那刚毅冷峻的脸上。林昭远单手握紧缰绳,按紧腰间的龙神剑,在关外的大道奔行。忽然,“嗖嗖嗖”数十支冷箭激射而来,仿佛惊电一般带动着“哧哧”破空之声,尽数袭向林昭远。林昭远微微一惊,手中的龙神剑划出,在半空划出一层气圈,只见利箭碰在气圈之上,四散爆裂。林昭远勒紧缰绳,马骤然停住,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从两旁的树丛里跃出了十三个奇装异服的人,每一个人的胸口都有一个古怪的图案。林昭远细细一看,当中的一个人胸口是一个黑色的骷髅,其他的十二个人胸口的图案则分别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生肖。林昭远笑道:“好大的阵势,魏阉狗倒是看得起林某人,生肖杀手竟然全部出动了。”
生肖杀手乃是魏忠贤穷十数年的心力培育出的十三个杀手,为首的称作骷髅童子,叫作曲非,是一个侏儒,其他十二个人则各自以生肖之名命名,各有绝技,这些人杀手为了报答魏忠贤的养育之恩,无恶不作,无所不为,十几年来,朝中大臣凡是与魏忠贤作对的,多葬身在生肖杀手的手中。
骷髅童子道:“大明王朝初建之时,为了巩固大明王朝,震慑群雄,有军师刘伯温为太祖皇帝献计,用天外神铁,铸造了八大神剑,曰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八剑合并,威力无穷,至今已经两百余年。而今八大神剑流落民间,落于江湖草莽之手,阁下被称作江湖第一剑客,手中的龙神剑正是八剑中的礼之剑。如今国家多灾多难,我们不过是要收回宝剑,拯救大明江山于水火之中。”
林昭远“哈哈”大笑,道:“各位倒是说的光明正大,为国为民,也算是有礼了,不过我这个人生性倨傲,你们想要这把礼之剑,就请你们亮亮各自的绝技,看看有没有资格拿这把剑!”
山君虎行暴喝道:“不要和他罗嗦了,我到要看看这个天下第一剑客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厉害!”说罢,虎行长啸一声,拔地而起,手中的霸王杵和着“呼呼”风雨声,劈头砸向林昭远。这这一招叫做“泰山压顶”,算不得什么特别的招式,但是虎行身长七尺,仿佛一座铁塔压下,声势骇人,倒真不易抵挡。可惜他遇见的是林昭远,林昭远冷笑一声,龙神剑横削而出,寒光森冷,剑芒暴增,虎行只觉得眼前一花,林昭远忽然不见了,正在诧异,陡觉耳后剑风“霍霍”作响,脸色变得惨白,他这一生杀人无数,此刻终于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就在此刻,听见骷髅童子道:“好一个‘龙行二十四式’,好一招‘神龙见首’。”就在此刻,七七四十九枚铁菩提一起打向林昭远的后背,这一招是蛇王的成名绝技“暴雨梨花”,每一枚铁菩提暗含着不同的力量,或刚猛或阴柔,或阳刚或阴辣,位置和角度各不一样,一招之间,封向林昭远风府、大椎、天骸、身柱、至阳、心愈、命门、阳关等后背四十九处穴位,端地厉害。林昭远耳闻“嗤嗤”的暗器破空之声,回身一剑,龙神剑绞动,钻入暴雨梨花之中,剑气凌霄,四十九枚铁菩提被宝剑一一击中,反弹了回去,一起打向蛇王。蛇王的脸色大变,急忙倒退,往地上滚去,饶是如此,林昭远内力之强,劲力之大,速度之快,也非蛇王可以躲过的,四十九枚铁菩提,有二十八枚尽数钉在了蛇王身上,蛇王未及“哼哼”,便气绝身亡。几乎在将暗器尽数反击回去的同时,林昭远又将龙神剑抽回,直直刺进了虎行的后背之中,虎行惨叫一声,鲜血飞溅,便即身亡。
余下的生肖杀手相顾骇然,他们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好手了,可是转眼间,虎行和蛇王便死在了林昭远的手里,这天下第一剑客之名,果非泛泛。
骷髅童子的头上渗出些冷汗,道:“好一个龙神剑,难怪江湖人都说‘龙神一出,万剑俯首’,今日算是领教了,林大侠的武功可说是前无古人,面对您这样绝世好手,我们也只好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众生肖杀手听我号令,布阵!”岂料话音未落,林昭远竟然主动杀将过来。林昭远行事谨慎,他虽然自负武功绝高,远在生肖杀手之上,但是也明白人生变化无常,稍有不慎,也有可能命丧他人之手,况且还是以寡敌众,与其给敌人机会从容布阵,不如主动进攻,打乱敌人阵脚,取得先机,杀敌而后快,此所谓大礼不拘小节,正是礼之剑的精华所在。生肖杀手万没有想到,以林昭远的身份地位,竟然会不许他们布阵,只得各出兵刃,疲于应付。生肖杀手虽然为东厂效力多年,但是毕竟算不上宗师级的高手,与林昭远相比,所差太远,此刻以十一人之力抵挡林昭远的凌厉无比的攻势,不过是勉强打个平手,稍有不慎,便会葬身在林昭远的剑下。 林昭远此刻也感受到了些压力,他的龙行二十四式虽然厉害,但是林昭远也仅仅是到了化剑为气,以剑御气的地步,尚没有达到无剑无气,无影无形的地步,招式虽然融会贯通,圆转自如,终不免有些痕迹,生肖杀手勉强也能挡住他的攻势。林昭远暗道:“这群人虽然分开来不怎么样,但是合到一处,倒还真有些难缠,看来这一路是不好走了,但愿不要因此误了孙经略。”念及此处,林昭远急提真气,将他在天道门学得的天道元气发挥到了第七层境界,顿时萧萧的秋雨被他的真气带动,在半空中汇聚,雨水逐渐成型,竟然如同一条白龙,追随着龙神剑,伴着林昭远的剑势,飞舞灵动。片刻功夫将十一名生肖杀手尽数笼罩在了气劲的范围之内,越缠绕越紧,生肖杀手们渐渐得觉得呼吸困难,面部七窍血气翻腾,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开始渗出鲜血。骷髅童子毕竟比其他十人高出一筹,咬紧牙关,将内力提升到了极致,拼着身受重伤,穿过林昭远用内力造出的气墙,跃上事先准备好的马匹,拍马而去。可是剩下的十名生肖杀手,是无论如何也穿不过气墙的,但听见惨叫声连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七名生肖杀手葬身在林昭远的剑下,只有玉兔、山羊和灵猴在苦苦支撑。
“尔等的武功放之江湖,也算是好手了,为何要为贼人做事?”林昭远的攻势渐渐放缓,内力逐渐收回,这三人只觉得压力大减,呼吸稍稍通畅。灵猴道:“我等自幼受魏督主大恩,岂能不报?你要杀便杀,何须废话?!”玉兔和山羊却不说话,这二人显然是被林昭远的强大攻势吓住了。林昭远并不想多造杀孽,但是生肖杀手恶名在外,杀害过无数忠臣良将,这才激起了林昭远的杀戮之心。林昭远冷声道:“看来你是要誓死为魏阉狗效力,今日林某所造杀孽已多,不想再杀人,不过你们害人的武功我就替你们废了吧。”说罢,林昭远的身形从三个人中间穿过,三人只觉得后背各被轻轻抚了一下,一股柔和的内力穿过全身,身体一软,充盈的内家真气,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走吧,你们的武功已经被我废了,回到阉狗那里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回去好好做人吧!”林昭远道。
玉兔和山羊对视了一眼,跨上马匹,扬鞭而逃。灵猴却道:“今日受如此大辱,虽生犹死,我是打不过你,但是我却可以站着死去!”说罢,他咬碎了藏在口中的蜡丸,里面的毒药立时被他吞下,未及多言,灵猴便倒地身亡。林昭远看了看灵猴的身体,叹了口气,道:“你也算是一个刚烈的汉子了,冲着你的这份刚烈,我不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林昭远走到了灵猴的尸体边,俯身要去抱灵猴的尸首,突然灵猴睁开眼睛,手中银光闪过,二十多枚银针呼啸而出,一起暴射向林昭远。林昭远虽然武功盖世,但是却没有想到灵猴居然会发出垂死一击。眼见银光闪动,林昭远本能的侧身闪避,饶是如此,但毕竟距离太近,林昭远还是被两枚银针擦着面皮划过。林昭远只觉得面皮微微发痒,忍不住想抓,就在此刻忽然一声大喝传来:“别动!”
