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明教不得不说的故事

神雕歪侠

教主回来了。教主来到了濠州城，一同来的，还有那个像画中人一样的周姑娘。明教上上下下喜气洋洋，都为教主的婚事忙了起来。三月十五正日，我们个个换了新衣。拜天地的礼堂设在濠州第一大富绅的厅上，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结果呢，新娘子双手一扯，嗤的一响，一件绣满金花的大红长袍撕成两片，抛在地下，随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上了屋顶。杨逍、殷天正等一齐追上，只见她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红云，向东而去，轻功之佳，竟似不下于青翼蝠王韦一笑。教主越来越不像话了，去海外找谢法王还罢了，居然踢开峨嵋掌门，去找蒙古郡主，后来惹出许多事端！教主不是说要和六大门派和解么？峨嵋也是六大门派之一啊（话说回来，也不知用什么标准，峨嵋也可成大门派，可见此时中土武林武学式微），居然和解成这样，所以说领导在主席台上讲的话，一般都当不得真，不过是用来糊弄我们这些普通教众，让我们去做老黄牛，去做革命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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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后，革命形势更是如火如荼，中原大地，战乱不已，人的性命就同蝼蚁一般，张家的爹娘卖了儿女，童家的孩子饿死街头，就在我们正准备解万民于倒悬之际，教主传来命令，让我们集合大队人马，不过不是去打蒙古鬼子，而是去少林寺。至于那些遍地饿殍，让他们去吧，谁让他们不是教主的义父干妈呢？去少林干什么呢，解救杀人如麻的谢法王啊，我已经麻木了，不想其他的了，和大伙一起唱着战歌《朱元璋的命令往下传》：“军号响,红旗展, 朱元璋的命令往下传, 号召明教野战军创造千百个尖刀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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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少林寺前，杨左使令旗一展，锐金旗、巨木旗轮番上场，亮兵刃，掷巨木，好不威风。更厉害的是烈火旗教众手持喷筒，一阵喷射，广场中心满布黑黝黝的稠油。挥手掷出一枚硫磺火弹，石油遇火，登时烈焰奔腾，烧了起来。烈火旗退出广场后，杨左使黑旗飞处，五百名头裹黑巾的洪水旗下教众抢进广场。教众手持陶质喷筒，一百股水箭向恶狼身上射了过去。群雄鼻中只闻到一阵酸臭，却见那二十头恶狼一遇水箭，立时跌倒，狂叫悲嗥，顷刻间皮破肉烂，变成一团团焦炭模样。原来洪水旗所喷水箭，乃是剧毒的腐蚀药水，系从硫磺、硝石等类药物中提炼制成。旁观群雄无不骇然失色，各人均知近年来明教在淮泗豫鄂诸地造反，攻城略地，连败元军，现下他们是将兵法战阵之学用于武林豪士间的群殴，人数既众，部勒又严，加之习练有素，天下任何江湖门派莫能与抗。

