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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萧湘子

[武侠原创] [原创]花无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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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6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

西门无恨终于缓缓地拔出了剑,他必须这样做,没有选择。

“无恨,不要杀他。”另一把剑挡住了无恨的“花影”。

“摘星楼主!”摘星子一见此人,不禁大喜,要说明的一点就是,摘星子并不知道西门无恨做了摘星楼的主人,在他的眼中,西门无爱永远是他心目中的神。

眼前这人,正是已经隐居大漠多年的西门无爱,只是他的脸再也没有了一统天下时候的豪气干云,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苍老与憔悴。

“大哥,不要忘记我们的使命是什么。”西门无恨还是那样的无动于衷,语气中的冰冷似乎要封死他兄长的心,而刀上的力道,却又加大了。

“我们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了,他们都是无辜的,无恨。”无爱说着,又使内力将无恨的剑挡了回去,“我在大漠的这几年,不断地在反省着我们的罪孽,我们实在是不应该再杀人了,虽然我们是有——我们的使命。”

摘星子听他们兄弟的对话中有两次提到了“我们的使命”,虽然一时间还不知道他们的使命是什么,但一瞬间他也明白了他们的使命是要杀许多的人,许多无辜的人的生命来完成的,甚至是不断地杀掉他们认为应该去杀的人,他想到这里随即冷笑一声:“我原本以为摘星楼是主持天下正义的地方,没有想到原来是一个杀手的阵营,我能够早一步推出摘星楼,真是万幸。”

摘星子此言一出,无爱和无恨的脸色顿时显示出了无比的惊讶与恐慌,但在一秒之后就迅速地恢复了正常,但这一点,还是被摘星子捕捉到了,他立即笑道:“反正你们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也不会缺我这一个,但是我绝对不愿意死在西门无恨的手上,无爱楼主,你动手吧!”

“你还知道些什么?”无恨的双眼紧紧地逼视着摘星子,摘星子知道,无恨已经动了杀机,自己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无疑是让无爱和无恨明白自己已经知道了一些他们的秘密,这样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一些,一想到这一层,他不由得懊悔万分,如果能够再一些知道他们的行动目的,自己装疯卖傻或许会逃过一关,就不会让自己那么狼狈了,弄得自己说知道的话,必定立即毕命在无恨手下,若说“不知道”虽然看起来明显是撒谎,但是还有一线的生机。

他随即脱口道:“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其实倒也是他的真心话,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心话也会被人怀疑。

无恨冷笑道:“但愿你说的是实话。无爱,那依你的意思,我们不能杀他?”

“不是不能杀,是现在不能杀。”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先将他关进摘星楼的地牢,这样他就不会向外人吐露半点秘密,摘星楼的地牢极深,他被关在下面,和一个死人已经无异了。”

“也好。”无恨望了摘星子一眼,向无爱点了点头。

无恨立即封住了摘星子周身穴道,吩咐了周围的手下将他带回摘星楼,一众人等这才慢慢走远了。空空的山脚下,只有无爱和无恨两人人相互对视。

“告诉我,你不要我杀摘星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无恨微笑着打破了沉寂。

“你怎么知道我这样走一定有别的原因的?”无爱也笑了笑,但他的笑看起来,却是那么地苦涩,他用一只手搭在无恨的肩上,“许多事是没有必要问原因的,其实世间许多事都是没有原因的,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爱了,原来我一直都不信爱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但是现在我信了,而且坚信不移,无恨,我想你有一天也会相信的。”

“大哥,请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慕容燕。”无恨在说这句话时,完全凭的是心中的猜测,他追杀摘星子这么多年,自然也对摘星子的一切了如指掌,知道摘星子有一个深爱的女子叫慕容燕,摘星子在世上唯一有牵连的人也只有她了,能够让无爱救摘星子的人,自然也非她莫数,但是这个慕容燕已经失踪了有五年了,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是的,我是爱上了她。虽然我们只说过一句话,但是她说那句话时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小晴,无恨,也许是你不信,一个眼神,就让我愿意为她去走任何事。”

无恨没有再说话,小晴或许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她对我说帮她复仇时,我拒绝了她,你知道她的仇人是谁吗?是你,我就对她说,你知道西门无恨是我什么人吗,她说他知道。我又问她明明知道我是他的兄弟,为什么还要我我杀自己的兄弟时,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因为只有你可以杀西门无恨。对吗?”

“不错,我当时没有说话,她就一直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后来,她跪下来求我,我还是没有答应,直到那一天,她决定放弃了,她哭了,但只是流泪,她回头望了我最后一眼。她那眼神,让我想起了小晴。”

“你以后没有再见过她?她的要求,你应该是没有答应,否则,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是的,我对她说,除了这个要求,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她冷笑着道,如果我要你去死呢?我就知道她会这样问我,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看到她那时的表情好像很受震动,她又笑了,她说她知道这辈子也杀不了西门无恨了,但是,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救摘星子,她说是你要杀他。”

“是我们都要杀他。”

“不错,是我们。但是,我还是心软答应了她,她满足地离去了,临走的时候留给我一支精致的笛子,但是很不幸,这支笛子在几个月前竟遗失了,在大漠是渺无人烟的,我不知道是谁偷走了它。”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飞鸟。”

“你是说,是飞鸟盗走了那支笛子。可是飞鸟在几年前已经……”

“我也只是猜测,飞鸟是上天的神鸟,它不会是那么脆弱,我想飞鸟多半是在终南山下被一个人救了,然后为了报恩,盗了那笛子给那个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慕容燕。”

无爱摇了摇头:“没想到慕容燕还是取走了那支笛子。”

无恨向他挥挥手:“不,是飞鸟取走了笛子,我们还不肯定那人就是慕容燕。”

“放心,摘星子在摘星楼,慕容燕早晚有一天会来,你到时查一下就清楚了。我在中原耽搁得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大哥,你要回去,回到什么地方去,大漠?”无恨大惊。

“是的,大漠。”

“你真的一辈子也不回摘星楼吗?”他知道大哥决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改变。

“是的,不回。”

“大漠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一定要回去呢?”

“没有,在大漠的日子,最少会再让我想起往事。”

“那好吧,你……珍重。”

伴着两兄弟分别的,是山区里的无尽夕阳,山区的天黑得很早,转眼间夜幕就笼罩了整个神女峰,满天的星星也渐渐地无边无际洒了下来,整个的夜色,美不胜收。

 楼主| 发表于 2006-2-16 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高楼云鬟弄婵娟,古琴暗断秋风弦。

慕容燕在华山后洞抚摸着琴弦,仿佛是回到了终南山上的快乐时光。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仿佛响起了一阵琴音,似是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她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弹琴的人,一定和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从声音中无尽的思念给她的感觉来猜测,慕容燕可以肯定那人必是一名女子。

自从慕容燕得到了那支笛子以来,她就好像有着通晓琴音的本领,她明白这一定是上天的刻意安排,让她能够和弹琴的女子相见。

可是,这弹琴的女子又是谁?