林昭远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正背着个药篓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同时道:“不能抓,抓破了,毒气就难以控制了。”紧接着,那青年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银针,便要往林昭远的身上扎,林昭远吃了一惊,心道:“这个人是什么人,不由分说的便往身上扎针。”不过林昭远武功绝世,倒也不担心,任由那根银针扎在自己的身上,就在银针触及穴位的那一瞬间,林昭远就觉得全身一阵麻痹,便不省人事。
旭日东升,暖暖的阳光从窗外透进屋子里,落在了床上。林昭远缓缓得睁开双眼,只觉得全身乏力,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在一间草庐之中。这时那青年从门口走了进来,道:“你醒了,那天你中的是乌金血蚕之毒,此毒厉害无比,那天我若是去迟一步,只怕你的性命就难保了。不过有我这天下第一大国手在,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给你救回来。”林昭远笑了笑,道:“你倒是很自信。”青年道:“那是,我郎卓羲的医术可是得自李家真传!就那轻轻一针,便将你从生死的边缘拉了回来,这医术可不是一般!”
林昭远笑了笑,很是喜欢这个年轻人,道:“在下林昭远,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郎卓羲听见“林昭远”这三个字,大吃一惊,道:“林昭远?你说你叫林昭远,可是那个被称作‘龙神一出,万剑俯首’的龙神剑林昭远?”
林昭远道:“那些都是江湖朋友们的抬爱。”
郎卓羲大声道:“林大侠,你这就不对了,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林大侠的龙行剑法可是天下一绝!像我郎卓羲,虽然还寂寂无名,但是我知道凭我的医术一定会成为普天下最最厉害的大国手!”
林昭远听说过乌金血蚕之名,乃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三种毒药之一,中毒者,任凭你武功盖世,内力绝顶,不出四个时辰必定会七窍流血而死。据说此毒无药可解,自己若真得中的是这毒,而郎卓羲又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份医术绝对称得上大国手。
林昭远说:“呵呵,有道理,郎兄弟,救命之恩的话就不多说了,你也不必称我什么大侠,愿意的话叫我一声大哥,或是林昭远都行。”
郎卓羲道:“爽快,爽快,好的,小弟就不客气了,林大哥。” 林昭远点了点头,想要坐起来。郎卓羲忙道:“你别动,你体内的乌金血蚕之毒虽然被我用银针刺穴的法子逼了出来,但是对你的身体还是有一定损害的,需要静养,不宜多动。”
林昭远皱了皱眉,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够痊愈?”
郎卓羲想了想说:“我看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
“十天半个月?”林昭远皱紧了眉头,“不行,我还有急事。我不能在此耽搁!”
郎卓羲犹豫了一下,道:“你硬是要走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得跟着。否则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砸了我大国手的招牌?”
林昭远愣了一下,道:“这,这……恐怕不便吧。”
“林大哥,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不便的?”郎卓羲道,“况且我是一个大夫,虽然不能用武功救人,但是可以用医术救人啊。”
林昭远想想也有道理,微微一笑道:“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郎卓羲道:“大哥,估计再过两天,你就可以恢复七成功力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十月残秋,萧萧冷风吹过宁远城 的城楼,袁崇焕站在城楼上,看着初升的旭日,红彤彤的,仿佛一个大血球,透出不尽的肃杀之气,袁崇焕望着关外,心中微微觉得不安,前些日子他得到一个消息,后金国国主努尔哈赤将都城从辽阳迁到了沈阳,目的显而易见,为得就是巩固对辽沈地区的统治,进而对大明王朝作进一步的推进。到时候战事再起,生灵涂炭,定所难免,念及此处,袁崇焕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袁崇焕本来是一介文士,志在经世治国,为百姓谋一方福利。他十四岁为童生,十九岁中秀才,二十三岁做举人,对很多的读书人来说,算是顺利了,可是袁崇焕还希望参加京试,中进士,出将入相。然而这一等竟然就是十三年,三年一次的会试,他足足考了四次,几乎被折磨的信心尽失,竟然作出了“故园泉石好,归去把鱼竿”的句子。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袁崇焕终于在会试中脱颖而出,成为贡生,参加殿试,最终做了万历年己末科的进士。对于读书人来说,这算是完完整整的走好了科举之路,袁崇焕志满意得,心情无比舒畅,可是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改变大明王朝和袁崇焕一生命运的大事——大明王朝和后金在辽东大地上发生了举世震惊的萨尔浒大战,大明朝大败。从此之后,袁崇焕决心投笔从戎,守卫大明朝的万里河山。天启二年,他来到了这辽东之地,镇守在山海关外,而今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如今后金国气势日渐强盛,兵强马壮,野心也一天天的膨胀,对大明朝来说,后金国已经不仅仅是偶尔骚扰边疆的小患了,而是对大明王朝政权构成致命威胁的猛虎了。
“大哥。”从城楼的一边传来了李秀云的声音。袁崇焕微微一惊,只见李秀云挺着大肚子一步步的走上了城楼。袁崇焕忙道:“秀云,你怎么上来了?”李秀云笑了笑,道:“大哥,一天到晚在屋子呆着也挺闷的,所以趁着今天的天气不错,就出来透透气。”袁崇焕道:“你看你都要生了,我还让昭远去办事,是大哥不好,是……”李秀云笑了笑,道:“大哥,你怎么和昭远说话一个口气,我没事的。”袁崇焕笑道:“呵呵,别得话也不多说了,不过让你和巧儿住在草庐里,我实在有些不放心,不如你搬到我那里中,总算有个照应。”李秀云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况且还有巧儿呢。”
“小姐,小姐。”正说着,巧儿从城楼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道,“小姐,你说你大着个肚子,怎么能到处乱跑呢,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会内疚死我的。你就算要出来透透气,也该和我打一个招呼,不然……”李秀云苦笑了一下,道:“大哥,你看看,你看看,怀孕的女人还真是幸福,唉,这巧儿都要管着我了。”袁崇焕“哈哈”大笑,道:“这是应该的嘛,我们可是说好的,等雨轩出生了,我可是要给他做义父的,我当然要替昭远照顾好你了。好了,巧儿,一会儿你回去收拾一下,和秀云搬到我那里去。”
李秀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大哥执意如此,秀云也只好从命了。”
袁崇焕笑道:“为了做雨轩的义父,我也要好好照顾你的。好了,这儿风大,巧儿,你快扶秀云回去休息吧。”
“大哥,我,我这才刚上来呢!”李秀云有些不满得说。
袁崇焕故意板起脸来,道:“袁大哥从来说一不二,你要是再不回去好好休息,大哥可要生气了。”
李秀云皱了皱眉,道:“好吧,好吧,秀云听大哥的就是了。巧儿,我们回去吧”
“暧。”巧儿应了一声,扶着李秀云往城楼下走去。
“巧儿,我们去城外看看吧。”李秀云道。
“什么?城外,这可不行,小姐,别说你已经大着个肚子,就算你没有大着肚子,也不行,这年头,外面可不太平。”巧儿说。
李秀云虎着脸道:“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呢?你可是知道我的脾气的,除了昭远的话,我可是谁的话都不听的,你是拦不住我的,与其你让我偷偷的跑出去,倒不如你现在陪我一起出去,你总还能照顾我一下。”
巧儿看着这个生性好动,脾气倔强的小姐,只得道:“那好,我们只出去一会儿,最多半个时辰就得回来。”
“行!”李秀云兴奋地握住巧儿的手,高兴得说,“我都憋坏了,走,我们走吧。”
不大一会儿,李秀云和巧儿来到了城门口。
“林夫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守城门的兵丁问。 李秀云知道自己若说要出去散散心,这兵丁定然不会让她出去,她是个鬼精灵,甜甜得一笑,说:“大夫对我说,说我有了生孕,如果一天到晚呆在屋子里反而不好,要多出去走走,刚刚见过袁督师,他也让我出去看看。”
“这——”兵丁犹豫了一会儿,对另一个兵丁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请示督师去。”
李秀云暗暗叫苦:“大哥还真是用兵的奇才,这么点小事,兵丁都不肯放过我,唉,还得想想法子。”她想了想,道:“督师这么忙,再说你看看现在也不早了,等你请示完回来,只怕天色就晚了,今天我又白跑了。你就让我先出去吧。你看外边安安静静的,金人早就被袁督师慑服了,哪敢再来?”
