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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武侠小说《白雪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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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7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说明

本小说共约11万余字,由江湖侠友浅绛山水创作。小说原以陆续连载形式在版面发布,不便于统一阅读,兹由金庸江湖集贤院整理成完整版小说,以供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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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小说地址:http://www.jyjh.net.cn/dispbbs.asp?BoardID=15&replyID=149608&id=13395&skin=0

集贤院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白雪嫁衣
楔子
第一卷 当时曾年少
第一节 青鸿难举
第二节 江湖神话
第三节 规法深责
第四节 四小无碍
第五节 阎王令现
第六节 天山大殿
第七节 殿下瑶光
第八节 天山大少
第九节 天降大任
第十节 乞丐新郎
第十一节 从此殊途
第二卷 三年茫然惑
第一节 丐帮帮主
第二节 令出杀手
第三节 爱恨成痴
第四节 中毒怪谈
第五节 神功之秘
第六节 打劫“山贼”
第七节 酒馆密谋
第八节 碧落宫主
第九节 周密布置
第十章 丐帮分舵
第十一章 毒雾重重
第三卷 恨锁尚香天
第一节 武当孤月
第二节 揭破面具
第三节 紫霄比剑
第四节 又见催眠
第五节 乱作一团
第六节 收网捕人
第七节 夺宫之变
第八节 浊玉泣血
第九节 还剑尚香
第十节 七七赌约
第十一节 穷途歧路
第四卷 琴剑暗纠葛
第一节 豆腐西施
第二节 绝琴仙谷
第三节 同门姐妹
第四节 绝情之谷
第五节 身世成迷
第六节 情同旧友
第七节 焚烧一空
第八节 君家蜀地
第九节 剑阁闻旧
第十节 不免狭路
外篇
番外 黥允篇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山颠上那一朵冷峻的梅花在消尽冰融的雪垒覆盖下绽放,她不禁想到了两句词:“英俦傲雪,碾玉成泥……”听师娘提起,她爹为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曾这样念着,飞上直冲天际的山顶,摘了一朵梅花,戴在娘的鬓角。

  她想也许就是这里吧!

  她,名叫白雪泥,18岁,这一场皑皑雪中,刚刚有过一次婚礼。

  兴许,它是个开始,又或是个结束。

  她含着笑,扬起手中那一轴古卷,望着山崖下一众杀红了眼的高手,涧里滚腾着他们同伴的血水,鄢知这不是大地之母的眼泪。

  她闭上眼,舐唇,这泪,为何如此咸。

  “雪泥!”

  “雪泥~”

  “白雪泥……”

  “白雪泥?”

  师父面沉如水,眉头不曾有一刻展开。

  师娘暗施神色,不停摇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拥了过来;所有相知,想恶的,尽数垂着倾慕之色。

  须臾,她的新郎,在山崖那一厢捧着心,空荡荡的眼神,拼命厮喊着她听不到的声音。

  她深陷在了一井人网里,虽站于高处却暗沉深渊,回头望,仿佛那万丈雾里才应是归宿。

  于是,气沉丹田,手自一扬。

  裂锦声声,似是都对这册绝世神功的消逝而悲凄。

  雪水、碎片、搅拌着她双颊的胭脂,沾在她的嫁衣上。

  可笑的是,这卷被她毁掉的武功秘笈就是《嫁衣神功》。天下武学之人最想得到的东西。

  意曰:为她人做嫁衣裳。

  她开始觉得自己十八年来活得如此滑稽,并非秀娘,可时刻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再不必这样滑稽地活着了,她向身后挪了几步。

  “雪泥!”师娘的哭声撕心裂肺。

  那个时候,她笑了,好像看到爹和娘跟在她的后面,飞下山崖……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山派下院的厨房里几围热腾腾的木桶里冲天似的摞着碗碟,十几名胖大的厨娘游刃地穿梭其间,灶台上滚着油烟,蒸气。

  “雪泥,碗洗好了没有?”

  “雪泥,你二师娘的燕窝要隔水蒸!”

  “雪泥,拿些果子,上院来了几位武林名宿。”

  “雪泥!”

  “雪泥,……”

  就此云雾缭绕间,坐着一名比木桶还矮的白衫小丫头,绷紧嘴唇揉搓着拳头里那块丝瓜瓤,擦洗碗碟。一连串答着:“哎,好,是……。”

  “雪泥,雪泥,不好了……”一个黄衫丫头跑过来推推她,“师父在上院四下里找不到你,看脸色正要发火呢!”

  雪泥那丫头并不见慌张,只是微微一抻舌头,笑道:“不得了,定又是那些人想要见我,”一转头,同适才那厢吩咐事情的厨娘说,“六婶、张婶,碗都差不多洗完了,在左边这个桶子里,郝婶,燕窝上锅了,再有三刻就好了,别光顾了耍牌忘了时间;李婶,厨房今天只有苹果、梨子,师父胃寒不喜吃梨,您少切些;孟婶,不好意思,我要去换了衣服,再过来端果盘。”

  “天哪!那么多婶子~我听都晕死了,雪泥,你怎么可能记得清呢?”黄衫丫头狠狠拖着她,一路跑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雪泥便换了一身月白锦缎的娇小宫装,手捧茶果,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天山派那金壁辉煌的客厅内,千万不要讶异于她的迅速,因为天山派掌门迟霄肴早已红愠微显,即将转紫。

  “是她?”

  “竟然是她!”

  “哦,原来是这丫头。”

  “这……丫头……”

  雪泥恭敬地给每个茶几摆上一盘茶果,往堂中一站,立惊四座。

  “苍天有眼啊!”

  一个相貌厚实的汉子竟而大哭起来。

  众人唏嘘。

  一个穿着百衲衣的年长女尼压了压声势,怆然道:“确实苍天有眼,让白家留下一脉香火,算来,雪泥姑娘到天山该是五个春秋了,未知武功是否精进了许多?”

  迟霄肴顺势从腰间抽出自己最得意的宝剑,青鸿。三步并作两步塞在雪泥尚不能满握剑柄的手里:“雪泥,施一套覆雪剑法,三痴师太是在考较我的能耐。”

  “哦,……”雪泥偷眼环视一周,每双眼睛都闪着期待、憧憬的光芒。

  她猛抬腕,寒光冲起,左手剑诀轻捻,右手剑花轻挽,一招正欲用老,却突然垮了下去,她木讷地抬眼,众人失望的目光下,她战栗着揉揉右肩,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呆望迟霄肴。

  “噌……”

  青鸿剑失落在地。

  迟霄肴脸上紫气大现。

  “怎么会这样?”

  “难道……天亡白家?”

  叹息众声里,竟夹杂了几声冷冷嗤笑。

  “雪泥,拾起来!”迟霄肴沉下声音,声色愈厉,“把剑拾起来。”

  “迟掌门,你就别装了。”

  “凤漆烟,你这是何意?”迟霄肴转向厅堂一隅。

  角落里,一位神色傲然,书生打扮的清秀后生缓缓起身,大步行来,折扇一甩,俯下身子对雪泥问道:“白家妹子,我师父与你父亲有旧,若在这天山派受到任何委屈,尽管对姐姐说,姐姐为你做主!”

  雪泥见他书生一样打扮,却口称姐姐,未免诧异,瞧着师父脸色,并不言语。

  “凤妹子,你那忽男忽女的打扮莫要吓坏了小孩子!”

  “呸,张愚,你懂什么,难道你比我了解这位天山掌门迟、霄、肴!”

  雪泥见这名叫做张愚的胖子提到白家便十分悲凄,却又与这位凤“姐姐”逗嘴,甚感好玩,呼哧一声,笑了。

  “白家小姑娘,千万别小瞧你这凤姐姐,若不是你师父先娶了那‘百依百顺’,她现下便是你师娘了!”

  雪泥立刻收敛了笑容,突然想起,大师娘手帕上有个依,二师娘手帕上有个顺,她那时尚未出生,哪知二女鼎鼎有名的剑阁双姝——白依、白顺姐妹。

  “张愚!”他身旁一位纶巾公子厉声相呵,“这些题外之事少提,你连同丐帮都也曾受了白家莫大恩惠,可不是哭两声就行的。白家最后一根独苗,连一柄剑都那不起来,也不是办法。”这公子少年老成,说话一顿三摇,世家子弟打扮。

  “燕公子轻巧一句也不是办法,你到说说看?”