“你是谁,听你的琴音可知你我必是有缘人,可否出来一见?”慕容燕强忍着心中的疑惑,尽量平静地向着洞外道。

回答她的,是死一样的沉寂。

她又将刚才那句话说了一遍,并且尽可能地提高了音量,但是,还是死一样的沉寂。

无奈之下,她只好伸手拨动了眼下那个刻着“西门无恨”四个小字的古琴,并将自己渴望与弹琴人一见的愿望,尽可能地表达于琴声之中。虽然只是一架有三根弦的古琴,慕容燕自然是弹得没有章法,但是音调却格外地动听。

慕容燕自觉对音律有着与众不同的灵性,弹了几下之后,她渐渐掌握了方法,弹起来更是格外地得心应手,只觉得自己和这琴已经浑然一体。

就在慕容燕的琴音渐渐转底的时候,又传来了适才那似有若无的声音,与刚才不同的是,琴音中已经没有了无尽的思念,而是多了许多的疑惑,像是在问她——“听琴音你应该不是西门无恨,但你又是谁,世上没有第三个人会弹这把琴。”

慕容燕从琴音中听出了那人是一名女子,她估计此人对音律的通晓程度绝对不会在她之下,听到了那女子的回答后,她这时真是又惊又喜,那女子竟然可以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和她以琴音对话,自然,那女子也应该明白慕容燕刚才所表达的意思。

慕容燕随即拨琴答道:“我不是西门无恨,今日见此琴古怪,随手应答,莫怪莫怪。”

那女子的琴音随即转为低沉,像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而其中又好似隐藏了无尽的悲哀与迷惘,而后琴音一转,竟然是一曲《高山流水》。古时俞伯牙与钟子期因音律相知,而后相约十年后再叙,岂料世事难测,钟子期在其中得病去世,俞伯牙伤心而摔琴,道:“此生再无知己。”慕容燕同样精通音律,自然也知道“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故事,她不禁心道:“难道,她也是一名痛失知己的可怜人?”

慕容燕轻叹一声,正要抚琴再安慰那女子,忽然那女子的琴音又是一变,节奏甚快,一时间有如万马奔腾之势,搅得慕容燕心烦意乱,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琴音牵着,走在一个永无尽头的隧道中一般,她伸手想抚琴相抗,但是琴音就是让她无法抗拒,拨动了几下,却听“铮“的一声,琴弦已经崩断一根。

她心念一迟,那女子的琴声又再侵入,慕容燕心神慌乱,继续用剩余的两根弦继续与琴音相抗,但是自己琴音声甚是细微,只可勉强相对,而她的琴声慢了下来,那女子的琴竟也随她慢了下来,却更是扰人心神,慕容燕情急之下,琴弦又断一根。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想再抚琴已是不能,干脆连最后一根弦也亲自折断,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但是也只好一试。

半个时辰后,她头脑中已经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渐渐不再属于自己,更加另人惊讶的是,她的眼前竟渐渐地浮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最为令她不可思议的是,那个人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的名字叫摘星子。”

清清楚楚,无可辩驳。

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她终于认出了那个人,的确是摘星子,是她曾经深爱过的摘星子!

她刚想要呼唤出摘星子的名字,她的眼前竟浮现出更多的人,其中有两个绝美的女子,她想起了那是她的大姐和二姐,她们好像也看到了慕容燕,对她喊道:“小妹!”

慕容燕又惊又喜,便想伸手去拉她们的手,就在这时,她被一个人硬生生地拉了回来,那人很快地按住了她的脉门,喂她吃下了一粒甘甜无比的一种果实,那人还对她说:“从今以后,你将拥有无比快乐的生活,因为,你再也不会记得今生的恩怨。”

那人用无比怜惜的眼光看着她,她自然也清楚地记得那人的脸。

那个人,就是她是适才见到的西门无恨。

…… ……

飞侠和西门无恨在观星台仰望着星空,谁也不会想道,在一个山洞中听到古怪琴音的慕容燕,会在一瞬间记起了她五年前被迫忘记的一切!

此时,飞侠只听背后一阵风声,立即便知有人偷袭,忙伸手去挡,但已然来不及,那人身手之快也的确匪夷所思,只见一把长剑以迅捷无比的速度,竟直刺向西门无恨,女人的招数,俨然就是直取无恨的性命。

“小心——”飞侠一手推开了无恨,但那人好像早就知道飞侠会有此一着,立即剑势一转,又向无恨而去。

无恨也早知不妙,但他的反映毕竟不及飞侠,他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向自己压来,本能地向旁边一滚,姿势难看之极,但是也在一瞬间避开了来人致命的一击。

无恨顺手到腰间去拔“花影”剑,那人竟不容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子一动,又疾刺向他的小腹。飞侠知无恨之意,立即不等拔剑,伸指就向来人的背心弹去,力道强劲,逼他自救来解无恨之危。谁料那人竟不理飞侠的一指,身子只是一侧,飞侠的一指就弹了个空。

飞侠在那人身子一侧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看到来人竟是慕容燕,喝道:“慕容燕,你干什么!”她此刻的脸上少了清纯可爱,有的只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飞侠见西门无恨躲闪不及,忙拔问情剑上前,却也晚了一步,只见慕容燕的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姿势灵巧之极,无恨要回剑去挡已然不及,那剑眼看就要刺向他的手腕。此时飞侠的剑已到,两剑相交,发出“铮”的一响,飞侠见档住了她这一剑,正欲再次出招,忽见慕容燕凭空一转,身子轻巧地从飞侠身旁掠过。

就是飞侠挡住慕容燕长剑的这一瞬,无恨已经拔出了长剑,立即抵住了慕容燕的背心,谁料慕容燕毫不惊慌,回头向无恨淡淡一笑,道:“西门无恨,你久居摘星楼,不知世间变故,雕虫小技如何困得住我?”她话音一落,忽然身子往前一倒,无恨的剑跟着便要递上,却见她头也不抬,顺势向旁边一滚,姿势虽然难看,但绝对是逃避无恨这一剑的妙招。

正在无恨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慕容燕已经站起,剑柄直撞向无恨的手腕,无恨手腕一麻,剑已脱手。

无恨自从成为摘星楼主以来,从未遭此大败,而且打败他的,居然还一个他未曾戒备的翩翩少女,此际不禁心灰意冷,垂手而立。
发表于 2006-2-16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只知花太香,却闻花无香,

湘子很喜欢调别人的胃口啊:)继续期待……

 楼主| 发表于 2006-2-22 16:48 | 显示全部楼层

也不知道怎么想起的这个题目,后想来多半是因为对小齐的喜爱吧。

花即已无香,就不会招蜂引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是非。

只是一朵无人理会的花吧,如果有轮回,如果花亦有轮回。

相信它还回做一朵无香的花。

呵呵……

 楼主| 发表于 2006-2-28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飞侠早就看出慕容燕不简单,但是也绝对未曾想到她在三招之内就夺下了无恨的长剑,其实无恨的武功绝不低于慕容燕,只是对她不曾戒备,又决未想到她会直取自己的性命,完全是输在一时的疏忽,若全神凝战,慕容燕也决不是无恨的对手。

“慕容燕,你为什么要杀无恨?”飞侠冷冷地望着她。

“飞侠,此事与你无关,希望你不要插手。”慕容燕呼吸急促,虽然表面上冷静如水,但飞侠知道她心中实在是气愤之极。

“我要你明白,你到摘星楼来,是我带你来的,而你现在要伤害我的朋友,怎么能说此事与我无关呢?”飞侠明白其中必有隐情。

“好,飞侠,是我对不起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将你牵扯进来,但是此事你知道了与你无益,还是尽快离开的好,西门无恨,今天我取你性命,完全与飞侠无关,希望你不要与他为难。”

“飞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怪他。”无恨说这句话时,心底无比凄凉,也同样是这句话,深深刺痛着飞侠的心,让飞侠也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慕容燕,今天无论怎样,我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正如无恨所说,我是他的朋友,是朋友,又怎会置他的生死于不顾,我一生本来就命运不济,惹上的事,自然也不会害怕再多几桩,你说此事于我无益,我倒是想听听如何无益。”

“飞侠,你真的想知道,此事有关于沧海,你决定了?”慕容燕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听到“沧海”两个字时,飞侠的心深深地震动了一下,他已经有很多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他缓缓地注视着慕容燕:“有关于沧海,我更要非听不可了,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沧海的?”