这兵丁对袁崇焕可是敬佩万分,道:“那是当然,督师大人用兵如神,后金的那些鞑子兵怎么会是督师大人的对手,就是借他们一个胆,他们也不敢来。”
“就是就是,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有袁督师的威仪在,我不会有事的,况且我的武功你应该知道的。”李秀云道。
那兵丁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李秀云虽然是富家千金,但是也有一身的好武艺,曾经有几次金人的小股人马前来查探,都被李秀云一一打发了,还活捉了十余人。便道:“那好吧,不过林夫人,你现在有生孕在身,比不得平时,要是有一个什么闪失,我们可不好向督师大人和林大侠交代,你可得小心。”
“嗯,我和巧儿会小心的。”说罢,李秀云与巧儿一起走了出去。
宁远城位于山海关外两百里,居辽西走廊中部,在锦州和山海关之间,扼辽西走廊咽喉之地,三面环山,东临大海。城外山海之间有一条通道,北达沈阳,南通榆关。宁远城迤东有首山,以其形似“人首”而得名。首山与螺峰山相对,两山之间仅有百米宽的通道,海中有觉华岛,可设舟师,囤贮粮秣。
李秀云带着巧儿走出了城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来到了一座小山上,看着那绵延起伏的山峰,心情无比的舒畅,这些日子,她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睡,要是她像一般的千金小姐一般,每天只是绣绣花,学学琴,倒也不至于太闷,可是她自幼好动,学得一身好武艺,让她好好的在屋子里养胎,可不容易。此时此刻,她才算是找回了些往日的痛快。
“巧儿,你看,这连绵起伏的山峰,多么雄伟神奇,大哥和昭远为了这大好的河山,尽心尽力,怎么能不让人敬佩?”李秀云虽然提及袁崇焕,但是更多的是赞林昭远,言语间充满了自豪,既为林昭远的侠义无双,也为自己的眼光独到。巧儿笑了笑,道:“小姐,那是你找了一个好姑爷,不过只怕老爷还在生气呢。”听巧儿提到李万利,李秀云心中微微一痛,口气略显哀伤得道:“离开家有三年了,也不知道爹爹过得怎么样,他就我这一个女儿,我这样离开他,实在是大大得不孝。”巧儿道:“小姐,你也别难过了,李家是江南的首富,老爷的身体也十分的硬朗,不会有事的。过几个月,等孩子出世了,让姑爷带着你回去看看老爷,老爷看到自己的孙儿,一定会很开心的。”李秀云想了想,点头道:“嗯,也是,爹爹毕竟就我一个女儿,他只不过是一时气愤,他老人家应该不会生气了。等昭远回来后,我就和昭远一起回去。”
正说着,忽然有八九个身影悄悄的向她们靠近。李秀云已然发现了这些人,喝道:“什么人?!胆敢来犯我大明疆土!”
为首的一人是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国字脸、剑眉如墨,目光如炬,其中透出些王者的霸气,鼻梁高直,嘴角上蓄着一撇八字胡,平添了几分男人的魅力,身材高大魁梧,披着件黑色的披风。李秀云看着这男子,微微一惊,道:“是你?!”那男子“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竟然可以在这里再次遇见姑娘,皇太极三生有幸。”“皇太极?!”李秀云的脸色大变,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是后金国的八阿哥,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此人深得努尔哈赤的喜爱,为后金国屡建奇功,称得上是后金国的悍将,指不定就是后金国未来的接班人。李秀云道:“你是皇太极?”
皇太极笑了笑,忽而正色道:“不错,我就是皇太极,前天晚上初次见到姑娘,便为姑娘的绝色吸引,今日可以在此再见姑娘,皇太极真有此生无憾之感。”李秀云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皇太极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略显羞涩和生气地说:“请公子自重,我是大明国的子民,你是后金国的阿哥,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你我既然在此相遇,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着,李秀云扣紧了三枚鸳鸯镖。皇太极道:“姑娘是要和我动手吗?”李秀云道:“你接招吧!”说罢,李秀云手掌一动,银光闪烁,三枚鸳鸯镖破空而出,劲力刚猛非常,其中暗含了内家罡气。皇太极自幼学习弓马箭术,在沙场征战多年,算得上是一员猛将,可是却没有学过内家气功,这三枚鸳鸯镖是李秀云的绝技之一,甚是厉害,皇太极大吃一惊,急忙滚倒在地,连打了几个滚,狼狈至极。李秀云还要在攻,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绞痛,手上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便即晕倒在地。
“小姐,小姐!”巧儿惊叫道,她可不会武功,见李秀云昏倒在地上,慌乱不已。随着皇太极来的几个士兵,一起围住了李秀云和巧儿。皇太极从地上爬了起来,道:“别伤了她们!”“是,贝勒爷。那我现在怎么办?”一士兵问道。皇太极道:“给我将她们带回去。”
“人找回来了吗?”“禀督师大人,我们还没有找到林夫人。”
袁崇焕已经先后派出了七拨人马,可是就是没有李秀云的消息。袁崇焕皱紧眉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心道:“这个李秀云怎么这么不听话,这可让我怎么向昭远交代。”大声喝道:“来人,给我继续去找,一定要找到林夫人!”
“是!”四十来个兵丁齐声应道,再次离开了袁崇焕的府邸。
袁崇焕在屋子里来回跺着步子,双眉紧锁,焦急万分,李秀云是林昭远的妻子,对林昭远来说可以说比生命还重要,如果让林昭远知道妻子不见了,只怕要急死他。差不多到了黎明时分,兵丁们又回来了。
“找到了吗?!”袁崇焕急道。
兵丁们都沉默不语,倒不是不敢说话,而是都十分的担心和不安。这几年,林昭远夫妻二人进入宁远城后,帮助袁崇焕守卫疆土,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对城中的士兵也是关怀有加,尤其是李秀云,不仅仅心地善良,而且精通岐黄之术,城中士卒的疾病伤痛,常常有赖于李秀云的妙手回春。此刻找不回李秀云,他们也都万分歉疚和担心。 袁崇焕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沉默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张焕如,你即刻赶往关内,将这件事告诉昭远,我只怕秀云是被金人带走了。”
张焕如是袁崇焕的一个副将,跟随袁崇焕多年,他道:“焕如这就去,一定尽快将这件事告诉林兄弟。”
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月,林昭远和郎卓羲终于回到了北京城中。在郎卓羲的精心照顾下,林昭远体内的余毒也基本上清除了,二人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彼此欣赏,成为了知交。
“大哥,这半个月来,我和你学习龙行二十四式,发现原来习武竟也和学医一般,有如此多的乐趣。”郎卓羲一边走一边说。
林昭远笑了笑,道:“卓羲,你天资聪颖,体质过人,是一个学武的奇才,等到有一天,你炼成了龙行二十四式,我就将这柄龙神剑传给你。”
“真的啊?大哥,你可不能食言,你知道吗,我惦记你这柄龙神剑好久了。”郎卓羲握住林昭远的龙神剑,喜不自胜。
林昭远道:“其实这柄龙神剑对我来说,有或没有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锋利些而已。要不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我现在给你也不妨事。”
“特别的原因?”郎卓羲很是奇怪得问,“什么特别的原因?”
林昭远皱了皱眉头,面有忧色得道:“这件事也该找个人说了,否则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这个秘密只怕会从此石沉大海。”
郎卓羲见林昭远说得十分郑重,道:“大哥,究竟是什么秘密?”
林昭远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很晚了,我们不妨先找一个客栈住下,我再细细告诉你。”
二人住进了北京城中一间叫做“天元客栈”的地方。
夜色茫茫,淡淡的月光落尽了屋子中,林昭远看着窗外的月色,背对着郎卓羲,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天道门?”