  “小人!你怎么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我带回凤凰台,交给由家师传授武功?”

  “算了吧,我张某再小人也是真小人,总比有些假仁义强。”

  凤漆烟立时变色,反手折扇轻扫。那中年女尼抢步拔剑,侧锋绞去,扇子被掀起数米,叉在大殿的横梁上。

  雪泥皱眉:这是刀子还是扇子?

  那位燕公子冷笑:“不如,就由三痴师太将白雪泥姑娘带走,到峨眉山潜心修炼,这天山派,却是万万不能呆了!”

  迟霄肴怒气冲冲却又不欲发作,止看定雪泥乌溜来去的大眼睛,面上疑惑、气愤交炽成嗔。

  “雪泥,你说。”他沉沉的音色,压住了厅堂的喧嚣。

  “说……,说什么?”雪泥紧张地抿抿唇,“我,我不是故意的,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凤漆烟轻点红柱,旋身一跃,扇子飘也似地回到她手中,落在雪泥面前,放慢了话语,“问雪泥,是否要与姐姐一同去姐姐住的地方呢?”

  “那是哪?”

  “凤凰台,仁义山庄,瞧姐姐的伸手俊不俊?想不想学?”

  雪泥摇摇头,茫然地指了指三痴。

  “啊?”凤漆烟狠狠瞪了雪泥一眼,坐回自己位子。

  “她,这个师太,她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呢?”众人万没有想到,这丫头竟是这个意思。

  迟霄肴淡淡说道:“这位师太比师父教的好,所以她要带你回去。”

  “不!”雪泥往后退了两步,拾起手中宝剑。

  “不需要!”她“要”字刚出口,青鸿剑也跟着出手了。

  “覆雪剑法?”

  “没错!就是!”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个十岁的孩子吗?仅仅十岁?”

  从每个人兴奋惊异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拥有的不只是纯属的招式,还有,一种莫名的、对剑的自如感。

  天份!就是这东西。若她父亲还活着,这孩子该承袭了父亲那三岁学剑,十岁精通各家剑法招式,十五岁继承剑阁,十六岁便尽数打败了前来挑战的各派剑术高手。

  “噌”正在她舞的自如,众皆酣然的时候,又是一声。

  青鸿再一次跌落在地。

  雪泥跪在地上捂着右臂,泪水涔涔地打在青鸿冰冷的剑刃上,碎落斑斑。

  “白姑娘,你怎么了?”

  三痴师太盯紧她的右臂,脸色惨白不停倒退。

  “怎么?”

  几人凑过来看后,几个年长些的也都战栗不停。

  凤漆烟不解,忙问:“怎么?这孩子手臂……?怎么肿了?”

  三痴师太茫然答道:“不是肿,是曾被揽月指伤过,别说她一辈子用不了剑,就算是平日拿些沉重的东西,都是钻心之痛!”

  “谁做的?谁?”张愚气冲冲地揪住迟霄肴的衣领,“这是谁对恩公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还能有谁?”三痴师太摇摇头,“想是那人下手杀了白恩公夫妻之后,正要对雪泥下毒手,而我们大队人马赶到,所以,这孩子只是被伤了手臂。”

  张愚四肢筋骨都像是被人抽走一般,瘫软在地。

  大厅一片惨然的孤寂。

  “错!”

  一个身穿月白绸缎的年轻妇人缓步进来,雪泥抽噎着轻唤了一声:“大师娘……。”

  “白依?”“依依?”凤漆烟、迟霄肴同时向前。

  “三痴师太,你料错了,伤雪泥手臂的人就是我嫂子她自己。”白依看看大多数人不明就里的眼神,说道,“伤这孩子手臂的,就是她自己的亲娘!”

  “果然,凝碧宫主是得了那人真传的!”三痴师太叹了口气,“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白依用眼角扫了一周:“今天来的,都是些小辈和一些不出息的家伙,各中缘由,你们也是猜不出的!不如,我直接告诉你们,嫂子的意思是不让这孩子报仇,不要她做为你们铲除尚香的工具,我哥哥嫂嫂的死换来那人一辈子不出江湖的承诺,够你们那些师尊师父苟延残喘到死的,实在有哪些老而不死的家伙,想出风头,想单挑那个人,请自便,我白家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为这件事情流一滴血了!”

  她说完,甚为得意地看看她夫君。迟霄肴则把头转了过去,颇有些无奈。

  “天山派果然有太上掌门?另外一个呢?也请出来?”

  雪泥一听凤漆烟提起二师娘,立刻跳起,一躬到地:“各位前辈,晚辈还有事情要做,失陪了。”

  说罢捂着肩头便跑,头也不回。

  木桶里的热水已不再蒸腾着水雾,碗,还是依旧多。灶上那屉燕窝不知何时已让人拿走,摸了摸竹篾半冷的温度,雪泥轻乍了一下舌头。

  依旧风风火火地顺着羊肠小径朝山南跑去。

  天山派任何有头脸的人物都住在上院,自然,白顺则是个异数。

  并且,还不止于此。白顺明明是姐姐却给迟霄肴做了偏房,似乎常年疾病缠身,却又时常能听到她武功出神入化的传说。反正白雪泥不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尤其一经刚才的哗变,更加急切地来到仙顺小筑。

  “哗……”一声清脆之响,杯杯碗碗地碎了一地。

  接着屋里传来轻斥:“你这孩子居什么心?为什么不是雪泥给我送药?”接下来便是阵阵局促的咳嗽声。

  雪泥暗暗懊恼,望着地上撒落的燕窝和汤药,放慢了脚步。

  “城舞绝不是存心欺瞒,雪泥有要紧事情,我以为,我送来也是一样。”那黄衫少女与雪泥素来甚好,也陪她来过几次,却不想单独来却是惹白顺如此不快。

  “君城舞,你是君家派来的吧?巴不得我早死……”白顺半咳半骂,即使声嘶力竭也未有一刻放松。

  “不是!二师娘,我跟雪泥是好朋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的!”君城舞不似一般孩子,遇到长辈如此发作只会哭泣哀求,她却要据理力争,自然,这也是君家为何将这位姑奶奶送到天山来学艺的缘由之一了。

  “我……咳咳……不是说……咳咳……说了很多……咳咳……次……,除雪……咳咳……泥……咳咳,之外……任何人……咳咳,送来的……咳咳,”白顺很勉强地要将话说完,却一口未咽,涌了口鲜血而出。

  白雪泥冲了进去,双目凝眉望着白顺。

  而君城舞也慌了:“您是说过,除雪泥外任何人送来的任何东西您都不用,可是雪泥,雪泥她……”她看到白雪泥便如看到救星脱身一般,拍了拍她肩膀,跑了出去。

  “二师娘,城舞,她,她会哭的!”雪泥巴望着门外,“而且,我,我再帮您弄些汤药来。”

  “算了,咳咳,”白顺惨白着面孔,“迟早要死的,少喝一副药,也早死不了几天,你坐下,告诉我,今天来的都是哪些人。”

  雪泥边说边往窗外看,讲完又忙补了一句:“我还是想去看看城舞!”

  “不准去!”白顺的说话有气无力,却很威严,“君城舞是个生性坚强的孩子,哭哭就好了,但是有些话,现下我必须告诉你了!”

  “二师娘……”雪泥迟疑着,“你和大师娘是我的姑姑?”

  “是……姑姑们起先不告诉你,是怕有些事情在一个孩子心里要造成很大负担,现在,我想你也应当知道了!”白顺一字一句地铿锵而出,“你不是孤儿,而是剑阁主人、不死凤凰白瞬的女儿,白雪泥。”说完这话,她仿佛卸下千均重担般声嘶力竭地咳着。

  “白顺?”白雪泥愣了一下。

  白顺会意一笑:“是瞬间的瞬,白瞬!”

  “从哪儿开始说好呢?”白顺顿了一下,“就从来的这些人开始说吧!”