如此军力，可惜用于救一个杀人狂，而不是解救天下苍生。我想起了去年在档案室看到的前朝北宋年间一小小藩国国君的一席话：“咱们总是按照江湖规矩行事。段氏数百年来的祖训，咱们不可违背了。舍侄段誉得罪了钟谷主，被扣贵处，在下今日一来求情，二来请罪。还望钟谷主瞧在下薄面，恕过小儿无知，在下感激不尽。”今日情势，让我不由暗暗钦佩：“北宋小小藩国皇爷尚以武林规矩接待同道，好言相求。今日千万豪杰舍弃家业入我明教，是为拯救世人，驱逐鞑虏，却来作此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勾当、却来行此倚仗军队欺负武林中人的卑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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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我往，广场上比试了两个多时辰，红日偏西，出战之人也是武功越来越强。武当派的俞二侠胜了峨嵋派的宋青书（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后，峨嵋掌门周芷若上阵，鞭法奇幻，三招间便已将他圈住，俞莲舟竭尽全力，竟然无法从她的鞭圈中脱出，心下好生骇异。却见周掌门忽地软鞭一抖，收了回来，冷冷的道：“此时取你性命，谅你不服。取兵刃来！”殷梨亭刷的一声拔出长剑，上前说道：“我来接周姑娘的高招。”戚小二不懂武林事务，碰了碰我：“为何是殷六侠上场啊，为何俞二侠不肯出手，莫非教训个师侄就耗尽力气”。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若殷六侠先死，俞二侠就可瞧出这女子鞭法中的精义，或能跟她拚个同归于尽”，戚小二不以为然：“这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场上鞭剑相交，轻轻擦的一响，殷梨亭只觉虎口发热，长剑险些儿脱手。看了她犹如鬼魅的身手，我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忽听范右使道：“她是鬼，不是人！”张无忌也不禁身子一颤，心中一寒，自言自语：“难道她当真有妖法不成？还是有甚么怪物附体？”听得这些话语，我更是惊奇，周掌门数月前不过二流水平，竟让一个一流高手产生幻觉，一个准绝顶高手找不到方向。周掌门近日学了什么厉害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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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情势危急，有人怪声怪气的叫道：“啊哟，宋青书快断气啦，周大掌门，你不给老公送终，做寡妇也不光彩哪！”原来是周颠想扰乱周芷若的心神。周芷若陡地鞭头击向周颠面门，正如天外游龙，矢矫而至。杨逍正站在周颠近旁，挥掌拍起身前木桌，挡了周芷若一鞭。周芷若突然间长鞭抖动，殷梨亭长剑脱手。长鞭倒卷，鞭头对准殷梨亭天灵盖砸了下去。俞莲舟纵身而起，右手抓住了软鞭的鞭梢。周芷若裙底飞出一腿，正中俞莲舟腰胁。俞莲舟左手探出，正是一招“虎爪绝户手”，直插周芷若小腹。周芷若，五指向俞莲舟头顶插落，只盼和他斗个同归于尽。俞莲舟侧头欲避，不料腰间中腿后穴道被封，头颈僵硬，竟尔不能转动，左手却仍是运劲疾落。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从旁抢至，架开周芷若插向俞莲舟头顶的五指，正是张无忌出手救人。教主胸口砰的一声，已被周芷若双掌击中，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眼见张教主立时便是开膛破胸之祸，难逃此劫，周芷若心中柔情忽动，竟然抓不下去。稍一迟疑，韦一笑、殷梨亭、杨逍、范遥四人已同时扑到。韦一笑飞身挡在张无忌身前，杨范二人分袭周芷若左右，殷梨亭已抱着张无忌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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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真无耻，当世七大高手轮番上阵，打一个花枝招展的新娘子，打一个数月前不过二流水平的峨嵋第四代弟子，丢尽了武当派和明教的脸。更难堪的是，居然是俞二差点同归于尽，张教主身负重伤，被抱着逃开。


戚小二大惑不解：“我们英明神武的教主不是天下第一大高手么？周姑娘就是个二流水准吧？”我又白他一眼（跟没文化、没见识的人就是说不清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许周姑娘这几个月搞到一本秘籍，武功大进！”戚小二更迷惑了：“张真人不是中国武学史上不世出的奇人，是最高境界么？七侠不是他精心挑选的优秀人才么？这周姑娘的资质还不如她老公宋少侠吧？太极拳难道不顶用？结果最好的师父教的杰出人才，练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加班几个月！”

我不耐烦了：“当天在武当山上，你和我一起听张真人说过么，这太极功夫简单易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今后的公园门口强身健体用，尤其适合退休的老头老太，说它是中华武学瑰宝，关键就在此处，因为以前的前辈们创造武学，总是想着杀人放火，偏离了正途。若是用太极来打架，简直是把宝剑作铁锤用，这种慢吞吞的东西，焉能比得上前辈高人的奇诡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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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再战，眼见我教大难临头，却听得瑶琴铮铮铮连响三下，四名白衣少女翩然上峰，手中各抱一具短琴，跟着箫声抑扬，四名黑衣少女手执长箫，走上峰来。黑白相间，八名少女分占八个方位，琴箫齐奏，音韵柔雅。一个身披淡黄轻纱的美女在乐声中缓步上峰。听丐帮的小娃娃帮主喊她杨姊姊，我不识得此人，只是看见张教主喜形于色，脸色登时暴雨转晴天，我等教众因此大喜，明教有救了，明教有救了。。。。。。


