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殊途雪泥静静坐在一荇苔藓铺满的青石板上,叹了一口气。日渐西垂,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捏在掌心,她不喜欢!转念想到谢冰蝉,她岂非更加危险,一旦瑶光发现她非“他”,恐怕会累及生命吧? 门外传来阵阵喧嚣打断他,似乎是凤漆烟的吵闹声。 “凭什么把雪泥妹子关进柴房,我跟她换还不行?” “您既是凤凰台的大弟子,又是燕子坞的少奶奶,自是尚香的上宾,我们岂敢薄待于您?” “什么?”从凤漆烟不耐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周围这些人还是极进忍让的。 “对,你是贵客!” 听这人的声音地位应当不低,却也不是瑶光。 似乎还有些人对她躬身施礼唤她做“双儿姑娘” “你带了这几个叫化子来,难道他们也是贵客?”凤漆烟忿忿不平。 “不,他们中的一人今天要做新郎官了,”那女子语气平和,淡淡地说,“今天他们中最丑最老的一个人,将会是雪泥姑娘的新郎。” “唔”想是乞丐的味道呛到了凤漆烟的鼻子,她掩鼻说道,“你别胡说了,这些人?怎么配的上雪泥妹子。你当她是什么?” “玩偶,我的玩偶,”瑶光的声音渐渐近了,那音中间或夹杂丝丝兴奋,“丈夫是乞丐,她便要成了乞丐,大乞丐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小乞丐,哈哈哈哈。”一串近乎亢奋的笑声,宛若银铃。 “不行!”凤漆烟似乎大愠,暴跳如雷,“你们不能这样对雪泥妹子。” “你又错了。” “什么?难道你们背后还有主使?” “不,不是我们怎样对待白雪泥,是你!”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凤漆烟陷入了惶恐的尖叫声中。 雪泥感到莫名地恐惧,一是为何不曾听到谢冰蝉的声音,二是他们到底对凤漆烟做了什么。 良久,静寂中的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隙,一个身穿大红喜袍,头戴二十几朵花的喜婆子走了进来,躬身,目光呆滞。 “新娘上妆!” “凤姐姐!”雪泥明白,凤漆烟如今已失去意志。 “新娘更衣!” “新娘上头!” “盖红……” 雪泥由着凤漆烟折腾,因为她知道,一旦意志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曾在她的摆布之下挣扎,心里会更难过。 华灯初上,“嘭”,随着凤漆烟喊那一声“送入洞房”,一个眇目、树干般枯槁的老乞丐被扔进红团锦绣的——柴房。 他那样的丑,衣服上尽是灰棕色的油泥,似乎没有一条完好的布面来遮体,看了一眼后,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同是天涯沦落人……”雪泥轻叹了一声,走过去将他扶起。 老乞丐用诧异地眼神盯紧她,哑着声音说:“姑娘,你难道不知他们的想法吗?” 雪泥微点头:“小女子应知老伯也是无奈。” 老乞丐突然笑了,那笑容竟说不出的光彩照人,然而,笑声中略带苦涩和沙哑:“莫再叫我老伯了,其实……其实我是……”他忽然拜倒在地,沉声说道,“我是丐帮六袋弟子阮小六,奉敝帮张长老之命全力搭救恩公之女。” 雪泥退了两步,竟自留下泪来:“张长老,张愚?”此人仅见过一面,便要全力相救,仅仅是受过父亲的恩惠吗?抑或,这就是江湖人人都讲的那东西,义气?而眼前这个人,要救自己便将生死抛诸脑后,这股勇气,凭的是什么?” 外面似乎传来两声猥琐地叫嚣。 “喂,洞房了没?” “要不要我们兄弟帮你?” 那老乞丐声音急促而低沉:“雪泥姑娘,请跟我调换衣服,然后趁出恭时溜走,墙外有敝帮弟子接应。” “不!”雪泥紧皱眉头。 “为何?”那老丐目中凝神望着她,似乎在追寻什么。 “要走一起走,不能因为我害了别人!” “走!”