  白雪泥一惊:“听他们的意思,都受过我父亲的恩惠?”

  “正是!”白顺冷冷一笑,“江湖就是这样的,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像是你爹,是个异类,”她边说,一双漆黑潺潺的眼睛盯紧了窗外,神色里充满了无限向往。

  不死凤凰,江湖一个不灭的神话。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死凤凰?这名字好奇怪!”

  雪泥惊叫着,自己的父亲竟有如此雅号。

  “不错,取凤凰涅磐重生之意,你父亲修行的内功心法有个特点,就是要不断废弃前面的,重新修炼,每一次为一重。大概因为他相貌俊美,还有些特殊爱好,才有了这不死凤凰的称号,江湖中行事亦是以抚危济困为己任。若不是……若不是……”白顺笑意盈盈地轻摇着头,“日后你就知道了,若不是他的某些举动让人看轻了去,做个武林盟主什么的竟也不逞多让。”

  雪泥幼小的心里对自己这素未谋面的爹爹更加好奇。

  “今日来的这些人都是爹爹曾施恩与他们的?好像都很有来头。”

  白顺点点头,眼色中掩不住一丝寒意:“何止如此呢,你看到的那个爱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凤漆烟乃是凤凰台仁义无双欧冶鹤的徒弟,其实受你爹恩惠的,是这个欧冶鹤,他那什么凤凰台说是为了纪念你爹对他的好,现下也有大名堂了。他几个徒弟说也巧了,黄松烟、邰岫烟,姓氏放在一起又正是凤凰台三字。雪泥,你在想什么?”

  “听了姑姑的话,想来欧冶鹤是个重名重形之人,所以张愚说什么假仁义这类的话,会让凤漆烟那么激动。”

  话到此处,白顺眼睛大放异彩,竟喜极而咳:“雪泥……咳咳……你这心思缜密……咳咳……真像你父母!”

  “姑姑,你还是先把病治好吧!那样就能给我讲很多很多关于父亲母亲的事情给我听,”她底下头,摸了模肿起的手臂,“这里真是我娘下的毒手吗?”

  白顺面上颜色顿时骤变:“没用的,姑姑根本不是病,是中毒!无药可解的?至于你,我不太清楚,很多话凝碧只是对妹妹说,却从不对我说,其实,在这江湖上,很多事情就算是亲如孪生姐妹,也都不能说的,”她忽然厉声说道,“日后无论任何事情,凡是跟你父母有关的,都不准告诉君城舞这小妮子!”

  “为什么?我跟她是好姐妹!”雪泥有些委屈。

  “不准!她背后是君家,当中的恩恩怨怨,恐怕让你们日后很难做姐妹!”

  “不会的,师父他……”

  雪泥见白顺脸色更是一变,不再多说,讷讷地问:“姑姑为什么会中毒呢?还有,二师娘是姐姐吗?那么大师娘就是妹妹了?”

  白顺面上闪过一丝疲惫:“我倦了,你,走吧!”

  看着雪泥稚嫩身影闪出房门的那刻,她侧颊,清泪滚滚。

  “白雪泥,你以为你是谁?”

  “真丢人!还是快去刷碗吧!”

  小径里两个少年簇拥着一位蓝衫子少女,论年纪也比雪泥小上几岁,下巴高扬,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雪泥心事重重,一下子愣了,不言语,只是闪避。两少年嬉笑着竟是一堵一截将她去路堵死了,就听那少女发号施令:“听说你臂上有伤?给天山派丢了大脸,那些外人竟为了你为难掌门,星海、坏哥哥,你们两个卸下来看看,就竟是真伤呢?……”她屈食指一揉鼻尖,“还是她装蒜,给我们天山派丢人!”

  “哦”一个满面老实的孩子答道。

  “蝉蝉,这样好吗?”

  “笨蛋,就看一看好啦,我爹和师叔如果问起来,你们就说想帮她治伤。”

  “喂!你们干什么?”

  君城舞从另一侧奔了过来,脸上犹有泪痕,却一副强横的表情。

  “哎呀,不好……”

  “我双眼溃烂啦……”

  两个少年夺路而逃,剩下那个叫做蝉蝉的少女插腰瞪眼:“君城舞,我可不怕你,别整天拿你君家的毒药吓唬人,你在君家如果有人要,他们就不会把你送天山来了,再说你跟你娘才姓君,你怕是就连你爹姓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君城舞开始挽起袖子,浑然就是个男孩子模样。

  “我……”蝉蝉边往后退,边强词夺理,“说你在君家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砰……嗵嗵嗵”

  谢冰蝉跌坐在十步之外,看自己被打落的牙齿号啕大哭。

  而君城舞和白雪泥,早就没影了。

  “雪泥,我帮你刷碗吧!”

  君城舞见雪泥神色不豫,将桶内搅得“叮当”做响。

  “不管怎么样,打人就是不对!”

  “可是,也不能由着她这样欺负你,对吧?”君城舞满脸不忿,“再说了,谁叫她胡说的,她……不就仗着……她爹……”

  “大师娘……”

  两个孩子仰望着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白依,顺势看到坏笑着露出牙龈的谢冰蝉,显然,门牙的去向是个大问题。

  “雪泥,你跟我过来一下。”

  “为什么?”

  君城舞拦下擦擦手准备走过去的雪泥,挺胸大叫,“没错,她门牙是我打掉的,不关雪泥的事情!”

  “白雪泥,你来,”白依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便有种不得抗拒的威严,雪泥悄声随在后面,向山北行去,末了,谢冰蝉还狠狠推了君城舞一把,才蹦跳着跟在后面。

  天山派地处天山,而山颠的北隅有一趟豁子,是风口,奇冷。

  规法堂就在此处。大凡违反规法的天山弟子都会到这里接受惩戒,而天山建派百多年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弟子未曾在此处受过刑,可见这些规法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

  雪泥畏缩着颈子,承受着笞刑。竹条一凛凛抽到她心头,唇色被牙齿咬得铁青:“弟子知错,不该同门械斗,请谢师伯原谅。”泪光含在她眼里,却想尽方法不让它跌落。这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谢冰蝉。那丫头偎在她父亲身边,促着眉头竟还有一丝不忍,欲言又止。

  白依边打边数着数目:“……十八、十九、二十……”

  迟霄肴眉头紧锁,阴沉着脸。

  “够了,迟师弟,不要再打了,本来我家蝉儿也该换牙了,更何况,这怕是……”谢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紧紧捏着她的手,深沉地走出规法堂。

  随鞭笞声远去,谢冰蝉不舍地回头望了望雪泥。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豁口透过来的寒风愈加凄厉了,迟霄肴和白依的面色,同天色一般阴沉。

  白依说道:‘雪泥,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是武林神话的后人,就绝对不能犯任何一点儿错误,绝不可以!‘

  ‘别打了,‘迟霄肴走过来,凝望着白依。

  可白依的手无意识地重复一个动作,手中竹条不停落在雪泥身上,啪啪作响。

  ‘别打了!‘迟霄肴夺过她手里的竹条,紧紧抱住白依,两人相拥而泣。

  ‘霄肴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可怜见这孩子……原本是可以……!‘他欲言又止,一手揽着白依不停颤抖的娇躯,一手轻抚着白雪泥的额头,‘我,我怎么能对得起白兄于地下?‘说罢,迟霄肴将心一横,‘让她在这里背门规吧,我们走……‘

  雪泥怔怔望着两人离去,心中无尽的委屈:为什么我不能犯错,从小就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不能犯错?