“天道门,当然听说过了,岂止是听说过,而且还十分的了解。”郎卓羲道。
“是吗?”林昭远转过身来,道,“你倒是给我说说。”
“当年老子出函谷关,曾经应关令尹喜的要求,留下了一部《道德经》,传之于后世。当时看到这部道德经的除了关令尹喜外,还有一个负责记录此经书的士兵,这个士兵叫作令东来,此人天赋异禀,记忆力过人,将这《道德经》尽数记录于心。尔后,他离开了函谷关,云游天下,终于有一天,他来到了安徽的齐云山上,突然受到启发,悟出老子的道,遂将道法传给了二世弟子牧云子。牧云子得到师父真传之后,精研道法,力求有所突破,并创出了这天道门。到了贞观年间,天道门出了一位了旷世奇才,俗家姓名龙剑生,本是唐朝大将李靖的副将。后来李靖病死,他便来到了这天道门中,出家为道。李靖一生精通兵法武功,通晓天地玄机,龙剑生将李靖一生的本领尽数学会,尔后对道法又有了精心研究,终于在五十八岁的时候,领悟了天人之道,同时创出了威震天下的‘天道元气功’,只是心法过于玄奥,几百年来,无人可以尽数领会,大多人不过是领悟二三成,聪明之辈,也不过领悟五六成,纵是如此,已经足以让天道门扬名天下,成为武林佛道双脉中的道门一脉。受天下武林景仰。”郎卓羲道,“适逢元朝末年,群雄并起,太祖皇帝与天下英雄逐鹿,天道门辅佐的却是太祖皇帝冤家对头陈友谅,因此触怒了太祖皇帝。至正二十三年,发生了鄱阳湖大战,太祖皇帝与陈友谅激战了足足三十六天,终于太祖皇帝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此后太祖皇帝的霸业如日中天,张士诚、方国珍等枭雄之辈先后被其所灭,等到大明王朝基业稳固,太祖皇帝便下令剿灭天道门,到洪武九年,天道门被尽数剿灭,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林昭远点了点头,道:“你对本门的历史很了解嘛。”
“本门?难道大哥是天道门人?”郎卓羲大吃一惊。
林昭远点了点头,道:“不仅仅大哥是天道门人,大明王朝的开国功臣中也有一人是天道门人。”
郎卓羲甚为惊讶,呆呆的看着林昭远。
林昭远道:“我知道你会感到吃惊的,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还是从头给你说吧。天道门屹立江湖一千多年,能人异士辈出,到了元朝末年,天道门出了两个奇才,便是辅佐太祖皇帝的刘基和辅佐陈友谅的陶然客。他二人本是师兄弟,学习天道门的武功兵法,各有擅长,旗鼓相当。这二人当时年轻气盛,都是好强之人,因此常常争斗。等到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二人决定离开天道门,辅佐一位有道明君,重新夺回汉人的江山。可是二人此时还是要比一个高下,于是二人分道扬镳,各自寻访心中的明主,这才有了朱元璋和陈友谅的崛起。终于在鄱阳湖大战分出了最后的胜负,陈友谅战死,陶然客被活捉。等到刘基看到陶然客沦为阶下囚的样子,忽然间发现以前的争斗是那样的没有意义,想起了他与陶然客的师兄弟情谊,感慨万分。于是刘基在朱元璋的宫殿外跪求了三天三夜,想要朱元璋放过陶然客,可是朱元璋行事素来狠辣,又怎么肯放过陶然客,最终将陶然客处死了。从此之后,刘基对朱元璋就心存芥蒂了,知道此人可以共患难,却不可共享福。
等到大明江山打下之后,朱元璋几乎对所有的功臣都心存怀疑,洪武八年,德庆侯廖永忠便被害致死。刘基深知朱元璋的脾性,一再请辞,对于高官厚禄也不敢多要,最终只得了一个诚意伯。然而朱元璋并不肯放过他,让他想一个法子,震慑功臣良将。刘基便想出了一个法子,用西域进贡的天外神铁,运用无上道法打造了八柄宝剑,曰天青剑、天怒剑、龙神剑、清泓剑、尾生剑、鹏举剑、湛露剑、穹苍剑,分别代表着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说来也怪,刘基居然用道法打造出八柄代表儒家精神的宝剑。当时朱元璋也颇为不解,刘基解释说:‘治国平天下不能用道法,应该依靠儒家精神,如果要震慑群雄,凭借武力是不行的,只有坚持仁、义、礼、智、信、忠、孝、悌,才能够让大明的江山永远稳固。陛下,您让我给您想一个震慑群雄的法子,我想这是最好的法子了。’朱元璋表面上同意,心里面却不以为然,但还是收下了这八柄宝剑。其实刘基在此做了双重打算,他本想借此劝谏朱元璋,希望他能够施行仁政,从此之后不要在滥杀功臣。可是朱元璋却依旧故我。于是刘基便留下了另一个秘密,在八剑之外又另行打造了一把宝剑,叫做逐鹿剑,得到这把剑后,便可以解开八剑之谜。从而可以力挽狂澜,救命于水火之中。”
郎卓羲很是好奇得问:“逐鹿剑?八剑之谜?大哥你知道吗?”
林昭远道:“八剑之谜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逐鹿剑的下落。当年刘基在临死之前,将天道元气功传给了一个书童,这个书童便继承了天道门的衣钵,秘密的将天道门传了一代又一代,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二十七代了。家师徐肇仁本为徐达之后,因此得到了八剑之一的礼之剑龙神剑,他将此剑传给了我,同时告诉了我逐鹿剑的下落。师父坚信八剑中的秘密非同一般,可以令一个王朝重兴,他看到大明江山江河日下,希望我可以找到九柄宝剑,揭开秘密,重兴大明江山。”
郎卓羲道:“那大哥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能够承担这个秘密的人,必须有过人的武功和智慧,你天资聪颖,体质过人,不出三年必有大成,我想你完全有资格承担这个秘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担这个秘密。”林昭远道。
郎卓羲朗声道:“我当然愿意承担这个秘密,只是大哥正当盛年,完全可以自己解开这个秘密啊?”
林昭远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冷月,道:“我随袁大哥镇守边关已经有三年了,金人的势力一天天的膨胀,我只怕万一哪一天,山海关守不住,这大明的江山便从此沦为异族人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袁大哥必不会苟且偷生,昭远也必会战死到最后一刻!呵呵,或许死并不是一件难事,难得是坚强的活下去。卓羲,你性格乐观坚韧,我想你足可以承担这个秘密。”
郎卓羲这才明白何以前几天,林昭远硬是要自己学武,他道:“大哥既然信得过小弟,小弟无论如何都会坚强的活下去,用八剑之谜重振我大明江山!”
林昭远点了点头,道:“好,我现在将逐鹿剑的下落告诉你。”说完,林昭远运用指力在桌面上写下了一行字,道:“看清楚了吗?”
郎卓羲默念那行字,点头道:“我记下了。”
“记下就好。”林昭远轻轻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子忽然散开,化作了一堆粉末。
第二回 秀云奇思收弟子 雨轩降世体多病
努尔哈赤在寝宫静静得等待着皇太极的到来。皇太极走了进去,跪地道:“儿臣参见父汗。”努尔哈赤对这个儿子十分的喜爱,只有他可以不经通传,直闯努尔哈赤的寝宫。也难怪,自从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宣誓,发动对明帝国的攻势以来,皇太极几乎参加了所有的战争,尤其是萨尔浒一战,几乎是皇太极全权指挥的,对于后金帝国的建立,皇太极可以说功不可没。
只听见努尔哈赤道:“宁远城的情形如何?”
皇太极面带忧色道:“袁崇焕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哦?是吗?”努尔哈赤的眼神中流露出一副傲然的神色,道,“你倒是说说,那个袁崇焕如何的不好对付?”
“此人是万历己末年的进士,不懂得的武功,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自古以来,文人带兵是兵家之大忌,可是袁崇焕是一个例外,此人精通兵法,熟知边事。他所铸造的宁远城高三丈二尺,墙基宽三丈,墙顶宽二丈四尺,城墙顶上的护身垛高六尺,城周九里一百二十步。十分的坚固,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皇太极道。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呢,那又如何,当年我们起兵攻打抚顺的时候,李永芳自谓他营建的抚顺城固若金汤,结果呢?抚顺还不是给我们拿下了,他李永芳不照样做了我们大金国的额驸。区区一个宁远城,定然可以拿下来的。”
皇太极急道:“父汗,袁崇焕并非仅仅铸造了宁远城,他是有长期计划的,袁崇焕得到了孙承宗的支持,在锦州、杏山、松山、右屯、大小凌河一带构筑了严密的防线,明军防线在山海关外推进了四百余里。除此之外,还有祖大寿、祖大乐、吴襄等大将辅佐,这些人原先都算不得什么将才,可是自从袁崇焕到任后,在他的调教下,竟然都成了守国驻边的大将之才。袁崇焕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努尔哈赤的眼神中稍稍露出了一丝重视,道:“他比熊延弼如何?”
皇太极道:“他胜过熊延弼十倍。”
“十倍?我倒真想领教领教。”努尔哈赤冷笑道,“听说那个孙承宗被明廷给撤了,换了一个叫高第的小子,我看现在是打宁远城的最佳时机。”
皇太极吃了一惊,道:“父汗,你真得要打宁远吗?”