“你不必问我怎么知道,这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慕容燕说到这里时,眼眶里已经含满泪水。

“慕容燕,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知道了……一切?”无恨听慕容燕说“此事与沧海有关时,心中就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虽然不敢肯定事情是否与五年前的种种有关,但还是不敢一下叫破。

“无恨,不要再叫我慕容燕了,好吗?从今以后,我叫花无艳,飞侠,许多年以前死在你怀里的花无常,就是我的亲姐姐!”

无恨一听此言,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之极,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像在苦笑一般。慕容燕好像知道他会有此反映,只是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花无常,她是你的亲姐姐?”飞侠的脸上笼过一层阴云,此刻他的心里,实在有一种不好的想法,是什么不好的想法,他一时间好捕捉不到,只觉得在心里一直不敢触碰的地方,他不敢再望下想,可是他不听使唤的思绪却始终迫使他去想。

“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姓慕容的了,由于我可以听懂琴音,所以,我听到了昨晚一个女子的思念和倾诉,她在找她的小妹妹,也就是我慕容燕,不,我应该叫花无艳的。”

“那你说的那个女子就是你的亲姐姐了,可是那花无常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我说的那名女子,并不是花无常。”

“那是……”

“小艳,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一个声音飘了过来,众人回头一望,一个绝美的少女站在门口,目光中满是凄苦与迷惘,眼眶中闪烁着眼泪,在场的众人,心中都不禁一动。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飞侠日思夜想的沧海。

“姐姐,我并没有撒谎,你是我的亲姐姐,你还有一个大姐,就是被飞侠害死的花无常!”花无艳说到这里,已经泪如泉涌。

“飞侠,你在这里,你真的在这里。”沧海的眼光中多了无尽的喜悦,她一见飞侠,竟然没有理会无艳的话,双眼只是紧紧地望着飞侠,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沧海,你……”飞侠想到死去的花无常,想到她虽然说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但是也与自己亲手杀死无异,他望着沧海略带泪痕的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花无艳,你是不是动过后洞中的我的古琴?”无恨说这句话时的犀利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适才沧海出现的时候,无恨在一旁竟摇摇欲坠,几欲跌倒,只是众人飞侠和沧海这一对壁人所吸引,没有去注意无恨,但见无恨脸色格外苍白,嘴里不断念着:“断弦,断弦,断弦……”

无艳望着他的目光,不禁退后一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拨断了弦?我只是出于好奇。难道,是断弦隐藏了什么……”无艳止住了泪水。

“你……你……”无恨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愤怒无比的表情,但是在这表情之外,好像又夹杂了无边的痛苦的沮丧,他一时间只觉自己胸前血气翻涌,眼前闪过一阵金星,之后一口鲜血,就喷在了地上,“你……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时好奇,毁了我们兄弟四人一生的苦心经营!”

“我……为什么,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什么‘一时好奇,毁了你们兄弟四人一生的苦心经营’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无恨的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懂了,你的琴,就是江湖闻名的无双琴,是不是?此琴为一对,一雌一雄,雌六弦而雄三弦,无艳所见到的那一架,就是两琴的其中之一的雄琴,恐怕另外的一架,就是我所弹的那一架,难怪我们的心灵竟能够顺利相通,其实这多半是因为两琴有情的缘故,琴意相通,人心,才能相通。据说一把琴断,另一把琴绝对不会独活,恐怕那六弦琴,今后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了。”沧海刚刚和飞侠相逢,自然想起了生死相随的无双琴。她说到这里时,想到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句话,不禁感叹人是如此,世间万物同样如此,想到难过处,竟又潸然泪下。

飞侠顺势拍了拍沧海颤动的双肩,道:“情为何物的问题,世人不知探寻了多少年,这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的到。”

无艳望着两人,不仅羡慕由生,想到自己,更是悲从心生。

 楼主| 发表于 2006-3-9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以划等号,也不可以划等号。[em01]
发表于 2006-3-5 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沧海=花无香?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断弦,无恨,你是说……”飞侠示意无恨说清楚。

“困住沧海的锁,是天下第一的无双锁,要解无双锁,只能用无双琴,琴弦断,无双锁开。无双锁如无双琴,同样为一对,一雌一雄,困住沧海的,是雌锁,另一把雄锁,锁的是摘星子,摘星子也迟早会找来这里。”

“可是断的只有一把琴而已,为什么却开了两把锁?”无艳不解。

“无双琴心意相通,无双锁也是一样,开启一把锁,和开启两把是一样的。”

“飞侠,我的飞侠,我已经不再是你的沧海了,永远都不会再是你的沧海了,我是花无香,花无艳的姐姐,花无常的妹妹,花无香!”沧海深深地叹了口气,泪水终于落在了飞侠的衣襟上,“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叫沧海的,只是在我遇到你以前的一个冬天,我发现我从海边醒来,关于我的记忆,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竟一点也记不起来,我努力地去回忆过去的事情,想到的只是一片空白,就像这海面上冬天的雪花一样,无边无际地落下去,让海与天之间再也看不到边际,我觉得我是海的女儿,潮起的时候,我会跟着无比地狂喜,而在潮落的时候,我的心又是那么地孤独和寂寥,仿佛那生我养我的大海会离我而去,而待潮水又字涨起,我又会因为它的归来而欢呼雀跃。偶尔的时候我也会仰望苍穹,心中总在隐隐地感觉,我的宿命属于上天。所以,当有一名过路的渔人问我的名字时,我只好随口告诉他,我叫沧海。”

“无香,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吗?”无艳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能准确地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起记不起以前的事的?”

“是从……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很久了。”

“我知道,是五年前。”飞侠肯定地说。

“飞侠,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无艳问道。

“因为我和沧海的相识有五年了,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师父独孤求败每年都会在东海的潮水涨得最高的时候带我到东海练剑,来增加我的内力,每一年的秋天,是东海潮水涨得最高的时候,所以我们都会在每一年的秋天来这里,就在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在海边见到一个绝美的少女,那就是你了,沧海。”

“是的,飞侠,我确实是这样认识你的,我在那里坐了好久好久,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在海边生活了好几个月,这其中来过三个人,一个是打渔时候遇到风暴来这里避一避的渔翁,一个是被仇家追杀的瞎子,还有一个人,就是你了。”

“那么说,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已经回忆了五年,却没有一点线索。”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飞侠,对不起,我曾经将事情告诉你的师父独孤前辈,独孤前辈听过之后,神色很是惊异,他要我发誓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包括你,飞侠。”

“为什么?为什么连我都不可以说?师父难道也知道其中的秘密吗?谁可以告诉我?无恨,你说,你知道了一切,对不对!你说啊。”飞侠的心被震动了,他不敢去想这个隐藏的秘密究竟会是什么。

无恨望着飞侠,只是苦笑,一言不发。

“我想到了。”花无艳低呼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心思细密的沧海听到了,“你说,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失忆的时间,也是在五年前,对不对?”花无艳虽然记起了五年前的往事,但是对于为什么会突然失忆,还是一片茫然。

“无香怎么知道的?不错,我的记忆的确是从五年前开始的,那时候我还很小,是山里的一位婆婆将我带大的,那位婆婆是姓慕容的,所以才给我取名叫慕容燕。在我十二岁那年,婆婆得病死了,记得在婆婆家过第一个新年的时候,我都会用山花扎一个花环给婆婆,婆婆死后,我仍然会在新年时扎一个花环给婆婆,连同以前婆婆收藏的花环,我都把它们放在一起,到现在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个。”

“你不是刚刚才记起来吗?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五个?”沧海不解。

“婆婆的墓一周恰好可以放开五个花环,去年新年我去看婆婆的时候,刚好可以摆满一周花环,所以我敢肯定是五个,虽然它们都枯萎了,但是花枝还是在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无香和无艳会在同一时间失忆呢?为什么呢?”飞侠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就是不知道无常是从什么时候失忆的,如果真是三姐妹一同失忆,那又会意味着什么呢?可惜花无常早就在满月下深埋于那个幽幽花谷中了,我也怎么会知道她过去的事情呢?”