  她抹抹眼角忍不住要滚下来的泪水,咬牙:‘第一条,凡入天山之门者,务求除魔卫道;第二,凡入天山之门者,俱不得为……‘她本来就累,再加上一顿鞭笞,刚背了小半段便手眼不支了。

  一阵稣香的点心味道猛地将她惊醒。

  ‘城舞?无忧?‘

  两个小丫头贼兮兮地掂着脚尖走过来,一个手里拿着水罐,一个手里提着一个食簋。

  ‘……第六条,凡天山门人者,不得同门相争,违者同处……‘君城舞煞有介事地高声念着规条,李无忧从手里的食簋中取出各色点心分给两人。

  三人边念边吃,正自嬉笑时,殿门外一个蓝衫子娇小身影闪过,两只眸子在三人身上乱转。

  ‘蝉蝉,你不准去告密!‘君城舞低声挥着拳头。

  谢冰蝉伸食指在唇边一嘘,舔舔嘴唇,指着李无忧手里的食簋:‘那就用点心堵上我的嘴巴,我就不告诉师叔他们,无忧,你刚刚回来啊?‘

  李无忧眨眨眼睛:‘哼,我下山回家两天就出了这么大事情,你以后不准再欺负蝉蝉了!‘

  ‘嗯!‘谢冰蝉冲着点心猛地点头,然后回身冲门外喊道:‘小坏、星海,你们两个守着门,无论谁来了,赶快通报!‘

  门外那两个少年看堂内嬉闹的四个丫头又吃又喝,羡慕至极,就连白依走过来,都未曾发觉,吓得支吾半晌。

  白依做势不让他出声,从窗棂外往里看,四人相处的倒还和睦,顿觉欣慰,便躲了起来。直到城舞、无忧、冰蝉几人都走了,才又迈进殿门。

  ‘雪泥……‘

  ‘大师……‘‘娘‘自还没出口,雪泥已感到白依眼中的微嗔,虽是双生姐妹,一般无二的相貌,白顺却是一副秋风秋雨秋煞人;而白依,眼神中自有份凌厉与灵动,倒像是千眼万语都在眼中那般,雪泥沉了半刻,‘姑姑‘才出口。

  ‘雪泥,你莫不是怪了姑姑?‘

  ‘没有,‘雪泥心里虽有嗔怨,却还是很坚定地又补了一句,‘没有!‘

  ‘可是,姑姑在雪泥的眼睛中看到了埋怨,‘白依长舒一口气,‘你对自己娘亲,大概也很怨吧!‘

  雪泥不再言语。

  ‘你娘是个不世的美人,也是世间不多的巾帼将军,只可惜,只可惜爱上了你爹,而她偏偏又是那个身份,说来,怎么就跟话本、戏文里的事情一般呢?‘

  ‘可是,爹爹跟娘亲他们都不在了?为什么会不在的?跟江湖上哪些人有什么关系?您在大殿上说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啊?‘

  ‘嫂子像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女神仙,哥哥则是武林中罕有敌手的青年侠少,人虽风流些,心肠总是好的,他很喜欢帮助人,今天来的哪些人都是你爹娘帮助过的,只不过他们太完美了,老天都妒忌他,所以,所以……‘白依百感交集,竟而说不出后半句话来,半晌才又道,‘那个人是你娘的师父,姑姑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因为你知道后便会想要报仇,你功夫未成,这是极危险的一桩事情,‘她转而苦笑,‘就算你练就天山派绝顶武功其实又能怎样呢?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您又说我娘不想让我练功,我手臂上真是娘弄出来的吗?‘

  ‘嗯,我每天让你不停的刷碗,就是想让你恢复臂力,你娘生前曾指点过我一些武功,她说水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她曾经救过一个被揽月指伤了的人,让她在剑阁当厨娘,经年累月刷碗,那人的臂力和手臂的灵活竟然比未伤前好了一倍,‘她的话语随即低沉,‘你伤了你,大概是想告诉所有人,你不会去报仇,包括今天来的那个人!‘

  ‘剑阁是什么地方?‘

  ‘是你的家,也是姑姑们的家,在蜀地,是西南两大家之一,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那么,还有一大家了?‘

  ‘对,是君家!‘

  ‘君城舞他们家?君家?‘

  ‘是!‘

  ‘这些事情我想,我还是不大懂,大姑姑告诉我,爹有个绰号叫做不死凤凰,那武功一定是很高很高,我学爹的武功不就可以了?‘

  白依摇摇头,眼神开始凝聚起来,汇在雪泥眼中,说不出的肃穆:‘不可,男女有别,你学不了那么霸道的功夫,姐姐一定跟你说了一些,只是,这闯荡江湖留下来的病根子让她凡事留半句,大概很多事情,你还是不明白。‘

  ‘咦?大姑姑说她是中毒,什么病根子呢?‘

  白依脸色微变:‘看来,那事情,那事情终究还是她心里一个结。‘

  她脸上显出万般痛苦的表情,往雪泥身上披了一件衣服,茫然若失地踱出了堂外。

  大殿里寂静凄凉,北隅的风最是凄苦,无奈是傍晚,斜阳无涉,从阴冷的门窗缝隙当中透过的红色,隐隐变成了鲜血,淌着雪泥一无所知的家仇和一个孩子双肩难以承载的恨……或许,还有爱。

  没有爱,恨是何来,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年白雪泥十五岁,虽还在厨房里刷碗,就连仆妇们也对她透着尊敬了。

  “师姐……师姐……坏了坏了……”

  “怎么?”

  “十大门派,十大门派,来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坐在大殿指名让你去呢!”

  “哦,我知道了,等我洗了碗就来。”

  “不是吧?火上房了!师父又不在……”

  “哦,你说来的都是哪些人?”

  “武当、少林、江南燕子坞、峨嵋派、华山派、凤凰台仁义山庄、慕容山庄、韦驮门……”

  “你可听说丐帮有来人?”

  “丐帮……?”

  “有个叫做张愚的,生得高高大大?样子很憨厚?此时差不多该有三四十岁样子了。”

  看师弟茫然的表情便晓得,张愚今次并未参加这次聚会。五年前第一次见雪泥倒对这心无城府快口直言的汉子有了些许好感,只是细细想来,如他般傻乎乎、多嘴多舌的人,能平平稳稳在江湖活上五年,实在不很容易,心里茫然若失。

  “雪泥,这就是雪泥吗?”

  “没错,看那对眼睛可不活脱脱似了白瞬那个……那个……那个淫……人中之凤。”这人当雪泥用奇怪的眼光看他的时候,吞掉了半个字。

  “想来凝碧宫主就该生得这样吧。”年轻一辈也有开始交头接耳的。

  “公主?”雪泥好奇的凑过去,“怎么?您认识我娘吗?”

  “咳咳……”那人马上一捂嘴,将话生生咽了回去。

  众多陌生的面孔里,雪泥还算勉强认出了上次那个男装的“姐姐”,凤漆烟。

  “白家妹子,你一发漂亮了。”

  凤漆烟竟是一身少妇装扮,身畔则是那日替她解围的燕公子,雪泥自姑姑处得知,他便是江南燕子坞的少主人燕楚,自上次后二人便传出喜讯,忙改口说道:“凤姐姐,哦,不,是燕夫人,恭喜,恭喜。”说罢,做了个万福。

  喜得凤漆烟更是不拢嘴角,直道:“人道是妹子人变得俊了,嘴巴也是甜了的。”

  寒暄之后,白雪泥正姿堂上,款款一拜:“各位前辈,师父日前去了伊犁卫,怕是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请各位先安顿在上院,待师父回来后再与各位详谈。”

  “老衲一行此次来并非要找迟霄肴!”

  白雪泥乍见他,脸上的褶子便证明这老僧辈分不低。

  “这就奇了,众位好像早就知晓家师不在,而此刻来又是点名找晚辈,莫非,当中有什么原委不成?”

  一侧,那形容枯槁的道士接道:“掌门师兄临来时说,白家传人必是人中龙凤,想来雪泥姑娘如此冰雪聪明,应不难猜出老朽们的来意。”

  “莫非是……报仇……”

  凤漆烟炯炯看来,俱是嘉许之意。

  “众位绕过了我师父?便是跟我说这些?”

  雪泥脸色一沉,微愠。

  “正是,”那老僧缓声说道,“事出突然,老衲等并非故意推脱责任,而在情理上,雪泥姑娘又是最佳人选,上月曾联名致书给迟掌门,只是,尊师他一味推诿,我等只得出此下策。”

  “晚辈愚吨,学业未成,那么,众位前辈凭什么能让我去报仇,而不是送死呢?”