努尔哈赤傲然道:“我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历经大小战争不下百次,从未有过败绩,难道我能因为区区一个袁崇焕就止步不前吗?哼,倘若那袁崇焕真能让我尝尝失败的感觉,我倒是真得很想尝尝。”
皇太极心中一凉,他知道父亲的脾气,再劝无用,长长得叹了口气,道:“那父汗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努尔哈赤道:“就定在明年正月吧。好了,皇太极,你也该回家看看你的妻儿了。”
皇太极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儿臣告退。”
一阵暖暖的阳光从窗口落进了屋子中,映在李秀云的脸上,李秀云躺在床上,缓缓的睁开双眼。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巧儿见小姐醒了过来,甚是高兴。李秀云问:“我们这是在哪儿?”巧儿微微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这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柔声道:“你现在是在大金国四贝勒皇太极的家里。”“什么?”李秀云微微一怔,她仰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子,只见这女子穿着一身旗装,雍容华贵,相貌美丽大方,不带半点妖冶,仿佛万花丛中的牡丹,透着些大家女子气度与潇洒。这个女子是皇太极的大福晋,蒙古科尔沁贝勒莽古思的女儿,姓博尔济吉特,名叫哲哲。她可是一个十分贤惠的女子,自从嫁给皇太极后,一直替皇太极打理家务,与皇太极其他几个福晋相处和睦,将上百人的贝勒府治理的仅仅有条。这些年来,要是没有这位大福晋操持,只怕皇太极也立不下赫赫战功,真可说是皇太极背后最贴心的女人。
李秀云也是一个处变不惊的大家女子,她听说自己在皇太极的府里,只是怔了怔,道:“是皇太极带我回来的吗?”巧儿点了点头。李秀云问:“皇太极他想怎么样?”哲哲浅浅一笑,道:“那天姑娘你对贝勒爷动手,不小心动了胎气,晕倒了,贝勒爷是怕你出事,这才将你带回来的。”李秀云冷冷一笑,道:“这么说皇太极他是以怨报德呢?我似乎还得感激他的好意。”哲哲是好脾气,道:“姑娘现在怀有生孕,无论贝勒爷是好意还是恶意,姑娘也不宜动气,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李秀云愣了愣,她自己精通岐黄之术,自然明白哲哲说得道理,此刻自己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无法挺着个大肚子从这里逃回宁远城,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笑了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好吧,我暂且先在这里住下吧。”哲哲点了点头,道:“姑娘能这样想就好,对了还没有介绍我自己呢。我叫哲哲,是贝勒爷的大福晋。未敢请教姑娘芳名。”李秀云是个大方的女子,道:“我叫李秀云,龙神剑林昭远的妻子,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巧儿。”
这时,皇太极从门口走了进来,道:“李姑娘,你醒了。”李秀云看了皇太极一眼,懒得理他。皇太极甚是尴尬,他也算是一代枭雄,人中之龙,可是在李秀云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的丈夫龙神剑客林昭远。皇太极解嘲得笑了笑,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李姑娘刚刚醒来,不宜多说话,有哲哲在这里陪你,我也放心,我还有些事情,等姑娘身体好些了,我再来看你。”说罢,皇太极转身走了出去。哲哲看着皇太极怅然若失的走了出去,心里微微一酸,有些醋意,她初次见到李秀云的时候,也深深得为李秀云的姿色吸引,虽说当时李秀云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可是那份发自天然的美艳和飒爽之气,是无法掩盖的,当时哲哲甚至想,她若是一个男子,也会爱上这样的女子。念及此处,哲哲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心道:“贝勒爷身边的女人多着呢,将来有一天贝勒爷做了大汗,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我嫉妒得过来吗?贝勒爷喜欢的就应该是我喜欢的,这位秀云姑娘能够成为中原第一剑客的妻子,肯定有不凡之处,若能够成为贝勒爷的女人,对大金的事业也是大有益处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帮贝勒爷得到这个女人。”
不知不觉中,三天过去了。这三天来,哲哲常常来看望李秀云,李秀云也可以下床走动了。哲哲虽是蒙古女子,但是她的父亲莽古思贝勒略通汉文,读过《孙子兵法》、《论语》、《史记》、《汉书》等汉人的书籍,哲哲受父亲熏陶,对汉学颇感兴趣。莽古思见女儿喜欢,便给女儿请了个汉人秀才做老师,从此之后,哲哲便有机会饱读诗书,加上她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一点即透,几年学下来,倒成了一个才女。李秀云则更不必说,生于江南第一药商李万利之家,文武兼修,虽是女子,只怕天下男子也没有几个及得上她的。哲哲与李秀云聊些汉人的文化,常常向李秀云请教汉人文化,什么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历朝历史等等。李秀云见哲哲有兴趣,也就很大方的将自己所学尽数告知。三天后,这两个女子竟然成了好朋友。 这天,李秀云一个人来到院子中,想透透气,散散心,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李秀云在皇太极的府中呆了才三天,府中的人认识得还不多,因此并不识得这个少年,但她见这少年身着紫袍,衣着华贵,相貌英武,气度不凡,料想是应该是皇太极的子侄兄弟。那少年初见李秀云也是一呆,虽说李秀云腆着个大肚子,但是那份美艳和飒爽,秀美面庞中透出勃勃英气,让人不由自主的爱慕亲近。
少年走到李秀云身边,道:“这位姐姐,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四哥哥(笔者按:皇太极虽然是努尔哈赤的第八子,但是位列四大贝勒,故而称四哥哥)新娶的福晋吗?”李秀云笑了笑,道:“不,我不是,我叫李秀云,是汉家的女子。”少年听闻此言,露出了微笑,道:“我说嘛,四哥哥既有哲哲嫂嫂,又新娶了布木布泰(笔者按:即传说中的大玉儿,也就是后来的孝庄皇后),如果再得到姐姐这样的绝色佳人为妻,那上天也太眷顾他了。”李秀云没有想到这十四五岁的少年也会被自己的绝色芳容吸引,嫣然一笑,道:“那你以为我应该嫁给什么样的人?”
少年昂首道:“应该嫁给我这样的英雄豪杰!”李秀云的俏脸微微一红,笑道:“你才多大,敢自称英雄豪杰?”少年信心十足得道:“我会有这么一天的,四哥哥对我说过,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上战场了,到时候我一定会为大金的江山建下赫赫功业!”他顿了顿,剑眉扬起,继续说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多尔衮要带着大金的军队越过山海关,打进北京城,打进紫禁城中。”李秀云看着多尔衮那刚毅坚定的眼神,心中一寒,她觉得这个少年也许真得可以做到,可是她是大明的子民,感情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冷笑一声,随手一掌挥去,一股罡气击在了院中的一块假山上,但听见一声激烈的“嗤嗤”响动,假山上的一块石头破空飞出,呈一条直线在多尔衮的眼前飞过,劈在院中的一棵小树上,只听见“喀嚓”一声,那棵小树竟然一折为二。多尔衮目瞪口呆,以前他只道几个哥哥的武功箭术一流,哪曾见过这样的绝技,失声道:“姐姐,你的武功真好,教我好吗?”李秀云刚想答话,只觉得肚子一阵疼痛,苦笑道:“你这小鬼,又在调皮。”多尔衮忙扶住李秀云,道:“姐姐,你没事吧。”李秀云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扶我进去歇一会儿就行。”这时候,巧儿也从屋内赶了出来,扶住李秀云,道:“小姐,你怎么又动武,就不能歇歇吗?你是谁?拉着我们家小姐干什么?快松开我们家小姐!”
多尔衮愣了愣,刚刚要松开李秀云。李秀云笑了笑,道:“巧儿,别怪他,他也是好意。你一个人也扶不了我,让他帮帮忙吧。”巧儿道:“听见了吗?你可要扶好了,别伤着我们家小姐。”多尔衮点了点头,说:“我会小心的。”多尔衮和巧儿一起将李秀云扶进房中坐了下来。
多尔衮道:“姐姐,你刚刚那一手武功实在是太厉害了,你教我好吗?”李秀云苦笑了一下,多尔衮若是个汉族少年,或许李秀云就答应了,可是多尔衮是金人,他要是学会了汉人的武功,再去杀害汉人,自己岂不成了助纣为虐吗?多尔衮见李秀云不言语,道:“如果你答应教我武功,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打下了汉人的江山,一定对汉人施行王道。”“王道?你也知道王道吗?”李秀云笑了笑问。多尔衮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十分的知道,只是听四哥哥和哲哲嫂子说过一些,霸道是不可以长久的统治天下的,王道却可以让一个朝代长久的兴旺。”李秀云愣住了,露出了一丝苦笑,心道:“这个道理连金国的一个孩子都知道,可是在大明王朝朝堂上高高在座那些人呢?如果他们懂得这个道理,大明的江山何至于此呢?”多尔衮继续道:“我听说汉朝的时候,有一个书生对汉朝的一个皇帝说过,可以马上得天下,绝不能马上治天下。蒙古国曾经兵雄天下,建立了赫赫的大元帝国,可是还不到一百年,就被汉人赶出了中原。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们不懂得好好吸收汉人的文化,不懂得仁政的道理,将人分成四等,造成了隔阂,什么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结果却被他们最看不起的南人赶出了中原。大金国虽然此时兵强马壮,可是在山海关那边还有成千上万的汉人子民,我们是杀不尽的,只有接受他们,才能统治他们。也许……”多尔衮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丝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的忧虑:“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统治汉人的肉体,却要被汉人统治我们的精神。”
李秀云看着这个少年,心中一动,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在这里也许得长久的住下去,与其什么都不做,倒不如多多传授一些汉人的文化,或许可以让后金的鞑子受些感化,这样也许可以救一些无辜的百姓。”
李秀云道:“读过《过秦论》吗?”
多尔衮摇了摇头,说:“什么《过秦论》?”
“《过秦论》是汉文帝时期的文学家和政治家贾谊写的一篇文章,他是洛阳人氏,二十岁出头便被汉文帝召为博士,每次朝对,都对答如流,深得汉文帝赏识。可是他针对当时的诸侯王势力做大,威胁到中央的统治,提出了一些巩固中央政权,削弱诸侯王势力的建议,遭到了权贵的嫉妒和排挤,终生难以施展抱负,最终在三十三岁的时候,抑郁而死。这篇《过秦论》便是针对秦朝灭亡的原因而写的。”李秀云道。 多尔衮认真得问:“是吗?那他是怎么说的?泱泱的大秦帝国是怎么灭亡的,你还记得那篇文章吗?给我讲讲好吗?”