老丐闷雷似地咆哮起来,竟有种不可拒绝的气势。 “一起!”雪泥也不示弱。 “你!”那老丐顿足回身,迎着红烛之光,直直地将雪泥的身子扳倒在地,听得窗外又传出两声笑,随即放开手。 雪泥只觉心悸阵阵,紧紧抓住那老丐的衣襟,良久。 “雪泥姑娘,”那老丐轻唤了两声,雪泥脸上一红,在不经意间瞥见这人的胸膛——竟是那么的浑厚、年轻。 “啊……,”雪泥立刻滚到窗下伏着。 烛光下,老丐揉了揉喉结,说道:“哎呀,你,不要啊……”然后对雪泥施了一个手势。 雪泥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声音就跟自己的声调无二,不过她毕竟只有十五岁,这些事情如何能懂? “嘿嘿……”接着是老丐嘶哑的憨笑。 “不,哦,不要,啊……” 窗户有了微动,想是外面那两人犹豫是否要掀开窗子看看。 又听老丐嘶哑地吼叫着:“哎呀……” 一个人又扮男又扮女,声音简单而刺耳,窗外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当他们掀开吊窗的同时,红烛熄灭。 “嗖嗖”银光两点,两人的身体如泥鳅般从掀开的空隙处被拖了进来。 “换衣服!”那人命令道。 雪泥摸索着犹豫了一下,旋即背对着老丐脱掉了外衣。 “蹲下换!” 雪泥的脸立刻红了,如此黑暗中这人竟能看得真切,真不是一般人! 刚将换上青袍、面具,门外陡然亮了起来,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喝:“看守这里的人呢?里面的灯怎么灭了?”久不见有人回答,她厉声说道,“两个蠢材一定是中计了,一队进去搜,看有没有线索,另外一队严加把守墙外,以防有人接应。” “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双儿姑娘,看守的人不见了,屋里的灯灭了,我正差人进去查看。” “以防有诈,雪泥这丫头古灵精怪,大有当年凝碧宫主之风,派人守住屋子,我先去请瑶光殿下过来。” “是!” 雪泥松了口气,刚一开口,一只大手捂了过来,将她揽到墙角。 背后依稀感到温暖和健壮的躯体,浑然不能将之与老丐相联系,阮小六,这个人定然是易容了吧。 “你怕了?”他抱紧雪泥微颤的身躯。 “嗯!” “别怕,你慢慢掀开瓦,爬到临街角的屋顶上,先别动,等他们三更换班的时候,再走下去,找到丐帮,他们会护送你回天山。” “那……你呢?” “总得有个人要从大门之中走出去才行!” “不……”雪泥不敢大声,却痛彻心肺,她不要有人为她牺牲,不要! 抗议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手腕一力向上,她悬空而起,刚刚吊在房梁上,离瓦块一掌之遥。 那人已经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接着一阵骚乱。她不及细想翻身越瓦,伏在屋脊的另一侧,耳边不断有惨叫声,搏斗声,她却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瑶光轻斥。 “丐帮弟子,你亲自挑的,不如,做你的夫婿好了,”那人声音不再嘶哑,似乎故作轻松,是给雪泥听吗? “哼,我看你还能坚持几招!” “瑶光小老婆,你不要……呃”他将痛苦的呻吟降到最低,用那种调笑的口吻说道,“越爱我,你便越要刺我,唔……”又是一阵刀剑乒乓之声,然后,嘎然而止,静寂无声。 泪滴在嘴边灼灼做痛,唇已咬破。 那炯炯的目光和宽广的胸膛,化作了茫茫夜空一盏流星。 “梆……梆梆……”更鼓三响,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屋顶,不知瑶光用了什么妖法让她武功尽失,甚至连从高墙上跳下去都变得很危险。 摸摸脚踝,一阵酸涨,该是扭到筋骨了。 于是一跛一跛地沿路下行,碰到几个在客栈外乞讨的叫化子,大半夜缠着守门的青袍人问东问西。