  武当老道讪笑着:“问的好,我等来此,便是要解决此事。”

  “怎么?”雪泥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难不成各位前辈要将毕生内力都输给晚辈?”

  “喂,你话本看多了吧?”一旁几个燕子坞的弟子轻笑。

  “呵呵,”那老僧捋着胡须微微点头,“虽不中,却不远矣。”

  “我们正是要将江湖各派的武功整合在一起,传给小施主,并且能让小施主一举击败那人,替父母报得血海深仇。”

  雪泥被这诱人的条件动摇了,沉吟着:“每派心法都是不传之谜,如今各位这样舍得血本,该不是你们口中那人又找上麻烦了吧?”

  众人瞬间颜色大变,互相支应起来。

  雪泥端详众人神色,却见凤漆烟凝着眉头,从袖内掏出一物,递过来,言语犹豫:“迟掌门怕是没有接到这东西,可燕子坞,我师门,很多派别都接到了,唉,我辈学武之人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只是,这样就被人莫名其妙的了断了,真是有些……,此事若由妹子出马,立能震慑此人,一来,却又让妹子瞧破了,面子上,实在难看。”

  “阎王令?”

  雪泥一瞥便念出锦书上的名字,众人身上均是一战!

  唯那老僧合目紧捋着佛珠,怕是要将念绳扣断。

  “尚香十二宫……”雪泥猛一下惊醒,“尚香”、“尚香”曾记得青鸿剑穗结上有这样一个清晰的烙印,原来并非一个人的名字,而是……这是什么宫殿?发出的东西让人如此不安?

  再看内容,竟是强邀燕子坞入编尚香十二宫管辖,如若不从,便行灭派。

  “咳咳”

  “咳……咳”殿外传来的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脚步声益近,咳嗽声益大,一个如此憔悴的娇小身形裹着一席诺大的白裘斗篷,依偎在廊柱下,那半个身子便要栽垮下去了,强憋着一口气说道:“雪泥不会跟你们去对付尚香十二宫的!”

  声音送出,一字一铿锵,紧接着又是一阵清脆的咳声,深入脾肺,甚至能从中听出金器相蹭的尾音。

  “女施主可是不死凤凰之妹,白家大小姐?”老僧目色深沉,审视着白顺。

  “没错,我与家兄同名,白顺,顺从的顺。”

  “哼,”忽听凤漆烟嘟囔了两句,大概是由她姓名而发,白顺蓦地冷笑起来。

  “燕少奶奶说的真对,我名虽顺从,骨子里透着一根反筋,”她抬起头,望望大殿的藻井,一线阳光擦过她脸颊的曲线,滑落出柔光万点,不经意地向人炫耀着曾经的芳华绝代。

  看的人均是一颤,身心俱醉。

  “为什么总是这样……”白顺痴痴地说,“我恐怕又要做小人了。”细长的眼角落处,轻裘斗篷已飘起数尺,飞荡间,一晃。

  那剑、那人、那瞬间……如同轻扬起的薄纱,掠过一道青光。

  “劈劈啪啪”老僧手中佛珠四散。

  白顺却早将白雪泥紧紧地搂在怀中。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山派聚会宴宾的大殿之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白顺用一股尖利的目光盯着各大派掌门:“咳咳……悟名大师,咳咳,你能否保证,各大门派的教导之下,雪泥丫头能如此功力?”

  “老衲……这?”

  “咳咳咳咳咳咳……”白顺脸色忽白,青着嘴唇问道,“广成子道长,您能保证吗?”

  “这……这个……老朽,从没有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与身法……难道是传说中的……嫁衣神功?”老道试探似地说着,看着,白顺脸色稍有不对便不再言语。

  “嫁衣神功?”白顺冷笑着,“你们竟还痴心妄想?我白家早已灭门,绝不再为他人作嫁。”

  “自然,你们交出嫁衣神功选出后起之秀修炼也不是不可以!”老僧身后一个不知华山、青城什么什么派别的中年汉子阴郁地冷笑了一声。

  “做梦!”她嘴角狠狠地蹦出两个字,乌青色的嘴唇颤抖得更加剧烈。

  “当初若不是令兄与十二宫妖女暗通款曲,武林恐怕早就清净了,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暗通款曲?”白顺身颤步怯,苦笑着摇头,“你这样说,还真是对得起我剑阁上下五十多条亡魂了!”

  “那便要怪白瞬这个淫贼不长眼睛,招惹了尚香宫的女魔头!”

  白顺冷笑:“我兄长纵是千般不好,并无招惹你,夕云师太,你当时还恨不得他招惹你呢!”

  止这一阵唇枪舌箭,她面上光芒大现,可不肖一刻,敛了容色,又是一场恶咳。

  众人听了也不禁心惊胆战。

  “咳咳,我不多扯!谁要带走我家雪泥,咳咳,便先过了我这把剑!”

  “白顺!你?!”各大门派都被她强横的态度一吓,颓然而去。

  忽而殿外传来一阵女子窃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奇怪。

  “哎呀,白瞬,你个狠心短命的淫贼,竟然在这儿,瞧我怎么把你揪出来。”来人步履轻巧,身姿摇曳,一长串话说出来更是有条不紊,可见轻功非俗。

  听着口气,悟名等人均出了一阵冷汗。

  “阿瞬……阿瞬……你个死淫贼……”那女子行动极不端庄,又旁若无人,只在雪泥身前停了两刻,一笑,“呦,阿瞬,你该不是又看上这家丫头了吧,别说,跟你挺像!”

  白顺护在雪泥身前,忙问:“这位大姐,你找我兄长有何事?”

  “你在跟我说话?别骗我了,阿瞬那小贼怎么会是你兄长,我家阿瞬少年风流,你这把年纪,当他姐姐都嫌大……”说罢,自己嗤嗤笑着,一戳雪泥额头,“这个贼眼睛啊,真是越看越像,莫不是易容了?”

  老僧悟名深皱眉:“阿弥陀佛,难道阁下便是……青墨夫人……”

  “青墨……”那妇人脸色大变,目光警觉,嘴角抽搐了两下,打了一个机灵,“贼贱人在哪?”

  几个华山派弟子见她神智不清,一个嘻道:“贼贱人在此。”另外几个欲出手将其擒下,却不意她疯虽疯,武功实是不凡,连出手的机会都没给这几人,尽数活生生弹了出去。

  “青墨……贼贱人,你出来,定是你把阿瞬藏起来了,瞬郎,你快出来啊,咱们回绝琴谷……”说着竟微微抽噎起来。

  “绝琴谷?”白顺心念电闪,“琴心!你是琴心仙子?”

  “琴心?谁是琴心?”她在大殿内转了一周,逐个问着,“谁是琴心啊?”然后用淡粉色的巾帕双手遮在面前,左手一抻,怅然道,“听说,琴心是白瞬最爱的女人……那,谁是琴心啊?”

  白雪泥终于明白了个中原委,猛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小美人?你哭什么?”琴心走过去,怜爱地抚着她的额头,“多美的娃儿啊,你为什么哭?是不是你也把自己心上人给弄丢了?”她猛一看白顺,“你,你,你这个病美人,一定是他的新欢,我把你抓回绝琴谷,他就会来找我了……”欢叫中左手五指如电,轻扣穴道。

  白顺扭身送臂,青光骤现,交错几个身形,竟慢了下来,轻喘不已。

  琴心大怒:“你,你怎么也会那小贼的剑法,他没有教我,却教给了你?”

  白顺冷眉轻扫:“是又如何?你倒是识货!”心下发狠,手上却一发慢了起来。

  琴心得意:“病美人,你武功虽是不错,不过,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多久!”她双眸骤闪,招招飘摇,似是将要逗得白顺气力不支,就在这时,雪泥突然大叫:“琴心阿姨,我记起来了,你就是琴心阿姨,我爹爹交给你的东西可还在?”

  “东西?你爹爹?”琴心恍惚无措,愣住了。

  雪泥见她茫茫然不知所措,便说:“对啊,我爹爹不是将他最最重要的武功心法交付与你,说是若有人不利于我,便要我来找你学嘛?”