“嗯。”李秀云点了点头,道,“巧儿,拿些纸笔来。”巧儿闻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了纸笔。李秀云提起笔,在纸上书写起《过秦论》: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横而斗诸侯。于是秦人而取西河之外……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多尔衮看着李秀云那俊秀中透出些几分刚劲的字体,甚是喜欢,可是脸也同时红了,他讪讪得笑道:“姐姐,我,我不认识几个汉字的,还是你给我讲讲吧。”
李秀云问:“你是不是很想和我学习武术和文化?”
多尔衮认真得说:“嗯,只要姐姐肯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李秀云道:“好,我可以收下你这个徒弟,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多尔衮道:“你说。”
“第一,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大明江山真得不幸落在了你的手里,你要尽量少杀汉人。”李秀云道。
多尔衮想了想,道:“我答应你。”
“第二,你必须答应我,你可以叫我姐姐,但是必须对我奉师父之礼。”李秀云看出这少年少年老成,担心自己和他接触长了,会惹出麻烦。
多尔衮沉默了半晌,道:“我尽量吧。”
李秀云苦笑了一下,道:“由你吧,这第三件事,我想我留给我腹中的孩子,将来有一天,无论他求你做什么事,只要是你能做到的,不伤天害理,你就一定要给他做到。”
“行!”这一条多尔衮答应得最爽快了。
李秀云道:“好吧,我收下你这个弟子了。”自此之后,多尔衮便常常来皇太极家中,和李秀云学习武术和文化。李秀云的武功出自武当,她的师父叫做张半癫,乃是武当派的一位前辈高人,云游四海,行侠天下。一日,他来到了南京城中,内伤复发,加上衣着破败不堪,满身污垢,躺在街头,被人当作了乞丐。碰巧遇上了十岁的小秀云,小秀云心地善良,见张半癫一大把年纪,十分可怜,便将他带回了家。张半癫他自知命不久矣,见小秀云根骨奇佳,更难得有一颗良善之心,便有心将自己的衣钵传给她,于是就在李园住了下来,用了七年的时间,将一身的绝技尽数传给了李秀云。单论武功,能够胜过李秀云的,天下间只怕也没几个。
在与多尔衮的接触中,李秀云也逐渐了解到了后金国内部的一些事务,原来前些年努尔哈赤感觉自己年事已高,也许将不久于世,便对自己的大福晋阿巴亥(多尔衮的母亲)说,等自己百年之后,将她托付给自己的长子代善。做父亲的将妻子托付给儿子,在汉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在女真人看来,却是很平常的事,况且阿巴亥比代善还要小七岁。阿巴亥得到这句话后,便有些不知自重,开始巴结代善,做出些暧昧的行为。这件事被与代善争夺汗位的皇太极知道了,皇太极虽然知道单凭此事是扳不倒代善的,但是却可以打击代善的势力,便鼓动努尔哈赤的小福晋揭发此事,结果努尔哈赤大怒,几乎要杀了阿巴亥,皇太极也不想置阿巴亥于死地,便给阿巴亥求情,阿巴亥方才捡了一条性命,但是也从此失宠了。至于代善虽然不至于因此倒台,但是努尔哈赤无疑是很生这个儿子的气的。皇太极在这场家族争斗中赢得相当漂亮。自从阿巴亥被贬斥之后,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兄弟三人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李秀云心地善良,十分同情多尔衮,加上怀有生孕,母性勃发,对多尔衮的照顾有加,多尔衮对这个亦师亦友的姐姐也越发的敬重。 “大人,外面有两个人求见你。”孙承宗正在书房里,盯着挂在墙上的那张辽东军情图,双眉紧皱,一阵阵得长吁短叹,听说有人前来求见,冷冷得道:“不见,让他们走!”
“可是……”那家丁还没有说完。孙承宗喝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家丁道:“大人,他们是袁崇焕袁大人派来的。其中的一个人叫林昭远——”一听见“林昭远”三个字,孙承宗喜上眉梢,大声道:“龙神剑客林昭远?你怎么不早说,快,快请!快请!”孙承宗一边说着,一边换上衣服向客厅走去。
“林大侠光临寒舍,孙某有失远迎,抱歉抱歉。”孙承宗拱手道。
林昭远笑了笑,道:“四年前有幸与大人一见,今日再见,孙大人风采不减当年。”
孙承宗苦笑了一下,道:“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如今朝廷内有奸党,外有贼寇,孙某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一颗赤胆忠心谁人能够了解?”
林昭远道:“大哥听说你被魏忠贤诬陷,被迫辞职,担心魏忠贤会暗地里派人陷害于你,特地让我从关外赶回来,护你周全。”
孙承宗听说袁崇焕身处关外,还关心着自己的安慰,甚是感动,道:“袁大人这是何苦呢?我区区一个无用之身,累及林大侠从关外赶回来,实在是不该。”
林昭远道:“孙大人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昭远自当护你周全。”
孙承宗“哈哈”大笑道:“你也别大人,我也别大侠了,你看你大老远的跑来,我连茶都还不曾奉上一杯,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林昭远也是一笑,道:“那就请孙兄为我摆酒席接风洗尘吧。”
“对,对,来人,快快准备酒席,我要给林兄弟接风洗尘。”孙承宗吩咐道。
郎卓羲在一旁呆得有些受不了了,连声咳嗽。林昭远“哈哈”笑道:“就顾着和孙兄说话了,忘记给孙兄介绍我这个好兄弟了。他叫作郎卓羲,医术一流,也是个学武奇才。”
郎卓羲道:“郎卓羲见过孙大人。孙大人近日应该在忧心国事,睡眠似乎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
孙承宗微微一愣,笑道:“不错,不错,你给我开个方子吧。”
郎卓羲笑了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开一些安神静气的药就行。像酸枣仁、柏子仁、合欢皮之类的药材都是可以的,只不过柏子仁多痰者不宜服用,合欢皮不及酸枣仁平常。大人不妨用些酸枣仁吧,用量不必太多,有个三钱左右就成,研磨成末,每晚临睡前服食,半个月左右,大人的失眠之症就会有所缓解。其实大人您这是心病,对于国事不要过分的忧心,那样自然会无药而愈的。”
孙承宗微微颔首,道:“嗯,那郎先生对养生之道又有什么看法呢?”
郎卓羲笑了笑,道:“岐伯曰:‘五藏坚固,血脉调和,肌肉解利,皮肤致密,营卫之行,不失其常,呼吸微徐,气以度行,六府化谷,津液布扬,各如其常,故能长久。’其实呢,养生之道,关键在于内心,古人说:‘神太用则劳,静以养之’,因此‘静以神藏’尤为重要,立志而养德,保持内心的安宁与平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保持适度的喜怒哀乐,这是养生的根本。至于说其他,则在阴阳二气的调和之上,凡人之有生,受气于天,故通乎天气者,乃所生之本。凡人需要从天地间吸取赖以生存的一切,这些东西在带给我们活力的同时,也带给了我们一些不为我们注意的毒素,这是无法避免的。阴阳和合则是最佳的解决途径。养生之道,说简单简单,说复杂复杂,其中的学问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大人要是有兴趣,来日郎某再给大人细细道来。”
孙承宗笑了笑,道:“林兄弟,你这个兄弟果然不简单。”
郎卓羲刚要开口道:“那是当然——”林昭远给郎卓羲递了个眼色,郎卓羲说出来的半截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待酒席摆好之后,正要开席,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孙承宗、林昭远、郎卓羲三人的脸色俱是一变,此刻已经是夜晚,什么人会在此时敲门?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不大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走进了客厅中。林昭远吃了一惊,道:“焕如,你怎么来了?”