“那倒不是没有可能。”无艳自信地说。

“为什么这样说……我明白了,只要查一查天涯海阁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可以说知道花无常是从什么时候起做了天涯海阁的主人,就可以了,对吗?”

“不错,像这种事情,恐怕天下就只有飞侠你能知道了。”无艳笑着对飞侠说,又看了看一直站在飞侠身旁的沧海,像是在提示沧海花无常与飞侠的一段往事。

沧海只是笑了笑,又对无艳摇了摇头,示意她早就不介意那段往事了。

飞侠见此状,又握了握沧海的手,道:“无艳,你的猜想是正确的,据我所知,花无常做上天涯海阁的主人,正是四年前的事,而她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主人,也只教了她大半年的武功就死了,由此可以推断,花无常也是在五年前失去的记忆。”

“飞侠,你能猜出这其中代表着什么吗?”

“真后悔当初没有答应玉帝去当神仙,否则我一定会知道的。”飞侠笑答。

“还有一个疑点,为什么花无常在失忆后,仍然记得以前的名字呢?”

“你不要忘记,花无常生于天涯海阁,就算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她周围的人还是记得的。花无常的确是个奇女子,五年前,天涯海阁惨遭灭门之祸,她竟能一人重新在东海变重建天涯海阁,一边收集门下弟子,一边为我徒自伤心。”

“飞侠,你是说,五年前,天涯海阁曾被灭门,这件事会不会和失忆有关系?”

“我也不明白,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在这里。”飞侠说着,眼神中充满了迷惘,转头望了望无恨,无恨只是不住地摇头。“无恨,你就算一言不发,我们刚才所说的,也猜中了事情的部分原委,是不是?”

“西门无恨,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有人一定知道原委,飞侠,我们何必再和他纠缠?”花无艳说的“还有人一定知道原委”,那人就是西门无爱,当年西门无爱是摘星楼主,不可能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是无爱隐居大漠多年,找得到他并非易事,无艳这样说,只不过想示意无恨,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会查清真相。

“那也好,找到了我大哥,麻烦你帮助我向他问一声好。”无恨竟一下子猜到了无艳的心思。

“问好就不必了,他住在大漠,当然不好。”无艳有些气馁。

“无恨,我们都猜对了,是不是?”沧海凝视着无恨,无恨的眼睛也恰巧在这时候向沧海望来,两人的目光对视之下,无恨口唇微动,终于等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话:“不错,你们都猜对了。”

“我明白无恨飞侠的意思,问题的关键是,是什么力量,让她们在五年后再度恢复记忆?这个问题,恐怕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了。”无恨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当年你给我吃下了什么果实,让我立即失去了记忆!”花无艳逼视着他。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强大到使突然失去五年记忆的人再度恢复,即使是有,那种力量也不会是来自于人间的。”无恨并没有立即去回答花无艳的问题。

“不可能是来自于人间的一种力量”同时触动了飞侠与沧海,他们已经隐约感觉到,这种力量来源于哪里,在他们还没有从无恨口中得到肯定之前,他们也只有相对苦笑。

“无恨,你说的是,难道……这……这不可能!”无艳惊呼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不……不会是这样的,怎么会,我不相信!”

“由不得你不信,这是唯一的可能!”

“是的,无恨说得没错,唯一的可能,就是天宫的力量。”飞侠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无恨,我知道你一定是奉了天宫之命行事,既然无艳和无香已经恢复了记忆,你还是让她们知道真相吧。”

“飞侠,只有你能够猜出我是奉天命行事,不可违背。五年前,我奉命接受了一个奇怪的任务,天宫的使者带给我三个不知是什么树的果实,要我给三个少女服下。我当时就问为什么,还有那果实是什么东西,吃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使者只说了那种果实叫无忧果,吃过之后就能让人忘记一切忧愁。”

“不只是忧愁,还有一切的快乐,所有的记忆!”花无艳斥责道。

“是的,还有一切的快乐,所有的记忆。”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能够再选择一次的话,无艳宁可不知道这个秘密,知道得太多,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痛苦,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

“小艳,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为了什么。”一个空洞无力的声音凭空响起,这个声音仿佛在无艳心中响起了一个炸雷,而这个声音,同时也让一个人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是西门无恨,他自然早已听出,适才说话的人是谁。

“小艳,是你,是你,真的是你吗?”那人轻轻的说着,眼睛里始终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不错,此人正是摘星子。

“摘星子怎么是你,我……“很奇怪地,花无艳见了摘星子,并没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欢喜,反而有了一点淡淡的忧愁,这让她自己也颇感意外。

而摘星子却立即冲上去拉住了花无艳的双手,此刻他一想到数月前曾万念俱灰跳下东海,经理种种挫折才得以见到花无艳,之前他一想起过去种种,心中便好似打翻了无味瓶一般,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此刻一见到心爱的人,种种的苦,竟也如过眼云烟一般了。

“摘星子,我的确是带了花无艳来见你的,可是这位摘星楼主并没有让我见你,你能重见天日,也完全是你们的缘分。”飞侠笑答,摘星子望着飞侠,疑惑不解。

“你是谁,我……为什么我好像认识你,你……”摘星子在一旁不住地摇头。

“我是谁,我是飞侠,你不会忘记了是我答应带无艳来件你的吗?”飞侠感到万分奇怪,他和摘星子一别只有数月的时间,为什么他好像是……

“飞侠,啊,飞侠。”摘星子还是满脸的疑惑,这时他突然见到了一直站在飞侠身边的西门无恨,顿时张大了嘴,双眼就好似定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看,仿佛他一眨眼,西门无恨就要立即在他眼前消失了一样。

适才他从洞内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花无艳,狂喜之余并没有注意到旁人是何方神圣,这听起来好像是很难解释,但少年男女久别重逢的心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明的。摘星子待此刻一见西门无恨,知道自己的武功敌不过他,再加上一个非敌非友的飞侠,即使有花无艳在一旁帮助,他想脱身也是难上加难。

飞侠伸手扶住无恨的肩膀,“你得到了无双琴,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却要隐藏起来呢?难道,真如无艳所说,你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飞侠,你不要怪我,我……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的,你想必知道,摘星楼主通晓过去未来,所以,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是我还是傻得要改变这一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无恨,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告诉我。”飞侠紧紧地凝视着无恨的眼睛,没有人能够避开飞侠犀利的眼光,包括摘星楼主。

无恨果然被飞侠的眼光逼得退后了几步,摇手道:“飞侠,原谅我,就是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我才不能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也没有办法,沧海,我们走。”飞侠将目光从无恨眼睛上移开,回手拉起了沧海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等,飞侠,西门无恨他要杀我,你答应带小艳来见我,怎能不管我的死活?”摘星子立即叫道,他虽然一时间想不到飞侠是何方神圣,但是见眼前之势,知道飞侠一走,无恨必定立即取他的性命。

飞侠笑道:“摘星子,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你也已经见到了花无艳,每个人都会死,早死几年,晚死几年,都是一样的,你们若真是有情,你死了,无艳必定随你而去,相聚多一刻少一刻,又有什么分别?”