  众人瞪大了眼睛,仿佛千百条恶狼盯着一块肉般盯准了那个叫做琴心的疯女人。

  殿上不知何处一个青年大喊:“大家快制住这疯妇,嫁衣神功便着落在她身上!”

  “不好……”琴心莫名其妙,见人人张牙舞爪地蹿来,忙向外冲。

  人群潮涌般冲去。

  白雪泥扶白顺坐下,轻舒口气:“姑姑,人都走了!”

  “阿弥陀佛,老衲与广成子道兄难道便不是人吗?”

  “岂敢,两位非但不是人……还是仙佛,自然不算俗人了。”白雪泥也为自己的妙计沾沾自喜。

  “善哉,小白施主的心智绝不下于令尊、令堂、令姑、哈哈哈,加以时日定是奇才,更让老衲决定,要传你武功了!”

  “悟名大师说的对,老道也是如此!”武当派来的那个叫做广成子的道士看起来倒是十分亲切,既没有悟名大师的宝像庄严,也没有其他人那种杀气腾腾,眼光不似寻常练武之人那么凌厉,鼻头略有些红晕,倒如送酒上山的老公公一般亲切。

  “不行!”白雪泥苦着脸说,“虽然对我很有诱惑力,但,还是不行!”

  “那么老衲将本门秘笈《易……”话到一半,悟名大师脸色突变。

  一股西域檀香气幽幽而至,紧接着丝竹齐鸣,花瓣从天而降,一挺四抬轿子盈盈而进,轿夫一色青袍,蒙面,轿幔上两字娟秀小篆:

  “尚香!”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轿子行到正中,白顺便知来者不善,挺剑向轿内刺去,波澜声起,那轿夫还未来得及反映,长剑已及轿帘。

  ‘嗤……‘

  剑锋被磁磁地吸住,一个面色诡异的少年不动声色地以另一柄长剑,剑锋牵引,双剑悲鸣。

  他头发散乱,并未看清这少年容貌,只觉他侧着面孔,生怕被人看到右脸一般。

  只是对了一剑,白顺便知此刻病恹恹的自己,根本不是那少年对手,便退了下来。

  白顺气血翻涌,强忍着咳嗽将雪泥紧紧护在怀里。

  广成子起身问道:‘轿内的可是青墨夫人?‘

  轿夫一横眉:‘呔,没规矩的老道!‘

  轿帘缓缓摇动,像是对一侧侍女低声耳语。片刻,侍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悟名大师和广成子大师都是尚香的贵客,我们瑶光殿下请二位一行。‘

  转头又对白顺、雪泥说道:‘刚才听白姑娘说《嫁衣神功》在绝琴谷,白姑奶奶又身染重病,我们瑶光殿下也请二位同行。‘

  殿外突然一群嘈杂,原先各大门派的人尽数被一些与轿夫相同服色的假面怪人压了起来,就连那个疯疯癫癫的琴心也不例外。

  广成子此时大叫不好,膝盖一软,倒坐在地。

  只听轿内一个天真地声音笑道:‘乖乖,这位应当是武当的广成子大叔吧?您可千万不要运力,运功越猛,药力就越会上头,嘻嘻。‘

  忽然,一条黄衫身影从殿外大步踱踱,骇得那些青袍假面的怪人纷纷后退。

  ‘你,你没有中毒?‘护轿少年用嘶哑的声音问。

  ‘这个自然,‘君城舞那一席黄衫此时看来别样炫目,她眯着眼睛斜视那顶华丽的轿子‘啧啧……这位什么什么宫什么什么殿下,讲究用毒药……君家认第二,谁敢认第一呢?‘说罢,身子一跃,似乎手中握了什么东西将要仍过来一般。

  ‘城舞!‘雪泥喜上眉梢,见她好似要扔过来什么东西,便忙措开身形,一起。

  君城舞抛过一瓶东西,恰好经过轿边,轿夫抬手扬刀,‘呼啦‘一声,一侧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双眼。

  轿子顿时塌向一侧。

  轿顶子被掀开。

  一片如羽毛般轻盈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那两名受伤轿夫的头顶,娇斥:‘废物!‘

  ‘噌‘寒光一瞬,两人气绝。

  一条修长而优雅的身影缓缓落下,双臂如同垂着万千丝绦,粉黄色衣襟倏倏迎风,披散的头发前端拢在一网发带中,护于额头,鬓处贴了两抹黄花,凝脂般的肌肤甚至在寒气中冒着呵气,眼波袅袅影着棕铜的光芒,如浩淼蓬莱的一位仙子。

  ‘善哉,‘老僧扼腕叹息,如此出尘脱俗的人物竟入了尚香,做了女魔头。

  白顺肃穆:‘你不是青墨!‘

  瑶光微笑:‘众位原来也只认得青墨阿姨,却不知道尚香有十二个宫主,且各个易了主人?‘她抬手轻撩了一下发端,长目却送往殿匾之后,轻嗔,‘咦,天山派可真不干净,竟然……还有老鼠作祟!‘

  舒臂一甩,长袖飞舞间,匾后直直地摔下两人。

  ‘小坏,星海,你们没事儿吧?‘白雪泥忙奔去。

  一个相貌敦厚的小子说:‘没事儿?要不,换你摔个来试试?‘这厮虽叫刘坏,心思却跟相貌一样,憨实可爱。

  另外一个勉强佯做轻松,站起来拍拍后背,挑起眉毛看瑶光,好似挑衅一般,‘嘁,背后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非要当英雄好汉,要当也是英雌啊?‘瑶光看着他们狼狈的样貌忍不住捂嘴巴笑起来,笑罢,正色,‘天山派新一代的好手,几乎都在这殿上吧?‘

  听瑶光的言下隐有一种轻蔑之意,几人均有怒意。

  ‘我们天山派是名门正派,功夫要稳扎稳打,起初也许是不若你们这些歪门邪道,加以时日,必定后来者居上!‘那个叫做叶星海的,最机灵,脾气却倔强,是个不服输的性格。

  ‘星海师兄……别跟他废话!‘

  ‘拼了!‘君城舞咬紧牙关。

  瑶光用讶异的眼神望了望白雪泥,神情中油然而生一种亲切,缓步走过去,轻巧而稳建:‘雪泥妹妹,瞧瞧,多美的人儿啊,‘她竟然拉起了雪泥的双手,爱抚着,‘瞧瞧这手,柔得好似没有骨头,瞧瞧这张脸,无暇地纯净,这眼睛,怎么,你不知道我们拥有相同的颜色,这鼻子,这唇,老天怎会刻画得如此完美,来,到姐姐这来。‘

  ‘雪泥!你干什么?‘

  随着瑶光柔声轻催,雪泥亦步亦趋地拉着她的双手,就好似亲密无间地姐妹。

  ‘雪泥,你醒醒!‘星海即刻按住剑柄。

  突然,瑶光眼睛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

  忽地,星海手上一辣,竟有一根极为微小的石头打在了虎口之上。

  瑶光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傻样子,得意道:‘想要跟我动剑,保证你会后悔!‘说罢,牵着雪泥进来轿子,掀开帘子像是摆放一件艺术品般将她端端正正地摆在中间,嫣然回首,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轿帘。

  垂幔一下,身旁侍女便示意换了两名轿夫,丝竹齐鸣,花瓣飞散,全不把君城舞、叶星海、刘坏等人放在眼中。

  白顺心中悲苦,倒了几口气息,竟而吐出了一口鲜血。

  ‘君小姐……‘

  那侍女突然折回,客气地对君城舞说道:‘贵派上下均中了七日七夜回梦散,瑶光殿下说,让您自己解,解药的配方已经写好,笑纳!‘

  ‘哦,还有!‘

  那侍女偷笑着递给星海一本书:‘殿下说了,这位少侠的内功实在太差,刚好我们从少林和尚那里搜来了《易筋经》,就借‘佛‘献‘花‘了,嘻嘻。‘

  看着侍女远去的背影,叶星海将拳头攥得响亮,对白顺问道:‘二师娘,我要怎样才能像雪泥他爹爹一样,成为一个万人敬仰,武功独步天下的……‘他迟疑了一下,又似肯定一般,‘独步天下的……的淫贼?‘

  刘坏、君城舞、白顺,面面相觑。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离开天山派,瑶光那颗心似兴奋得要跳出来一般。

  “瑶光殿下,事情很顺利,每个人的表情都在您的算计当中。”

  “嗯,办的漂亮,”瑶光就如孩童得到一件新玩具般欣喜,不停变换角度去端详着雪泥——她像是布偶般的麻木,“双儿,有没有梳子?”