那黄衣女子只说了一句话：“九阴白骨爪未必便是天下最强的武功。”清清楚楚的送到了我耳中。我肃然起敬，这是何等神功，威力大，见效快，比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需要七、八十年的时间打根基的武功好得太多了。像这样练下去，不出数年，就可成为大高手。不过居然不被黄衫仙子瞧在眼中，其武功显然更是深不可测。发明黄衫修炼的神功的人，肯定强于张三丰，这才真正值得中土武林膜拜，可惜啊，酒好也怕巷子深，这位前辈不如张三丰善于吆喝，自然名气就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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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位黄衫女子完胜周掌门，轻功更是远胜韦僵尸，正在我们教主怅然之时，她却飘然而去，让我拜师都来不及。谢法王倒是救出来了，不过这个杀害众多人士、致许多好汉残疾白痴的恶魔，这个引来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罪人，出家就脱罪了。既有此法，后世哪需严打，哪需死刑，只要多开几个庙宇就够了，把东条、戈林等都请进去。。。。。。。不过他是教主的爹，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明教大军不干正事，专门守在嵩山，又有哪个敢出头，周掌门就是典型，搞得你身败名裂，再说，教主一向照顾熟人，尤其是美女，不然若是其他人干下周掌门那些事，怕有好果子吃？！

忽然张四侠带来消息，二万蒙古兵来犯，其中五千先锋已进抵嵩山。我一急之下，叫道：“杨左使，快派遣方才巨木旗，不，烈火旗、洪水旗的弟兄去灭了蒙古人，烈火旗洪水旗的武器威力大！像刚才那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灭了两万蒙古兵易如反掌！”杨左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唉，我又哪里说错了么？这时戚小二附耳说道：“那些东西，有的是骗人的，有的在表演中用光了，根本不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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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之际，徐达常遇春大哥率兵赶到，张教主大喜，授以武穆遗书，要他们照兵书所言，打败蒙古兵。徐大哥、常大哥脸色尴尬，不肯接手，张教主大奇，询问何故，徐常二人说到：“自古兵无常态，水无常形。古来兵书多见，却未曾听说以一书而定天下者也。汉有霍去病、卫青、李广等豪杰，唐有李世民、李靖、侯君集等英雄，未学武穆遗书，也能以少胜多，建功立业。其胜者，乃因兵者，诡道也，全在运用巧妙，存乎一心。今日临阵用书，必败无疑。”教主大惭，遂不再提及，顺手将兵书交给我保管，只留下九阴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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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再没看见张教主了，听说他让出了教主位置，弃光复大业和万千教众于不顾，到大漠之中和赵郡主吃羊肉喝牛奶去了。教务由杨左使代理了一阵，最终落到朱元璋手中。我们的大军唱着新的战歌走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朱元璋，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大救星。。。。。。”


全国解放了，有个文人叫什么来着，哦，叫胡不风，兴奋地写诗：“时间开始了——朱元璋，阳顶天的伟大学生，他微微俯着身躯，好像正要迈开大步的神话里的巨人。朱皇帝！朱皇帝！最无畏的战士，你微微俯着身躯，你坚定地望着前方，随着你抬起的巨人的手势，大自然的交响涌出了最强音，全人类的希望发出了最强光，你镇定地迈开了第一步，你沉着的声音像一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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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时间确实是开始了，但是是以一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和内容开始的。常遇春大哥早早就走了，走得好，少了许多事，不仅他和他家人少了许多事，也省了朱皇帝的事儿。徐达徐大哥封国公，位极人臣，不过后来吃了皇帝送来的一只蒸鹅，当夜就病发身亡，看来食品安全是个关系到广大群众切身利益的严重问题。刘基先生由皇帝朱元璋所派使者护送回家，吃了朝廷的药后，病情加剧不久在家忧愤而死，所以药品安全也是个不可忽略的重大问题。后来朝廷为此专门成立了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好像没什么效果。邓愈大哥早死，儿子还是没有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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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任了个管印章的小官，王伯则进了宰相府。戚小二先是作朱元璋的亲兵，后死于远征云南一役。我则作了禁宫的守卫。