说完向无恨点了点头,以示告别,然后拉了沧海的手,径自下山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3-27 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不枉东风吹客泪,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

此刻的观星台,只剩下西门无恨、摘星子和花无艳三人,三人都各怀各的心事,默然不语,如此僵持了多半个时辰。

“西门无恨,你要杀我就动手吧,我相信我和小艳是真心相爱,我们至死,永不分开。”摘星子伸手去握无艳的手,无艳被他这样握着,突然想起了飞侠带自己上摘星楼来时,自己的手也是这样被他握着,只是事隔一天,就发生了如此的变化,却是每个人都始料未及的了。

“摘星子,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再杀你了,既定的现实,根本就没人能够改变,你如果真的爱无艳,就带她下山去吧,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对别人说无艳的身世。花无艳,你今天在摘星楼记得的一切,我希望你能当作是做了一场梦,也不要再向别人提起,你能做到吗?”

“无恨,我可以保证不会向别人提起,但是确实发生过的事,去却不能当作是一场梦。”

无恨苦笑了一声,道:“你不能试着去忘记吗?”

“对不起,发生过的事,我不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那好,那好,我也不会再勉强你。不过在你们下山前,我希望能和你们干一杯,算是我提前喝了你们的喜酒,怎么样?”无恨说着,从身后的众美酒中抽出了一坛,观星台上,美酒甚多,酒杯也是不少,无恨瞥见摘星子狐疑的神色,笑道:“你若害怕我下毒,就自己挑一只杯子吧,至于酒,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喝上几口。”说着他抬起酒坛,向口中连灌了几大口,连叫道:“好酒!好酒!”

摘星子见状,与无艳一使眼色,两人从众酒杯中挑出两只,放在石几上,无恨也随手拿了只酒杯,在三只杯中都倒满了美酒,举杯道:“好!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两人齐道:“多谢!”也举起了酒杯。

忽然一颗石子破空而至,一连打翻了两人手中的酒杯,美酒洒在地上,竟至呈现墨绿之色。

无恨见此状,手中的杯子也径直掉在了地上,酒水洒出,并无异状。

无恨苦笑道:“飞侠,没想到你还没走。”

正说着,一团灰影迅疾而上,手中好似还拉了个人,站定之后,正是飞侠与沧海。

飞侠肃然:“无恨,你错了,我不是还没走,我确实对整件事存有怀疑,是以故意离去,只是听沧海说了一些事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知道你会对他们不利,但没想到你真的会杀了他们,无恨,做为朋友,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啊。”

无恨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原来,飞侠拉了沧海离开摘星楼,的确是另有目的,他知道无恨并没有将过去的一切完全讲清楚,从他说话的眼色来看,他就知道无恨一定在叙述的时候省略了最关键的一环,飞侠同时也看出了沧海的心事,才故意离开了摘星楼。

但是他那时还没有想到,知道真相是多么地可怕。

“沧海,你的心事瞒不过我,你究竟还回忆到了什么,或者你碰到了什么事。”飞侠道。

“飞侠,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几年前东海一别,我在还边等你一段时间后,想到自己身世未明,就到了摘星楼。”

“沧海,你——是你自己来的摘星楼?”

“是的,摘星楼主通晓过去未来,我想他一定会知道我的过去,却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摘星楼主什么也不肯透露,还设计将你囚禁在了摘星楼中。”飞侠轻轻一笑。

“飞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

“我只是从你现在还在摘星楼中推测出来的,他如果告诉了你你的过去,就没有理由再囚禁你,我猜想,无恨一定是一见到你,就知道了你的过去是一定惊天的大秘密,所以才什么都不说,但又怕你离开摘星楼后,回忆起自己的往事,只好将你留在摘星楼了。”

“不错,那天无恨说我的过去藏在一个秘洞中,要我亲自去查看,我并没有怀疑,就要他带我去了,结果一到秘洞,他却将我反锁在其中,说了很多要我原谅他的话。我一再央求他放我出去,他没有答应,但神情之间很是痛苦,好在这里幽静清雅,让人心神宁静,我唯有在这里住下来了,自从那一面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无恨,他转天叫人给我送来了一把六弦琴,就是无恨所说的无双琴的其中之一。

结果,每晚在我弹琴的时候,总有琴声与我相应,我知道那是无恨的琴声,我听出他的内心隐藏着无比的痛苦,我也只好每晚以琴声安慰他,一来二往,几年时间过去了,我对琴声的领悟能力越来越高,所以适才在洞中,我才能与无艳以琴声说话。”

“那么说来,昨日与我笛声相和的人,就真的是你了,我也真傻,心中明明肯定了是你,却始终骗自己说,那不是真的,恐怕是你我分离太久的缘故吧。可是我请求你出来一见,你为什么没有回应我呢?”

“我当然想要回应你了,只可惜于你应答之时,琴弦一连断掉五根,想再弹奏,却是难上加难了。”沧海低头道,此刻她的神态间更透出她的娇美万千。

“我以后也要学琴,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可以和你说话了。”飞侠说着,伸手抚平了沧海鬓边被风吹乱的几缕青丝。

“我以后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沧海应着,握住了飞侠停留在她鬓边的手,“还有一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那日我无事去拨弄地上的青苔,没想到这青苔之下,却不知被什么人刻上了一个曲谱,此曲弹奏起来甚难,但是琴音却是无比地荡气回肠,我每日不断地练习,应该是三个月之久吧,终于有一天被我流畅地弹奏下来,我无比兴奋,照样弹奏了几遍后,我竟然奇迹般地记起了从前的一切。”

“你说什么?一个琴谱,就让你记起了从前的一切?那么你过去……” 飞侠无比激动地抓紧了沧海,“你到底想起了什么?”

“这个容日后再谈。”沧海立时道。

“也好。不……不对,无恨不是每天都要与你奏琴的吗?那么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他并没有在摘星楼,我想他一定是有大事要办,否则不会是他亲自出马,他离开了很久,后来,他回来了,从琴音我听出他十分地疲惫,他什么都没讲,我也只听说他抓回来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就是摘星子。”飞侠推断道。

“我也这样猜想,你说摘星子为什么要那么害怕?”

“我也想不明白,如果说无恨亲自出马,只为找摘星子回来,那根本就说不过去啊,可是……不好,难道是……”飞侠忽然惊觉,“沧海,快,我们回摘星楼,无恨很有可能会杀了他。”

沧海点了点头,两人再度疾奔而上。

“好一杯喜酒。”无艳冷笑道。

说完向飞侠淡淡一笑,以示感激之情。

无恨望了望飞侠和沧海,又望了望无艳和摘星子,面如死灰。

“无恨,对不住了。”飞侠说着,连点了无恨周身几大穴道,转向摘星子道:“告诉我,无艳和无香的身世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我不知道。”摘星子拼命地摇头。

“摘星子,你如果还记得些什么,就告诉我们吧,比如,无艳在未失忆前,有没有对你说过她的事情?”沧海也轻声道。

“摘星子,你不要怕什么,有话就告诉我吧。”无艳说这话时,望了一眼浑身动弹不得的西门无恨。

“你们不要问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是真的……”摘星子不住地转着眼珠,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又什么也想不到。

“你——”飞侠不禁向他怒目而视。

无恨向飞侠摇了摇手,道:“你们不要问他了,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在摘星子每天的饭菜中,放了忘忧酒,你们放心吧,忘忧酒能够忘记一切,就是忘不了情与恨,摘星子你看,你现在还记得无艳,还记得我是一直想杀你的西门无恨,不是吗?”