她忙走上去,粗声喝到:“这些都是丐帮弟子吗?瑶光殿下有令,让我找丐帮张愚长老问一些事情。” “哦?你怎么不是从正门走出来的?” “我刚出去辨不清方向,正欲寻丐帮弟子,却不想在这里遇到。” “嘿嘿……” “你们做什么?” “哼!这个奸细!” 几个乞丐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主上的名讳也是你能称呼吗?” 雪泥这才明白尚香十二宫等级森严,自己一出口便露了破绽。 “小喽啰,擦擦你们狗眼,看你雪泥女侠的真容!”她猛地摘下面具往乞丐身后躲去。 “雪泥!你是白恩公的女儿?”随着一声狂吼,张愚那庞大的身形站在街角,凛凛有种威严之势,他身后立刻窜出十几条身形,振棒呼喝。 前面几个小丐挡在雪泥身前,本来混沌的目光也精炼起来。 “快!你先带白恩公的女儿先走。” 张愚刹那间转到白雪泥身前,将她抛了出去,平平地落在一个丐帮弟子的口袋之中,那人不敢怠慢,身法一转,三蹿五跃就跳出数丈。 雪泥在布袋中只听到一声大喊:“瑶光妖女,我跟你拼了,接着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颠簸了大约两个时辰,天空微微发亮,那丐帮弟子停下脚步。 雪泥钻出袋子,见他眼望小镇,问道:“那边,是什么在发亮?” “是分舵,敝帮的分舵!起火了。” 雪泥心知他心急如焚,又无从安慰,良久,那人说道:“这里安全了,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便是死,也要跟兄弟们死在一起。” “兄弟们,你们是不是有个兄弟叫做阮小六?” 那乞丐纵身一越,高声答道:“敝帮分舵就没这样一号人物!”而后,身影便消失在辰雾当中。 远处,雪泥茫然地四望,想要找到回天山的方向。 一盏灯火渐行渐亮,马上一位公子神采飞扬,素衣便履,双眸在暗处仿佛星光。摇摇荡荡来到她面前:“姑娘,是否迷路了?” 雪泥头脑嗡嗡做响:“你,你是谁?” 那公子一笑:“我叫君夜,要去天山找我堂妹君城舞……喂,姑娘,姑娘……” 听到君城舞的名字,雪泥像是坍垮般昏去,面带微笑。 (六)三年“城舞,你堂兄什么时候来?” “嗯,三年前开始,每月此时大堂兄都会来看我,不过我倒觉得,”君城舞笑吟吟盯准雪泥的双眸,“醉翁之意哦,根本是拿我当幌子。” “喂!”雪泥嘟起小嘴,十八岁少女那红润的面颊上一发赤潮翻涌,莹润欲滴。 她侧过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弥漫天山的水雾,一双清透玲珑的双眸斜挑到鬓角,双肘擎在天台上托起清瘦的脸庞,只听下面传来两声惨叫“哎哟!”“啊!” 君城舞得意道:“你那么美丽,瞧小坏跟星海每次为了看你,都会撞到树上去。” “你也不差,三年来,这两个家伙一直对你惟命是从,”雪泥脸庞转喜为忧,“也不知她到底是怎样了? “冰蝉啊,小时候那么淘气,长大了还是一样,总让人担心,信都不写一封,”城舞瞧瞧推了推雪泥,“看,难怪大师伯的脾气越来越怪了!” 楼下传来谢珲那厚重的语声:“刘坏,你说没有蝉儿的信,该不是你私藏了吧?” “师父,真的是没有。”星海见刘坏吓得手足无措,忙说,“蝉儿就快回来了。” “别宽慰了,两年半前我向被虏的各派高手打听蝉儿的下落,他们竟都否认曾经被尚香十二宫的女魔头抓过,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的蝉儿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谢珲失魂落魄的身影,雪泥幽幽道:“都是我不好,害了那么多人!” “不是!” “师父?!”“师父!” 迟霄肴站在二人身后,面带笑容。 “您查的如何?可有冰蝉的下落?” “还有,当初救我的几名丐帮弟子可安好?” “且不说这些,你们两个先去厅堂见个人,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他来啦?”