张焕如顾不得寒暄,道:“林大哥,林夫人她 ,她……”
林昭远一听说与李秀云有关,惊得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张焕如道:“秀云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张焕如长长得出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林夫人和巧儿到城外去散心,就再也没有回来,”
“什么?!”林昭远脸色陡变,“不行,我得立刻赶回去!”此时此刻他心忧如焚。
张焕如道:“前些日子,有金兵夜探宁远城,袁大人猜林夫人可能是给金人抓走了。”
林昭远听闻此言,更是紧张万分,这些年来,金兵每破一城,便会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一直到破辽阳城,皇太极颁布了“十杀令”,这种情况才稍有改观。倘若李秀云真要落在金人的手里,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一想到这里,林昭远的心就如刀绞一般。 孙承宗道:“林兄弟,你还是快回去吧,阉党虽然猖狂,倒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林昭远皱了皱眉,道:“可是我听说阉党在大肆迫害东林党人,孙兄,你身为东林党的骨干,我只怕阉党不会放过你。”
孙承宗朗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难不成我还怕了那魏阉狗?!难道说魏阉狗一天不死,我一天不出家门吗?林兄弟,你武功盖世,又熟知边事,留在袁大人身边,比留在我这里好。你还是回去吧。”
说实在的,林昭远委实放心不下李秀云,即使留在这里,也是人在心不在,他想了想,将龙神剑拿了起来,道:“卓羲,这些日子,我已经将‘龙行二十四式’都教给了你,‘天道元气功’的心法我也传授给你了,这柄龙神剑就送给你了。”郎卓羲吃了一惊,他虽然很喜欢这柄龙神剑,却没有想到林昭远会在此刻送给他。林昭远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经有我四成的武功了,放眼天下,能够与你一战的人已经不多,一会儿,我将用天道元气功替你打通任督二脉,那时候你就会有我八成的武功,足够保护孙大人。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郎卓羲惊道:“大哥,你说什么,你要替我打通任督二脉?这可是极耗元气的,大哥你会因此而折寿的!”林昭远苦笑道:“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折不折寿了,秀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了。”
孙承宗看着林昭远,心下感动,他知道林昭远若不是为了放心的离开,是不必留下龙神剑和替郎卓羲打通任督二脉的,突然跪地道:“林大侠,请受孙某一拜。”林昭远忙扶起孙承宗道:“孙兄,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又何必客气?孙兄,你这儿有清静些的屋子吗?”孙承宗点了点头,道:“有,待吃过饭,我领你去我的书房。”
林昭远道:“我等不了了,现在就去吧。”
孙承宗笑了笑,道:“那我带你去吧。”
林昭远道:“卓羲,你也过来吧。”
正值夕阳西下,铁血残阳,袁崇焕站在宁远城上,遥望关外那一片白雪皑皑,站在他身边的是明朝的另一员大将祖大寿。
“大寿,你看那关外看似平静,只怕不久就会有一场恶战。”袁崇焕道。
祖大寿道:“不错,前些日子,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回报,金兵最近正在集结人马,恐怕不日就会发动对宁远城的攻势。”
“自从抚顺丢失,李永芳败降之后,大明朝与金人的战争是一败再败,萨尔浒一役,我大明王朝的十万儿郎更是尽数战死,想想都让人寒心。”袁崇焕动情的说,“他日金兵来犯,宁远城也一定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谁胜谁负,难以预料。大寿,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守不住这宁远城,你当如何?”
祖大寿毫不犹豫得答道:“没什么好说的,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祖大寿生平未曾服过什么人,可是袁大帅您却让我心服口服。当年,我不停号令,没有好好兴建宁远城,几乎被孙经略斩杀,要不是您为大寿求情,大寿焉能活到今日?(笔者按:孙承宗曾经命令还是游击将军的祖大寿修建宁远城,当时祖大寿认为明廷不会真得远守关外,因此只筑了十分之一,而城墙十分单薄,不符合要求,因此孙承宗大怒,要斩杀祖大寿,幸得袁崇焕力救方才免死。祖大寿遂成袁崇焕心腹)大寿这条命是大帅给的,能够和大帅您一起镇守这宁远城,就算是死,大寿也觉得万般荣耀!”
袁崇焕甚是欣慰,拍了拍祖大寿的肩膀,道:“好兄弟,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又何愁宁远城不守呢?”
就在此刻,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道:“袁大帅,除了我舅舅,还有我呢!”
袁崇焕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少年长身站在不远处,看年纪似乎有十七八岁,不过听声音却不像。袁崇焕并不认识此人,向祖大寿投去询问的目光。祖大寿喝道:“三桂,不得无理!还不快过来拜见大帅!”
那少年走到袁崇焕的身前,跪地道:“吴三桂拜见袁大帅!”
“吴三桂?”袁崇焕道。祖大寿接道:“这是我妹夫吴襄的次子,字硕甫,今年才十四岁。他听说了大帅你的风采,一定要来看看,我就将他带来了。”(笔者按:吴三桂生年,史书极少记载,惟孙旭撰《平吴录》记为壬子年,为万历四十年(1612年)。《清史稿·吴三桂传》只记卒年67岁,以此推算,其生年与孙旭所记吻合。又,其出生地不详,姑存此说。父亲吴襄给他取名三桂,字长白。多数史书记为“长白”,《清史稿·吴三桂传》写作“长伯”。其实白与伯读音近似,写法不同。又,《平吴录》:“吴三桂,字硕甫,一字雄爽。”又一字月先。生母姓氏不详,其继母祖氏是辽西豪族祖大寿的妹妹。)
袁崇焕细细得打量起这个少年,只见这少年面色白净,略显几分稚气,但眼神中透出的刚毅不拔,让人十分的喜爱。袁崇焕笑了笑,道:“你看我们能够打败金人吗?”
吴三桂朗声答道:“金人再厉害,也敌不过我大明朝的万千子民!我大明朝多得是忠勇豪杰之士,如果哪一天金人胆敢来犯,三桂必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哈哈哈,有志气,有志气,大明朝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血性男儿,何愁金人不灭,大明不兴?大寿,你养了个好侄儿!”袁崇焕赞道。历史总是滑稽的,只怕袁崇焕到死都想不到,被他如此称赞的少年英雄,竟是后来一手断送大明江山的大汉奸。
祖大寿也十分的开心,但还是要装出几分谦虚的样子,道:“大帅谬赞了,犬侄还需要多多历练。”
袁崇焕微微颔首,道:“硕甫?这个字太书生气了。三桂,我给你另起一个字,叫做雄爽,你看如何?”
“雄爽?好,三桂多谢大帅赐字,以后吴三桂就是吴雄爽!”吴三桂十分喜欢这个字。
正聊着,一兵丁过来报道:“高第高大人来到了宁远城。”
袁崇焕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唉,大寿,这个瘟神还是来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袁崇焕带着祖大寿和吴三桂一起回到了府中。只见高第正端坐在袁崇焕的府衙中。吴三桂没有见过高第,他远远打量着这位新任的辽东经略,只见此人个子不高,浑身是肉,那张如面团般的脸,挂着一对死鱼眼睛,仿佛没睡过觉似的,让人一看就分外的讨厌。
“好你个袁崇焕,挺大的架子嘛!”未等袁崇焕开口,高第便开始挑刺了,“你不去看我,到要我先来看你了。”
袁崇焕是个傲骨铮铮的汉子,朗声道:“下官忙于边务,无暇拜望,还请高大人见谅。”
高第“哼哼”了一声,道:“这个我且不和你计较,你倒是说说你守得是什么宁远城?你告诉我山海关前一共有多少堡寨?”
“连大带小,一共七十三个。”袁崇焕道。
高第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胡说些什么?一共就十来万人,怎么守得住七十三个寨堡?这个孙承宗,不过是一个阁臣,哪里懂得什么领兵打仗,真是胡来!他把人马弄得如此分散,万一努尔哈赤的人马杀来,如何抵挡得了?不行,我要上本参他!”
袁崇焕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毕竟高第是辽东经略,是他的上官,他虽有怒气,却也只有强忍怒气,道:“孙大人和下官这么布置是有道理的,金人善于野战,不善攻坚,筑起这些堡垒,可以在关宁一带构筑坚固的防线,让金兵不能挺进,我们才好再图进取,收复失地……”
袁崇焕尚未说完,高第摆了摆手,道:“够了,够了,以前熊延弼不就是这么干的,结果呢?还不是落一个辽东惨败。这关外是守不住的,我们能不在丢失土地就不错了,谈什么进取。”
袁崇焕怒道:“辽东之败,错不在熊大人,若不是王化贞乱指挥,何至于此?”(笔者按:王化贞是进士出身,不懂得的用兵打仗,但是他任辽东巡抚,熊延弼任辽东经略。依据熊延弼的经验,打算在广宁一带采取“三方布置”:其一,在广宁集中马步大军,制服后金主力;其二,天津、登、菜各置水军,乘虚进入后金南卫地区;其三,登、菜设巡抚于天津,经略驻山海关,以节制三方。而王化贞却反对此主张,妄图依靠辽东当地反金力量和蒙古人,并将主力放在三叉河一带,终于遭到失败。事后熊延弼受到牵连,被阉党迫害致死)
高第见袁崇焕顶撞他,很不高兴,道:“哼,不必多说,这件事情,本经略比你清楚。你的那些城堡我见识过了,简陋至极,人马又少,有还不如没有,徒然浪费兵力,撤了吧。”
袁崇焕忍着怒气,一语不发。一旁的祖大寿可受不了了,朗声道:“大人可曾领过兵,打过仗,这边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这几句话说得相当重了,高第的脸色铁青,冷声道:“袁崇焕,他是什么人,这儿有他说话的份吗?!”
袁崇焕冷冷得道:“祖将军随我镇守辽东多年,谙熟边事,再者都是为了守卫好大明疆土,方才说话的,什么有没有说话的份,只要是为了大明,人人都可以畅所欲言。”
“你,你——”高第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屋子里一片沉静。良久之后,高第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给我听好了,自即日起撤消山海关外的一切工事和防御,锦州、右屯、大凌河、松山、杏山、塔山等地兵马给我尽快撤到关内!”