  “有!就在您步塌下面的暗隔里,您这是?”

  瑶光并不搭理双儿,只是几近亢奋地将雪泥摆正,背对着自己,慢慢从上向下梳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然后从臂上胡乱扯了几条五颜六色的丝带绑了上去,冲出轿子大声呼喝道,“双儿,给我去丐帮找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来,我今天要扮家家,给雪泥成亲。”

  “啊?”双儿吓得大惊失色,“这,这恐怕,不好!”

  瑶光立时大怒,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给她:“有什么不好,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布娃娃,要怎么摆弄她,用得着你教?”

  双儿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娃娃,你说话嘛?”

  “嗯”雪泥两颗眸子光芒黯淡,应是催眠所致。

  “没意思……”瑶光愤愤地拧了拧雪泥小臂内侧最脆弱的地方,“没反映,你不是全武林的希望嘛?不是他们要你跟我作对嘛?起来啊!”

  她一声尖叫,骇得轿夫停了脚步,身后浩浩荡荡的押送大军也跟着停了下来。

  “殿下,有何吩咐?”另外一个侍女连尾音都开始打颤。

  “滚!都给我滚!”她一侧身飞出轿子,然后歇斯底里般跺脚道,“统统都不许跟来。”刚走两步,忙又问,“婉儿,这是到哪儿了?”

  “禀殿下,现是天山脚下,因为要去绝琴谷,我们沿这条路走……”

  “不准罗嗦,前面是哪儿?”

  “禀殿下,是离别山庄!”

  “他们庄子什么东西最值钱?”

  “禀殿下,是别离钩。”

  “好……统统不准动,等我回来。”瑶光眼光闪闪地奔向前去,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半晌,太阳正当头,众人口干舌燥着喘歇,一股暖暖的酒香飘然而至。

  只见官道上一个老汉,挑着担子,一瘸一拐地慢慢行来。他身边蹦跳着一名小厮模样滑稽,身材娇小,手中竟然拎了五六捅清水。

  “停一下!”婉儿用手在他桶里捞了一捧水,闻闻味道,说道,“这水,你留下!”

  小厮一听便火了,哼道:“我们下城买酒,顺便挑了甘泉回去酿,那么辛苦的差使,凭什么要给你们?”

  那老爹似乎有些计较,皱眉说道:“姑娘,不若将酒一并买去,甘泉奉送,我两回去也好交差。”

  “这……”婉儿迟疑着,看看轿夫等人,心知这些汉子均是爱酒之人,便允了下来。

  接钱的当口,小厮挨近轿子看了一眼,大叫:“仙女啊!仙女啊!”

  婉儿忙捂着他的嘴说道:“小哥,这是我们家殿下的客人,不得惊扰。”

  “那好,漂亮姐姐,让我给仙女送碗水行不?我长那么大都没见过这等仙女!”

  “这个……”婉儿觉得这小厮乌溜乌溜的眼睛好似痴痴地看着她,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姐姐,姐姐,你真好!”

  小厮得了特赦似地端碗水送进轿子,低声说道:“白师姐,白师姐,你还好吧?”

  白雪泥依旧不动。

  “我是蝉蝉啊!白师姐,你说话啊!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雪泥的一副木呆呆的表情,眼底空洞。

  “完了,那妖女给你施法术了?”谢冰蝉相觑有些无奈,一碗水当头一浇,“你给我说话!”

  雪泥怔怔地看了她一眼。

  “不好!”

  是杀气,身为天山谢珲的独女,谢冰蝉感应、身法、武功都是同门里出类拔萃的,犹在雪泥等人之上。

  “白师姐!喂,玩笑大了!”

  “砰”一声轿子碎片四溅,白雪泥如一只扶摇直起的雄鹰,迎风肃立于轿杆之上,五指如爪双目放出杀戮之光。

  “啧啧,浪费了我一顶新轿子。”瑶光像是从不知哪个地缝里钻出来一般,笑意浓浓地看着谢冰蝉和谢珲父女。

  随手打个响指,雪泥随即掉了下来,面容呆滞。

  “殿下英明,原来早知道他们跟踪咱们呢!”

  “啪”瑶光将凑上前来的婉儿反手打得跌到在地,“婉儿,你且说说,这厮有什么好,敢让他进我的轿子。”

  “喂!”谢冰蝉在天山派里霸道惯了,突然看到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强横,便生了对抗之心,一个箭步护在婉儿身前,“你别那么不讲理!”

  “你是谁?”

  “天山大少……谢冰……是也!”

  瑶光冷笑:“你们师兄妹一个比一个鬼灵精,天山派真是出人才,老一辈的废物,新一辈的把心思都放在……”她深有意味地望了望雪泥和谢冰蝉,“都放在没用的事情上面了。”

  “是!”谢冰蝉在瑶光眼里看到一丝的怨毒,捏了捏爹爹的手,大步上前,“我是爱我白师姐,从小就爱,瑶光宫主,你可真是可怜呦,恐怕,自小就没人爱过你吧?”

  “就凭你?想救人?”瑶光眼里大放异彩,谢珲为女儿捏了一把汗,却发现,这位姑娘的脾气也异于常人,冰蝉越是气她,她眼神越是柔和。

  “自然……”谢冰蝉一发大了胆子走进瑶光身侧,“待我把那个碍手碍脚的买酒老头先打发走,陪你玩两招就是了。”

  饶是她对谢珲狂施眼色,他爹也不欲弃之不顾。

  “怎么?”瑶光上下打量着谢珲,“这位不是谢珲前辈嘛?”

  冰蝉猛地摇头,但见谢珲一挥手撤下帽子衣衫,面沉如水,长衫缥缈露出本相,抱拳道:“小犬不才,在下倒要向瑶光宫主讨教讨教。”

  “爹,你怎么能跟晚辈动手,快走!”

  “素闻谢大侠桀骜不逊,我还真想领教一二呢!”话是对谢珲,眼睛却看谢冰蝉。

  只是此刻,谢珲的浊玉剑已经出鞘了。

  六尺长、三寸宽,浊世美玉——这把剑绽放着晦涩的寒光,剑没有刃。

  瑶光迎着浊玉剑的剑气,推起了一重风波,臂上似千万缕丝绦依次轻扬,起伏成浪。浊玉已被她内力克住,再无法挺进。

  谢珲扭臂飞身,以雷霆之势顶击瑶光。

  瑶光一抹浅笑,点足上旋,飘摇着弹开剑尖,随手一夺,虽不成功却将谢珲的身形扭到被动之地,又是微风轻送般出了三招。

  人们看不清她的动作,如鬼魅般飞快,只能看到跌倒在地的谢珲口中吐出了鲜血。

  瑶光咬咬下唇,高高地抬起右掌,忽然,她望见谢冰蝉愤恨的看着自己,黯然收招:“谢前辈,请吧,你不是我对手!”

  谢冰蝉忙扶着父亲准备离开,瑶光神色大异,低声说道:“谢冰,你留下,好吗?”然后怅然而去,随后的队伍,丝竹大起,花瓣飞扬好不热闹。

  但从瑶光的眼睛里唯独可以看到的东西,是落寞。

  “瑶光宫主,放了我师姐!”

  “冰,我可以叫你冰嘛?”

  “瑶光宫主,我师姐已经被废了右手,根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冰,你觉得我的衣服漂亮嘛?”

  “瑶光宫主,我当初就差点儿将她一条胳膊弄得脱臼才知道这秘密的!”

  瑶光突然回头,呆呆地看得冰蝉有些不知所措,露着一排银牙会心一笑。

  就那样自然的,出手了!

  冰蝉一阵剧痛,捂着左臂大叫:“你变态啊你!”剩下袖筒内没有半分力气的臂膀,它该是脱臼了!