二人对望一眼,雪泥面颊上猛生红晕,牵着手冲了出去。 大殿森然。 一个高大的背影屹立于厅堂之上,宽阔的双肩稳稳地背着几只口袋,手中拿了一根绿油油碧青竹棒,雪泥脚步刚迈进殿门,他转头望去,掩不住满面的惊喜与冲动。 但,雪泥那一脸的失望,令他停住脚步。 “是你?哦,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为什么不是君夜,雪泥都不曾仔细端详此人相貌,失神地问了一句。 “我,是……”他尴尬地笑笑,“现任丐帮帮主,蓝血沉。” “久……久仰帮主大名,未知贵帮长老姓张名愚的,现下安好?” “张长老被人废了武功,三年来,未见起色。” 白雪泥一心的愧疚之意,伸手到了一杯茶,递给蓝血沉:“小女子多谢搭救之恩。” 蓝血沉方正的面上微现一丝诧异:“你,你都知道了?” “敝帮倾巢出动来搭救我,我又不是瞎子,自然心里明白。” “原来,姑娘说的,是这个……” 雪泥微微一笑,恬淡而文婉,一看之下,蓝血沉竟已是醉了。 “都戳在这里做什么?蓝帮主快请坐,请上座!”白依走了进来。 “大师娘,我去取些招待客人的茶点……” 雪泥感到这人眼神炽热地要将她化掉似的,浑身不自在。 “我也跟着去。”君城舞趁机也跑开了。 路上,君城舞便一直不停地问。 “雪泥,他好像认识你的样子!” “可我不认得他啊!” “但是,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可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明知故问,欠打!” “呵呵,我知道你要做我的堂嫂……” “小心撕烂你的嘴!” “嘭!”追跑间,雪泥浑然不觉撞到了蓝血沉的身上,慌张地望望他,猛然感到这个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雪泥姑娘,令师让我过来找你,”说完这话蓝血沉掉头就走,生怕被她看出什么似的,一刹那,雪泥终于正眼望了望他,依旧是那个背着布袋子的背影,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君城舞奇怪地望着他。 雪泥摆摆手:“别那么无聊,一帮之主啊,哪儿有那么小孩子气。” 说罢,随后跟了上去,冲着城舞扮了一个鬼脸。 初雪覆盖着上下院的台阶,蓝血沉不时回首望望,然后尴尬地解释道:“路滑,姑娘小心。” “前辈是不是有话跟我说?”白雪泥突然停了下来,硬生生问道。 “我……我,”蓝血沉本就比雪泥高上一肩,在山道台阶下一上一下地站着,便似对峙一般。雪泥仰起的额头在水雾中有种凝脂的光华,娥眉淡淡如织,将蓝血沉的身心都吸了过去。 “喂!” 蓝血沉定了定神:“我们还是走吧!” 半晌,他沉思着,突然岔开话题:“雪泥姑娘,你是否记得武林这两年有什么变化?” “掌门换的很严重,对了,贵帮有没有一个叫做阮小六的弟子?” 他忽然转身,眼神绽放起光华:“你终……,”随即黯淡下来,“终归还是不了解丐帮,弟子遍及五湖四海,又怎能记得清。”他眼中光晕时明时黯,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他暗运腹语:“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是吗?” “竟是这样,”雪泥眼神失落,她在丐帮多方打探,似乎阮小六根本没存在过,但却真切地救了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掌门都换成了哪些人?” “都是……凤凰台由凤姐姐执掌,峨嵋派由夕云师太执掌,少林派由悟名大师执掌、武当派……似乎没有换人,想来看看这些人大概都是我认识的!” “是如何认得呢?” “是三年前……”白雪泥大吃一惊,“三年前失踪的人!难怪……” “继续说下去,难怪什么?” “这几派根本不承认曾经被虏,就连星海手中那本《易筋经》还给少林,人家都不认!” 