此言一出,袁崇焕脸色变得煞白,惊道:“此举万万不可,大人,你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高第喝道:“到底你是经略还是我是经略?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着这个仿佛孩子一样任性的高经略,袁崇焕不由苦笑,心道:“我大明江山怎么尽出这样的‘人才’?”
更为离谱的话还在后面,只听见高第接着道:“过两天,你将宁远和前屯的守卫也给我撤了,回关内吧!”
一旁的吴三桂忍不住了,大声道:“妇孺之见!宁远一带是我山海关的屏障、门户,怎么可以拱手让给贼人,这不是卖……”吴三桂尚未说完,祖大寿忙喝道:“三桂,这里是大人说话的地方,你给我出去!”吴三桂见舅舅发话了,只得噤声,默默的走了出去。他最后那个“卖国”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十分明显,高第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可是又不能和一个小孩子发作,只得隐忍,将一口气都出在了袁崇焕身上,道:“袁崇焕,你看你治下的军队都是什么规矩,这样的军队怎么可以守卫我大明的江山!宁前的防卫,你尽快给我撤了吧。” 袁崇焕瞪了高第一眼,冷冷得道:“下官身为宁前道,自当与宁前道共存亡,大人要撤锦州一带的防线,尽管撤好了,但是这宁远城还在我的管辖之下,不必大人费心!下官还有公务要处理,恕不奉陪,来人,送客!”说罢,袁崇焕一拂衣袖,转身和祖大寿一起离开了,将高第一个人留在了府衙之中。
数日后,除了宁前道尚有守军驻守,锦州、右屯、大凌河、松山、杏山、塔山等地兵马被尽数撤到了山海关内。据史载,这个命令导致明军军心涣散,损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至于“死亡载道,哭声震野”。
已经是天启六年的正月了,关外的天气出奇的寒冷,北风呼啸,雪花漫天。袁崇焕依旧如往日一般,亲自来到城楼上巡视。这时,一个声音从城楼下传来:“大哥!”袁崇焕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雪白的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是他的好兄弟林昭远。
“昭远,你回来了。”袁崇焕看着林昭远那一身白雪,显然林昭远连家都没有顾着回,就来到了城楼上。
“我回来了。”林昭远道。
袁崇焕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愧疚,道:“对不起,我把秀云给弄丢了。”
林昭远默默的摆了摆手,道:“这或许是命运对我和秀云的考验,怪不得大哥。我在赶回来的途中,得到了一个消息,金兵将在半个月内攻打宁远。”
对于这个消息,袁崇焕并不是很吃惊,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等着和金兵交手的一天。他道:“好的,我知道了。让他们来吧。”
林昭远点了点头,道:“嗯,我想秀云应该也在他们手里,待打完了这场大战,我就去后金寻找她。”
袁崇焕叹了口气,道:“大哥很对不住你。守卫宁远本是大哥的责任,却让你一直帮大哥的忙,还累你的妻子走失,大哥……”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的责任,守卫宁远是我大明子民的责任!大哥你为国为民,丢下新婚妻子和刚刚满周岁的女儿,不也很让人敬佩吗?”林昭远道。(笔者按:据史载,袁崇焕有一女儿,袁崇焕遭到诬陷被杀时,其女九岁,姓名不详,此处处于小说需要,年龄略有提前)
袁崇焕听林昭远提及自己的妻儿,不由有些伤感,道:“前些日子,家里送来急信,我爹去世了。”说到这里,袁崇焕狠狠的咬了咬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言语间仍不禁微微哽咽。“我本该为父守孝的,可是自古忠孝难两全,我走不开啊。”
林昭远看着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看着在袁崇焕眼眶中打着转的泪水,心里也是一酸,他们这都是为了什么?是为大明的江山,天下的百姓?还是为了朱家的王朝和那些在后方享清福的达官显贵?有时候林昭远甚至怀疑自己将一生的豪情壮志耗在这里是否正确。可是他信任袁崇焕,信任他这位文质彬彬,却又铮铮铁骨、智谋无双的大哥,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信念都不会改的,他要留下来,用他的剑术,他的理想,他生命里的每一滴鲜血,为大明王朝守卫每一寸土地。
袁崇焕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丝微笑,道:“大哥今天有些伤感了,算算日子,秀云也快生了吧。”
“暧。”林昭远应道。
袁崇焕道:“你说秀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昭远笑了笑,道:“秀云精通岐黄之术,据她自己判断,应该是一个男孩。”
袁崇焕露出一丝喜色,道:“那很好啊,又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大哥忽然有一个想法,相信你也不会拒绝。”
林昭远问:“什么想法。”
袁崇焕道:“算算年纪,我那惟一的女儿夕颜今年也不过三岁,与雨轩年纪相仿,你我兄弟二人,不如结为儿女亲家,你看可好?”
林昭远笑道:“好啊,夕颜是一个美人胚子,加上嫂嫂的精心教导,他日必定是一位人见人爱的女子,雨轩要是有幸能够娶到这位小姐姐,是他的福气。”
袁崇焕大笑道:“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我既是雨轩的义父,也是雨轩的岳父了。”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和田玉石打制的玉观音,道:“这是你嫂子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今天就转赠给我这未来的女婿,算是我给这孩子的见面礼了,也算是这段姻缘的见证。” 林昭远接过玉观音,小心的收好,道:“多谢大哥厚爱,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夕颜的,就将这只玉蝴蝶送给夕颜吧,说来有趣,这也是秀云送给我的。”说着,林昭远将玉蝴蝶递给了袁崇焕。
这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聪明才智之士,可是此时此刻却又痴得有趣,李秀云是生是死,林雨轩究竟是男是女,他们都不清楚,却在此结下了儿女亲家,还替子女互赠定情信物,或许这是为了在乱世之秋里求得一点点喜庆吧。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共同面对一场大战,到时候是御敌于国门之外,还是取义成仁,无人知晓,又何必在意今日的喜庆之言呢?
李秀云今年二十二岁,她是第一次生孩子,怀胎十月的艰辛,她算是领教了,这生孩子的痛苦更是几乎要了她的命。
“小姐,小姐,恭喜你,是一个男孩!”巧儿抱着刚刚出生,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的林雨轩,高兴的叫着。守在门口的哲哲、多尔衮等人听见里面的哭声,均十分欢喜,甚至于皇太极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这是他的儿子。片刻之后,皇太极等人一起进了屋子中。
哲哲看着巧儿怀里的林雨轩,道:“贝勒爷,你看,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和他娘亲一样的漂亮。”
多尔衮毛手毛脚的要抱林雨轩:“让我抱抱,让我抱抱。”说着便从哲哲的手中抢过小孩。哲哲忙道:“小心了,小心了,别摔着他。”
皇太极深情得看了李秀云一眼,道:“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说着,皇太极转身走了出去。李秀云看着皇太极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歉疚,虽说她算是被皇太极抓回来的,但是这些日子里,皇太极对她照顾有加,不曾有半点侵犯,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远远的驻足,看着这间屋子。凭着李秀云女儿家的只觉,她可以肯定皇太极是真得爱上自己了,但是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林昭远,而且民族之间的仇恨也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的故事,此生她只能对皇太极说抱歉。
多尔衮抱着林雨轩,很是喜爱,道:“姐姐的孩子真漂亮,长大了,肯定像我一样的英俊威武!”
巧儿道:“这是我家小姐和姑爷的儿子,与你有什么相干?”
多尔衮微微一愣,只觉得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忽然眼神中流露出炽热的目光,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见见那个龙神剑客,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能不能配得上姐姐。”
李秀云苦笑了一下,心道:“这个多尔衮难道也像皇太极一样吗?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成为红颜祸水的潜质。”她道:“多尔衮,让我看看孩子。”
多尔衮一边将林雨轩抱到李秀云身边,一边道:“让我给他起个名字吧。”
李秀云脸色一沉,冷冷得道:“他姓林,他是龙神剑林昭远的儿子,他爹已经给他起好名字了,他叫雨轩,细雨霏霏的雨,亭轩的轩。”多尔衮不再言语,将林雨轩放在了李秀云的枕边。李秀云这才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脸色忽然一变,一阵阵心痛,泪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巧儿很是奇怪,问:“小姐,你怎么了?”
李秀云语声微颤,道:“雨轩,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说着说着,她轻轻的搂住了林雨轩,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林雨轩的脸上。
见此情形,巧儿、哲哲、多尔衮都十分的奇怪。多尔衮道:“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多尔衮如果可以办得到的,一定替你办到!”
李秀云苦笑道:“都怪我生性好动,动了两次胎气,害了轩儿,轩儿心脉不强,体质孱弱,只怕这一生都要多灾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