“无恨……”飞侠一时间无言以对。

“飞侠,你逼我也没有用,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既然改变不了现实,但是我在有生之年,还可有守住这个天大的秘密,也不算白活一场。”无恨说到这里,不禁仰天长笑。

飞侠无奈,拾起一枚石子,解开了无恨的穴道,“无恨,我有一个条件,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但说无妨。”

“三日之后,此时此刻,你我决斗,如果侥幸胜的人是我,你就要讲出真相。”

“那如果是我胜了怎么样?”

“如果是你胜了,我就答应永远不会再过问此事,而且在场中某一人如果想要威胁你说出此事,我飞侠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还有,在这三天之内,我不准你伤害他们。”飞侠说完,望了一眼无艳,无艳轻轻点了点头,摘星子在一旁神情迷茫,不知所以。

“我答应你。”无恨说罢伸出一只手掌,“我们击掌为誓。”

飞侠立即也伸出右手,与无恨的手掌相击。

言罢,飞侠拉了沧海的手,两人并肩下山。

 楼主| 发表于 2006-4-2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迢迢大漠空许约 碧水如意渺无涯

华山之下格外地清幽,山涧之间流水淙淙,几声鸟鸣隐于其中,周围山峦层层叠叠,掩翠之间,偶有凉亭几座,隐于山林之中,是时正值深秋,天空虽是晴空万里,但隔了这密密扎扎的林木,阳光也看上去不那么刺目了,只是一层朦胧的白光,飞侠与沧海二人行于此,不禁感叹此处不失为一绝佳的隐居之所,但又担心造物弄人,欲笑傲江湖而不可得。

“沧海,你会不会怪我太草率地决定。”

“我不会怪你,你若稍有差池,只是你生我也生,你死我也死罢了。”沧海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满含悲伤,反而是那么地坚定不移,在她的心目中,早就认定了要和飞侠同生共死。

“沧海,我答应你,我会尽力不让自己离开你的。”

“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你又怎么会离开我呢?”

“好,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永远。”

“飞侠,我不想再留在摘星楼了,你说,我们现在去哪里好。”

“哪里,当然是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飞侠长叹了一口气,心道,哪里才是我皈依的故乡呢,人生来的命运本不是漂泊,但是人偏偏要选择这条路,等着漂泊得累了倦了,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飞侠,你在想什么。”沧海知道飞侠在叹气的时候,心中必有难言的悲哀,“你说,待你与无恨决斗之后,我们就去大漠隐居,好吗?我们只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永远不要再理江湖事,再开一个大漠孤店,让四处漂泊的人有一个停留的地方,大漠是江湖最无情的地方,我们让它变得有情,你说,好不好。”

“不错,让四处漂泊的人,有一个停留的地方,我答应你,待一切完结后,我们就到大漠,开一孤店。”飞侠知道沧海洞悉了自己的心事,心中一酸,声音也变得枯涩了。

“飞侠,三天后,你就要和无恨决斗了,你再带我去一次东海,好不好。”

飞侠点头默许,说罢两人行至市集置备了两匹马,直弛向东海。

两人来到东海时,将马停在岩石背后,望向天空时,天上层层叠叠的云朵映着火红似火的晚霞,显然又是一天的黄昏了,东海还是东海,还是从前那永无休止的浪花,还是从前那茕茕孑立的岩石,光滑的石壁上,依稀地还留有飞侠刻下的誓言——

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我走来,心疼你为我藏住分离的苦,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难过,会一个人走向寂寞……

“飞侠,我住在东海边上时,常常听这里的渔人说,这海底深处生长着一种花,名字叫水如意,花瓣深红,貌似如意,一年只在深秋时节开一次花,只是传说要妻子亲自下去给她的丈夫采来,带在身上,那她的丈夫不论遇到什么凶险,都会化险为夷,我给你采来,好不好。”

“沧海,我不需要什么花,你胜过千千万万的花朵,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凶险也不怕,沧海,答应我,不要为我以身犯险,更不要去采什么水如意。”

“不,我一定要去,飞侠,让我试一试,我只要一个时辰,如果找不到,我就立刻回来。”

“无论如何,我不会要你去的。”

“飞侠,水如意的花期很短,只有五六个时辰,一旦错过了就要再等上一年,我曾经在海边住过几年,水性虽然不能称天下第一,但也数一数二了,这样吧,你让我带你的问情剑去,你就不怕我遇到什么凶险了。”

“那好,让我陪你一起去。”

“不可以,水如意在水中有个特性,只要任何男子一近身,它就会自行枯萎,要妻子自己亲自去,才会采摘得到的。”

“可是……”飞侠抚着沧海的肩膀,还是摇了摇头。

“飞侠,放心,你在岸上等我,只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够了。”沧海紧紧地抓着飞侠的手,“相信我,一个时辰。”

“好,那你千万小心。”飞侠从腰间解下问情剑,交到沧海手里。

沧海坚定地向飞侠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身形美妙之极,顷刻间已经跃入海中,激起了一小簇的浪花。

海面依旧还是那样地平静,只是飞侠的心已经不再平静,他多么地想随沧海下去,但是又想到沧海的嘱托,只好强行忍住。

深秋的黄昏,黑得甚早,适才还是一片红光的海面,顷刻间已经漆黑一团,,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下来,海面上映着月亮的影子,只是一点黄橙,而周围的海水,却是梦一般的深蓝。

飞侠越来越担心了,他后悔自己没有阻止沧海去寻水如意,但是他相信沧海不会让自己为她担心的,半个时辰过去了,海面依旧平静。

飞侠有些忍不住了,他开始高叫起来——“沧海,沧海……”

没有回音。

海浪一次次地冲击着沙滩,又一次次地冲击着飞侠的心,飞侠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沧海一定在水中出了什么意外,他向前冲了两步,冲上来的海水漫过了他的脚裸,他没有再向前冲,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一句适才沧海嘱咐他的话——飞侠,放心,你在岸上等我,只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够了。

现在只是半个时辰,飞侠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退了回去,自言自语道:“是我自己太紧张了。”

可是不知怎的,飞侠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感到沧海去摘水如意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可是任凭他如何猜想,却始终也不会想到,她的目的竟是这样的,当然,这是后话。

就在他的苦苦思索中,一个时辰早就过去了,四周安静地让飞侠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飞侠知道,自己又要进行一次东海之行了。

他凭空一跃,已经到了东海中,飞侠深知沧海说她一个时辰能回来,那水如意就不会离岸边太远,他深吸一口气,借助着内力,一下子便如箭一般扎入了海底。

月光透过海水照下来,海底是梦幻一般的深蓝。

飞侠努力地让自己的眼睛适应着黑暗,一边努力寻找着沧海。深秋的海水有着刺骨般的寒冷,飞侠知道以自己的内力是绝对不能在这样冰冷的海水中深潜一个时辰而不换气,更不要说是沧海一个只懂得粗浅武功的女子了。

他感到,沧海一定有危险了。

他欲张口呼喊沧海的名字,但是当他一开口,立即有冰冷的海水灌进来,令他冷至心扉。无奈,他只好浮出水面,一面尽自己所能四处张望着,一面呼喊着沧海的名字。

虽然飞侠内力充沛,声音可以传出好远,但是在一望无边的海面上,他的声音又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如此呼喊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精疲力竭地游上岸来。

他伏在沙滩上,心中更是百转千回,关于沧海的下落,他可以做一百个假设,但每一个假设,都足以让他心如死灰。

月光时明时暗,照得海水也好似在变幻着各种的蓝色。

借着月光,飞侠看到了沙滩上留下了浅浅的字迹,他一见不禁大呼一声,无疑那是沧海留下的,这让他如死灰般的心再次复燃。

只是寥寥的几个字——有急事要办,勿念。

飞侠如何也猜不透,沧海所说的“急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连对自己最心爱的飞侠也不透露半句?还是她要给飞侠一个惊喜?