两人对视,灵光一闪,蓝血沉满意地点点头。 “前辈,就是为这个而来?” 蓝血沉黯然道:“你不要叫我前辈,难道我在你心里竟是那么老?” “不,前辈,蓝帮主,请你见谅,师父常常教我,要尊敬一切长者……。” “叫我血沉,再不,叫我蓝血沉,”蓝血沉压低声音,用几乎哀求的方式说道,“我不想同你那么陌生!” “血沉,蓝血沉?”雪泥突然大笑起来,“可真别扭,还是叫蓝大哥吧!” “好,”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在她面前便开始了不知所措,似乎要延续至生命的尽头。 “是了,这一定是这个阴谋!”白雪泥恢复了少女本有的天真与跳跃,三两步蹿到蓝血沉面前,转了一个圈,“师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要找我商量,看来,我是长大了!” 蓝血沉紧紧跟在她身后,眼中溢出流连。 迟霄肴见二人走进来,深有喜色,朝着大夫人白依、二夫人白顺笑着说:“蓝帮主气宇轩昂、大将风范,我天山若有一代弟子若此,我也能瞑目了。” 白依则笑言:“若得贤契如此,也是可以的!” 白顺忽而冷冷地问道:“蓝帮主,你接掌丐帮也不过两三年的事情,江湖上的多有变化,想来,你跟那些新近易主的门派又有何不同?” 雪泥心知,白顺虽三年前坦然接受的君城舞的照顾,病情大有好转,但这多疑的毛病仍是不改,这话里含着对蓝血沉的怀疑与敌意。 “姐……”白依侧目怨了一声。 蓝血沉只是一笑:“清者自清,何况,丐帮向来安于市井,我的来路自然不明,迟夫人可曾听三代身世清白方能做乞丐?” 白依抿唇,偷弯了一下嘴角,明眸转向姐姐,瞧着她脸色肃煞,亦不在言语。 “蓝帮主,上座。”迟霄肴让道。 “雪泥丫头,站到我身后来。”三年前那次变故,让白顺如大鸟护持幼雏般张大翅膀庇护雪泥,珍重如宝。 “当时在下携妻接到几派高手的求援,远赴伊犁卫,并不在天山。”迟霄肴眼中闪出一丝懊恼,雪泥心知是少林和尚等人调虎离山的计策,听他却笑,“结果是场误会,日后找少林武当等门派核证,毫无头绪。回来之后,便听拙荆说,尚香十二宫复出江湖,有大批同道被绑,据说是朝着绝琴谷去了,我日夜兼程赶往绝琴谷,却不想,那里早已荒废了多年,袅无人烟,更无尚香十二宫和众同道的消息。等回到天山再一打探,所有人都回到本门,好似根本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纵是生性大度的他,也摇摇头,“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蓝血沉拿出一封书函递给迟霄肴。 “端午节,武当紫霄宫广凌子、广虚子、广寒子、孤月比剑,胜者将为武当掌门?”迟霄肴瞪大眼睛望着蓝血沉,“这是?” “这是分舵送来的消息。” “您怀疑跟三年前有关?”雪泥眼中锋芒大射。 “是,若说尚香十二宫在一步步完成他们控制各门派的计划,那么现在就是最后一步了!” “是啊,最后剩下武当派……但是,这里并没有广成子什么事情……,”雪泥沉吟,“难道孤月是广成子的徒弟?” 蓝血沉含笑望着雪泥,无限的嘉许之意。 “请雪泥姑娘即刻跟我赶往武当派,揭穿此事!” “为什么?” “你是不死凤凰的女儿,你的话,将有一半的武林人士都会奉若金玉良言!” 一个声音阴森如地底般传来。 “你不用去了。” “为何?” “因为,我已经来了。” “你是谁?” “你岂非没有接到阎王令?” “尚香十二宫?” “啧啧,知道三月二十八是你忌日,还要跑来天山派连累人,”殿中突然出现六名蒙面人,为首者身形精干,双目电闪,“迟掌门,多有得罪,若不甚取了你们性命,我会补一张阎王令的!” “做梦!”迟霄肴的身形已如利箭般激荡而出,随青鸿一闪,强大的剑气直扑敌人。 蒙面人立时分成三队,主攻蓝血沉,防迟霄肴的袭击,另外两人则围在战团周围防止白依、白顺、白雪泥的偷袭。 蓝血沉青竹棒一挑一抹,阻着两个敌人,眼睛却不时地向白雪泥看去。 