那个时候，管财务的官要到京城找户部对帐。万一有细小失误需要重做帐目，就要回到当地去盖上鲜红的印章，那个年代交通不便，一来一去就得好几个月，而每年都得对账，基本行不通，完全按规定操作，不切实际，所以有人就发明了个好方法，先把印章盖在空白的账目上，一旦有误，在京城就地解决。好办法，确是好办法，全国各地搞财务的干部和管印章的干部密切配合，大家都这么干，实事求是找个方便。终于有一天，我们英明神武的的朱皇帝知道了，他认为勃然大怒，下令处死全国所有管印章的正职干部，副职流放。有个书生上书进谏劝止，也被杀头。那一天，陈叔被腰斩成两段之后，在地上乱滚，一手蘸血，在地上一连写了七个“惨”字才断气。我站在旁边，欲哭无泪，我们的张教主啊，你抛弃了我们啊！张教主啊，当时你不是说倚天剑在手，可以惩治暴君？你干嘛还不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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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些年，宰相胡惟庸造反案发，其实呢，人人都知是冤案，宰相无兵可调，又不会打仗，造得成什么反！杀了好几万人，多是满门抄斩。王伯也牵扯在内。他的一对孙儿孙女，不满十岁，被装在囚车中押赴刑场时，还不理解是什么事，还在嬉笑打闹，围观人众无不泪下，可怜啊。张教主啊，当时你不是说倚天剑在手，可以惩治暴君？你干嘛还不出手啊！

到得刑场，王伯被凌迟处死，挨了三千多刀。当年元朝凌迟处死，规定是一百二十刀。到了本朝，这个姓朱的太祖一看：“靠，一百二十刀，这哪成啊？改！乘三十！”就是三千六百刀。这下可难为坏了那些刽子手们，三千六百刀杀一个人，到了三千五百九十九刀这人还要会说话。就有人去跟朱元璋反应：“皇上，你弄那东东我们玩不转啊！”朱元璋一听也对，于是就问：“谁用的刀数最多啊？”这时一个刽子手就说：“皇上，我的最多！”“你用了多少刀”“回皇上，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从那时开始，大明律上明文规定，凌迟处死就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张教主啊，当时你不是说倚天剑在手，可以惩治暴君？你干嘛还不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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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戚小二一家却修成了正果，死得早有福气嘛。朱元璋听说曾为亲兵的他为国阵亡，大恸之下，下令世袭。我一可怜他的后人，因朱皇帝给的工资太低，手中无物可赠，顺手就把当年张教主和徐达丢弃的武穆遗书给了他的后人。后来我在阴间得知，他有个后世子孙，叫戚继光来着，熟读武穆遗书，成了一代名将，融汇武穆遗书，结合自己练兵实际，也写了两本书：《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不过小戚将军没有儿子，就此断了线。。。。。

再到后来，宫廷中流传出一本书，我翻开第一页，就是八个字：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谁的作品？不知是不是张教主同时练习九阴九阳两大神功，练得既阴且阳，不阴不阳，遂挥刀自宫，创下中土武林一大秘籍《葵花宝典》。我武艺低微，不想武学领域争强好胜，自然没有去挥刀自宫。

很多年以后，我路过凤阳，老百姓在叹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唱：“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此时，我再也不指望张教主的倚天剑了

shaolinpai

歪侠兄此文可称为《武林外史》，经过兄之演绎，让我们看到了明教背后的历史真相，莫非所有的历史都是这样的？侠客的局限性充分显示出来了：侠客可以救困济贫，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如果进入政治领域，谋取天下的话，基本上都难以成功；这到底是因为政治的层次更高还是侠客的游戏规则与政治的游戏规则不一样，歪侠兄你有什么高见？

[ 本帖最后由 shaolinpai 于 2010-8-7 07:5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