他又绕到大岩石背后,两匹马已经不见了,想必是沧海牵走的,看来她要去的地方一定很远,但是为什么还要牵走飞侠的马呢?

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沧海誓要保守秘密,不要飞侠追上来,飞侠在海中呆了一个多时辰,沧海若是骑马走的,此刻想必已经在十里之外了,又不知沧海离去的方向,纵使飞侠的轻功再好,一时间也势难追上。

飞侠再细细地观察马蹄印,竟是一路折向西。

发表于 2006-4-4 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读到此处,觉得飞侠与沧海有点像杨过与小龙女,

没想到飞侠为沧海刻在石壁上的誓言,竟是任贤齐的《小雪》,呵呵,可见湘子对小齐的钟爱。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杨龙之恋是我心中永远的神话,而此文也正是为小齐的〈飞鸟〉专辑而作,终于被楼上看穿了……

发表于 2006-4-11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名字好,小说写得更好,现在有武侠为什么都不是这样子呢?
 楼主| 发表于 2006-4-12 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流水非有意,落花却无常

宁静的环境,最能让飞侠这样冷静的人来思考了,海风幽幽吹来,让飞侠感到了一丝凉意,他顺着马蹄的印记一路寻找,却来到了花无常的当年带他来的那个花谷。

“沧海难道是到了这里。”飞侠想着,一面四处寻找,一面又在想,“这不大可能啊,沧海来花无常的花谷做什么?”再寻时,发现马蹄印竟然一道向南,一道向北,飞侠寻思道。“定是沧海事先已经料到我会沿马蹄一路追来,所以才令一匹马向另一方向弛去,可是,沧海走的到底是哪一方向呢?”

他细细查看,发现向南去的那行马蹄印稍浅,而向北去的那一行却较深,定是背上驮了人的缘故,飞侠见此微微一笑,知道沧海去的方向以自己的轻功追上沧海只是早晚的问题,倒不急于一时。

此时的花谷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花团锦簇,宛然是一副长年无人打理的破败景象,想到这许多鲜花随花无常长眠于地下,飞侠不仅黯然神伤。重游故地,听闻那仿佛近在耳边的海浪声,飞侠自然又有一番感触,他想到了那个血色的黄昏——

他又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个花的世界,满处都是花香。虽然没有一点灯光,但漫天的星光照耀下来,更加宛如一个如梦般的仙境。他站起来,见不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好象似曾相识,又好象久日不见。月光在山后时隐时现,在山坳里发出幽幽的亮光。

他想到事隔数年,虽然还立于此地,但已经物是人非,自然又是另一种心情。

飞侠来到花无常的坟前,坟的四周已经长满了杂草,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她的生前是那么地不可一世,却又那么地柔肠百转,她费尽万般心思去爱飞侠而不得,到最后也魂归黄土,不由得长叹一声,伸手替她拔去了四周的杂草,飞侠当年刻下的“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依稀还在,只是多了几分风吹雨打后的班驳。

他自顾凭吊一番后,见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才陡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这里站了一夜了。

飞侠心惊自己过了这么长时间而不觉,不敢再作停留,乘上轻功,一路向北追去。

行了半日,飞侠在一湖边稍做休息,却听一马在山崖上长嘶不已,背上像是驮了什么东西,而它要拼命将背上的东西挣扎下来,却始终挣扎不脱,他觉得奇怪,立即转到山崖上去查看,却见那马背上是一块大石头,他正在寻思原由间,又向前走近了一些,这一看,令飞侠顿时有如五雷轰顶一般,顿时僵立当地,不能动弹。

那匹驮了石头的马,正是飞侠与沧海的两匹马的其中之一!

沧海的离开,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她知道以飞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顺马蹄的印记来追上她,她的轻功不及飞侠,却又没有机会去消除马蹄印,只好令两匹马一匹向北,一匹向南,并在向北的马背上驮上石头,以此来误导飞侠,而她真正要去的地方,却是西边!

飞侠自沧海一别到来此地,来去已近一日,他若现在赶去已然不及,沧海想做的事,自然也已经做到了。

此时飞侠与无恨的三日之约已近,他想不如一路西行,一方面赶去赴约,一方面沿途寻找沧海,他心意既定,便立即解下了那马身上的束缚,飞身上马,策马西行。

却说华山绝顶之上,一轮满月悬挂于半空,有一人正坐在月光下独酌,酒水晃动,让满月在水中的倒影也起了波澜,仿佛正在预示着一场大战的来临。

那人望了满月,独自沉吟道:“飞侠,三日之期快到了,我早已等候在此,这次可是你不守信约。”他摇了摇头,自知飞侠非要知道此秘密不可,又怎么会迟迟不来,想到大战将近,心中竟无半点惧意,脸上倒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

摘星楼上本来景色极美,而此时又是个满月之夜,照得华山之颠有如披上了一层银纱一般,摘星楼本是神秘之所,月光之下却是更添幽静,深秋的夜在山上略显清冷,冷淡得如同置身于寒冰之侧,却又不怎么觉得寒冷,只是有呼吸大畅之感,令人只想大醉。身处此情此景,世间又有几人能不为之折服?

那人又再吟道:“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吟到这里,忽然听得身后仿佛有人,立即停住,侧耳倾听,却是有人接了下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言罢,两人突然哈哈大笑,一个叫着“飞侠”,另一个叫着“无恨”,同时走上前去。

“好,好一个‘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有此句在先,岂非不醉不可。”无恨长笑道。

“非也,如果你我还是朋友,自是无醉不归,但今时于往日不同,此事了结后,我自当奉陪。”飞侠望了无恨一眼,似有无尽言,却说不出口。

“飞侠,难道你一定要知道这个秘密不可吗?”

“是的,一定。不过,在决斗之前,我想与你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如果我败在了你的手下,我希望在我死之前,你能够让我知道真相。”

“你得到独孤求败的真传,怎么会败在我的手下,我自问不是你的敌手,但是为了摘星楼的这个秘密,我也只好拼死一博。”无恨摇头。

“谁人没有成败,我只问你答不答应我。”

“这个自然,你我曾为朋友,我又怎么会让你带着遗憾离去。”

“飞侠,沧海怎么没有在你身边?”

“我们到了东海之后,她说要为我去采水如意,没想到她是骗我的,此刻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以为她来了华山,没想她不在这儿。”

“那你可否猜到她去了哪里。”

“天地茫茫,我又怎么知道。难道……难道你会知道,她到底在哪里。”飞侠顿时现出了一个关切的神情。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今天将是她的大限之日。”无恨说着,抬头仰望着星空,他目光中格外晶莹,却是未能落下来的眼泪,“她的本命星辰近日格外黯淡,恐怕过了子时,就再也看不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4-18 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凉月送归思往事,落英飘去起新愁。

飞侠听得此言,惊得一连退后了好几步,险些跌下了万丈悬崖,他勉力稳住了身子,失声道:“大限之日,难道,是沧海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日已尽,特意避开了我,沧海啊沧海,你以为我没有了你,难道还会独活吗?”说着,扬起手中问情剑,就要往颈中划去。

无恨急伸剑向飞侠的剑下格去,没想飞侠听此噩耗,死意坚决,锋利无比的问情剑还是在他颈中划了一道口子。

“飞侠,现在子时未到,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秘密了吗?”