拖了良久,相斗正酣,蓝血沉手中竹棒显得如此不趁手。白顺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他像是在故意隐藏武功!”偶尔两下,竹棒被他握着一端,又劈,又刺,便似剑一般。 白雪泥按捺不住,手里紧紧扣住剑匣。 “别冲动,你去只会帮倒忙,何况,你臂上为了克制揽月指所练的功夫最忌筋骨挫伤,还是我去吧!” “不,我去!你留下保护雪泥!”白顺说罢,一横剑刃,飘然阵内,虽卸去不少 攻击,那双眼总是盯着蓝血沉的剑招。 “冰,冰……你在哪里?”殿外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略有嘶哑。 那人失魂地走进来,浑然不见恶斗的九人,到了白雪泥面前,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半晌,凝眸。 “是你?” “是你!” “冰在哪里?” “三年前,她就没再回来过!” “撒谎!你逃走之后,他就不见了!” “是你知道真相后,害了她?” “不,没有!” 瑶光双手如虹画出一道寒光,江湖上又有多少人能看清她这件兵器,竟是一对精巧的长剑。 “青雾?”白依一扯衣襟,三尺剑汇成了一道流星。 青雾剑,瑶光用的竟是与青鸿齐名的青雾,“噌……”声如弦惊。 白依的长剑一招而断,身子坐倒在椅子上,青雾加颈。 “说,谢冰在什么地方?” 白依镇定地摇摇头:“天山派没有这个人!你是谁?” “大师娘,她就是尚香的瑶光!” “瑶光!” “大师兄?”白依面露诧异,刚才分明在细微处听到了大师兄谢珲的声音。 “迟夫人,我会杀了雪泥的!叫谢冰来见我!” “瑶光,你还有脸提我那可怜的孩儿!”白依没有听错,殿外,一个衰老的身影狂奔而来,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对虎睛炯炯夺人,正是谢珲! “公公?”瑶光好似看到亲人般转过头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告诉冰,快点儿逃,有人要杀他!” 人们都愣了,甚至杀手! 谁也没有注意,为首之人愣了一下,随即厉声问道:“幽昙宫主不远万里跟我到这里,难道就是有人告诉你,有人要杀谢冰?” “是双儿告诉我的,若你们敢动他,我就烧了碧落宫!” “哼!”那群杀手并未停住,仿佛瑶光在他们眼中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大胆狗贼,莫在老子的师弟!”谢珲只是一愣,才看到六名刺客逼得迟霄肴退无可退,而蓝血沉又似乎畏首畏尾,施展不开。 他疯了般扑向两名杀手,三招乘风破浪般的剑气竟将为首那名杀手喝退数步。 “谢老爷子,你是幽坛宫主要保的人,请让开。” “不!天山派荣辱,岂让你等撒野!” 杀手头目轻哼一声,退后让步,后面两人既刻赶上,刀光剑影封住了谢珲的去路。六人对三人,纵是危机稍解,也讨不得半分好处。 半晌下来,竟有败相。瑶光心知谢珲年过半百,神形憔悴,又怎好坚持长久。 一刹那,顿足飘起,掷出一剑,右剑挑起,旋出一色寒月,拢在杀手头顶。 “瑶光!你!”为首之人终于喝令停下,“为什么?” “他,”瑶光收了双剑,指着谢珲,“他是我公公,我认定了他,认定了谢冰,有本事你先杀我!” 那人眼芒似是绽开了一瞬难以名状的颜色,呆呆地看着瑶光,强硬地喊道:“撤!” 六名杀手消失的时候,雪泥叹了一句:“瑶光姑娘,其实……谢冰……。” 瑶光狂笑了起来,幽幽地说道:“我知道,谢冰始终都没有喜欢过我!”突然,剑鞘一挺,露出一截闪闪青雾,迎着剑光,唇红齿白,宛若四射一种君临天下的光芒。 “雪泥!”蓝血沉就在瑶光笑得最灿烂的时候冲了过去,挡在雪泥面前。 只是那一招出剑,瑶光得意道:“不过,以后便会只爱我一个了!”双剑叠合着,从蓝血沉的右胸穿出,直指雪泥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