经无恨一说,飞侠才幡然醒悟,他知道自己适才万念俱灰,已经无所留恋,此刻经无恨一提醒,才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你既然要保守这个秘密,刚才为什么还要救我,让这个秘密永远没有人知道,岂不是更好?”

“我西门无恨又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好吧,我就将秘密告诉你。”

“你就不怕我将此事说与别人?”

“我知道你不会,我这样做只为了我们的朋友之义,今夜过后,你我朋友之义断绝。我永世都不会再见你,你也不必再来找我。”

飞侠知道今晚过后,无恨一定会毁去摘星楼另觅安身之所,所以点了点头。

无恨又道:“待我说与你听后,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都要明白,这是事实,唯一的事实。”

“是,既然子时之前你我还是朋友,那我自然会相信你。”

“那么关于沧海失忆前的事,你现在知道多少?”

“她要容后再谈,事后我并未来得及问她。”

“那你知不知道李靖和如仙间的故事。”

“我曾到东海去取李靖的魂魄,自然知道一点他们的事,因为李靖为凡人,所以玉帝反对他们相爱,要他们在千年后才得以重逢。”飞侠如实道。

“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不得而知。”

“他们的危难,说来多半是因为你,当年的灵宵殿上,他夫妇二人为你求情,没想再次触怒天威,玉帝要降下危难于人间,此危难,只有他夫妇的七个孩子能解。”

“七个孩子?他们……何时有的七个孩子?”

“许多年前,玉帝将李靖的魂魄放于天涯后,发现如仙已经有了身孕,于是就让她生下了孩子,是一男一女,如仙是仙女,她害怕玉帝会降罪于她的孩子,于是就用仙法将女孩幻化做三个,男孩则幻化做四个,奇就奇在这七个孩子各有各的思想,让玉帝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仙胎。”

“那么说,七个孩子中,只有两个是仙胎,其余的都了凡身肉体?”

“不错,如仙在做完这些事后,就让玉帝取走了自己的魂魄,而那七个孩子,也就留在了天宫渐渐地长大。须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转眼间九百八十年过去了,虽然地下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改朝换代,但是天上却才经过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那么那七个孩子,岂不是不到三岁的小娃娃?”

“是的,就在那一年,玉帝感慨千年之约将至,想到如仙处心积虑将孩子幻化成七个的事,不禁十分恼怒,实在不愿如仙再与孩子相逢,于是就将那七个小孩贬入了凡间,于是,三个女孩到了一个渔夫之家,四个男孩则到了一个武林世家,武林世家的主人叫西门吹牛,后来自创一派,就是摘星楼。”

“摘星楼?难道……你……”飞侠听他说到“四个男孩则到了一个武林世家”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无恨定非常人,再听到“摘星楼”三字时,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错,我就是那四个男孩中如仙的亲骨肉,我的三个兄弟,都是凡人,他们的精神都是以我为依托的,我死了,他们也不会活在这个世上。”

“那……那三个女孩是……”

“那渔夫姓花,他给自己的三个女孩分别取名叫花无常,花无香,花无艳。飞侠,我说到这里,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如仙所生的那个女孩,就是你的沧海,也就是花无香。”

飞侠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些端倪,但是此刻听无恨亲口说出来,还是摇摇欲坠,险些跌倒,他苦笑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沧海清丽脱俗,绝对不是一般女子,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天上的仙女。”

“我们虽然再世为人,不再是兄妹,但是我们是仙而不是人,这一点却是改变不了的。”

“无恨,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你的今生难道还记得前世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还是说回当年的灵宵殿上,他夫妇二人为你求情,没想再次触怒天威,玉帝要降下危难于人间,此危难,只有他夫妇的七个孩子能解,他们要做的,就是要化为星辰,来守护着人间,李靖夫妇百般恳求,玉帝最后终于答应了可以饶那三个女子的性命,但是要她们从今以后失去一切的记忆,但有一点,如果她们能再记起以前的事情,那么就必须要执行她们的使命,李靖夫妇无奈只好答应了。”

“她们在五年前同时失忆,原来就是这个原因。”飞侠叹道。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就是这样,我早就说过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妙,没想到你这样锲而不舍。”

“我知道,我……是不会,不会告诉……告诉沧海的。”飞侠说着,眼眶里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后来,玉帝的使者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我已经是摘星楼的主人了,他带来了三个果子,就是我对你说过的无忧果,要我给前世的三个妹妹服下,以减她们之灾,我依言做了。我在事后害怕她们会见了以前与她们有接触的人,从而恢复了记忆,为了让她们永远幸福快乐,我们四兄弟就决定要杀掉与她们有关联的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追杀摘星子的原因。

没有想到最后还是百密一疏,摘星楼中竟然留下了无爱谱下能让人记起以前事情的琴谱,也许是他爱大嫂的缘故吧,他给琴谱取名叫樱晴曲,而这个琴谱竟被沧海学到了,而且还让无艳也恢复了记忆。”

“也许她们的前生是一体的吧,所以她们才会如此心灵相通。那么,无爱为什么要谱下能让人记起以前事情的琴谱呢?”

“因为无爱的心底一直保留了一份骄傲,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李靖夫妇的骨肉,我们四兄弟也时常为这个问题而争论不休,于是无爱竭尽心智,写下了天下第一的琴谱,通过无双琴弹出来,沧海的内力没有我大哥那么深厚,所以她只能想起失忆前的事。否则,她早就能忆起前生了。在琴声中我终于知道了我才是真正的李靖夫妇的骨肉,还知道了我爹娘的事情。而他,只不过是我的影子而已,大哥远走大漠,恐怕也是有这个原因的。”

“如此看来,最幸福的一个人,应该就是花无常了,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为好啊。”

“此言差矣,沧海是她们三人的灵魂中心,如果沧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无常和无艳都难逃厄运,无常的灵魂到那时,也会来赴命的。”

“那你们何时会……”

“就在今夜子时。”无恨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会终生守住这个秘密的,是吗?祝你和沧海永远幸福,是永远。”

“我们……我们不会了……”飞侠缓缓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

“不,我说多谢了。”

“我知道今晚我就要离开了,所以我早就决定了要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你。你不会后悔吧。”

“自然不会。”飞侠说着,抬头又望了望星空,道,“到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愿你珍重。”

“飞侠,你知道酒与水的区别吗?”

“酒与水,你想说什么?”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有人这样说过吗,但是我宁愿喝水。”

无恨突然间惊讶地大叫了一声,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宁愿喝水,大醉之后醒来,一如往昔,喝酒,并不能让人忘记前尘。”飞侠像是并不明白无恨为什么会做此反应。

“你……你……你,你根本不是飞侠,你是谁?”无恨知道,能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人绝对不会是飞侠,因为他一直清楚地记得他与飞侠的那次见面的情形——

“无恨,你知道酒与水的区别吗?”

“对不起,我没有喝过水,所以我不知道。”

“无恨,你恨过吗?”

“何为恨呢?其实,恨得越多,爱得就越多,所以,我不恨。”

“难怪呢,你只喝酒。”

“水的滋味是什么?”

“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那你是喝的酒多一点,还是水多一点?”

“都不是,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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