  “冰,嘻嘻,你弄脱了你师姐的,我弄脱了你的!嘻嘻。”

  谢冰蝉忍着疼痛自行接上伤处,心里大苦:玩出大难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浩荡而行的队伍,在傍晚前赶到了镇上。

  瑶光命人修轿子、吩咐手下偃旗息鼓,将各大门派被虏人员安排在客栈住下,并严密监视起来,这才与谢冰蝉、白雪泥一起进了一家酒楼,招牌上幌着诺大的瘦金书:皿香馆。

  她满意地看着谢冰蝉穿上她吩咐人买来的一套华服,素色长衫,对襟大氅,腰里一条湛蓝丝带,云履方步,单手摇着折扇,长指若削葱,似有似无地微风掠过,瑶光大为得意。

  “瑶光,这到了你的地盘上,总该解了催眠吧!”

  “我的地盘?”

  “刚才的客栈、现在的酒馆都有个香字,而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婉儿打了手语,这里若非你家开的,也必是跟尚香十二宫有牵连。”

  “眼睛挺厉害啊,”瑶光嘟囔着,“我给你白师姐解了催眠,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嘛……”谢冰蝉暗寻如何救出雪泥,只是要让这看似狠辣却孩子心性的瑶光宫主产生一定兴趣,慢慢放松警惕,于是笑道,“那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餐又好吃又好看的饭菜,如何?”

  “哦?”

  “你绝对没吃过。”

  “说来听听,在宫里燕窝鱼翅都是常吃的,有什么稀奇?”

  “错,天下间最美味的,乃是大地生长之物。”

  “花草树木?”

  “对,这头一好吃的便是‘暗香一点’,第二好吃呢,就是‘冰融花泥’,再来呢,又是‘木叶清芳’,还有呢……”

  瑶光食指大动,却又装作不在乎:“名字好听罢了,谁知道你会不会下药啊?”

  “唉……”

  “叹什么气?”

  “也是啊,这种皇宫里的御膳等级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女人轻易吃到,并且……”

  “什么?”瑶光有个心性,越是难以完成的事情,她越喜欢,见冰蝉面露难色一发心痒起来。

  “材料难寻哦!”

  “啊?”

  “也只给我白师姐做过一次而已!”

  “谢冰!”瑶光啪一声拍案而起,“你说要什么材料我叫人骑快马买回来!”

  谢冰蝉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离这儿一百里有个叫做葡萄沟的地方,现下该有些结了冰的葡萄;两朵雪莲花,要根部发紫的那种;豆腐一块;蘑菇半斤;……”最后,他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还有就是一个助手!”

  “我的侍女里,你随便挑一个!”

  “不!我要她!”

  盯着谢冰蝉指雪泥的手指,瑶光愤愤地说:“无非就是打算让我帮她解了催眠,就遂了你的心,若是难吃,饶不了你!”

  说话间一双电眼直逼雪泥的眼睛,愣了半晌后,在她耳后穴道轻轻一拍。

  “冰……”

  雪泥苏醒后,看到冰蝉的示意,转念又见瑶光的神色得意,便走过去,眼神凝望,试图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状况不明的时候,多说话反而会招致更多的祸端。

  “白师姐,你刚才被人催眠了,连我都打,她轻挽起袖子,只是一条抓伤,看你,”那眼神隐有幽怨之意,弄得雪泥愈加不知所措。

  两人走到厨房,谢冰蝉才松了口气,低声说了说刚才的事情。雪泥噗哧一声笑出来:“谢大少,你何曾过一餐饭?”

  “没关系,有人会做!”

  “谁?”

  “你!”

  白雪泥又气又喜,心道,这家伙从小到大不知骗人多少次,止这一次是用在了正途。

  所幸,雪泥从小便在厨房厮混,厨艺自不一般,加之谢冰蝉的鬼点子,竟也将一盘盘鲜花青菜,做得活色生香。尤其是雪泥用掌力拍碎的葡萄珠,清润冰凉,下面垫上煮熟、捻碎的燕麦,再顶端再浇上葡萄酒,上桌用火一燎。

  一道“冰融花泥”便看得瑶光神采飞扬。

  菜也上全,瑶光的心性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偏巧,谢冰蝉握着白雪泥的手,神色亲昵,便要坐下吃饭,瑶光一下子火冒三丈,从凳子上窜了起来。

  “砰!”

  雪泥面前的凳子碎成粉末。

  “怎?怎么了?”

  瑶光愣愣地盯着两人相牵的手,唇角抽动,旋即,停止。

  “婉儿,立即把白雪泥带出去,严加看管!”

  她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幽怨与缠绵。大概,仅仅这个时候,终于让瑶光这位久居高位、千般娇纵的小宫主尝到了食不知味的感觉。

  冰蝉甚至有些不忍,柔声叫了一句:“姐姐……”

  不过此刻,她的想法跟雪泥一样,武林即将有一场大难,这任务却为何偏偏落到了我的身上。

  雪泥静静坐在一荇苔藓铺满的青石板上,叹了一口气。日渐西垂,自己的命运被攥在别人家的掌心,她不喜欢!转念想到谢冰蝉,她岂非更加危险,一旦瑶光发现她非“他”,生命堪虞。

  门外传来阵阵喧嚣打断他,似乎是凤漆烟的吵闹声。

  “凭什么把雪泥妹子关进柴房,我跟她换还不行?”

  “您既是凤凰台的大弟子,又是燕子坞的少奶奶,自是尚香的上宾,我们岂敢薄待于您?”

  “什么?”从凤漆烟不耐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周围这些人还是极进忍让的。

  “对,你是贵客!”

  听这人的声音地位应当不低,却也不是瑶光。

  似乎还有些人对她躬身施礼唤她做“双儿姑娘”

  “你带了这几个叫化子来,难道他们也是贵客?”凤漆烟忿忿不平。

  “不,他们中的一人今天要做新郎官了,”那女子语气平和,淡淡地说,“今天他们中最丑最老的一个人,将会是雪泥姑娘的新郎。”

  “唔……”想是乞丐的味道呛到了凤漆烟的鼻子,她掩鼻说道,“你别胡说了,这些人?怎么配的上雪泥妹子。你当她是什么?”

  “玩偶,我的玩偶,”瑶光的声音渐渐近了,那音中间或夹杂丝丝兴奋,“丈夫是乞丐,她便要成了乞丐,大乞丐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小乞丐,哈哈哈哈。”一串近乎亢奋的笑声,宛若银铃。

  “不行!”凤漆烟似乎大愠,暴跳如雷,“你们不能这样对雪泥妹子。”

  “你又错了,”瑶光冷冷答道。

  “什么?难道你们背后还有主使?”

  “不,不是我们怎样对待白雪泥,”瑶光沉了一口气,用颐指气使的语调说道,“而是你,你会亲手送你的雪泥妹子成亲。”

  “你,你们要干什么?”凤漆烟尖叫,雪泥能想象那一个人遭遇到极度恐惧,音调都扭了七八十个弯儿。

  她此时也感染了恐惧,一是为不曾听到谢冰蝉的声音,二是他们到底对凤漆烟做了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良久,静寂中的柴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隙,一个身穿大红喜袍,头戴二十几朵花的喜婆子走了进来,躬身,目光呆滞。

  “新娘上妆!”

  近前一看,竟是凤漆烟。

  “凤姐姐!”雪泥明白,凤漆烟如今已失去意志。

  “新娘更衣!”

  “新娘上头!”

  “盖红……”

  雪泥由着凤漆烟折腾,因为她知道,一旦意志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曾在她的摆布之下挣扎,心里会更难过。

  华灯初上,“嘭”,随着凤漆烟喊那一声“送入洞房”,一个眇目、树干般枯槁的老乞丐被扔进红团锦绣的——柴房。

  他那样的丑,衣服上尽是灰棕色的油泥,似乎没有一条完好的布面来遮体,看了一眼后,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同是天涯沦落人……”雪泥轻叹了一声,走过去将他扶起。

  老乞丐用诧异地眼神盯紧她,哑着声音说:“姑娘,你难道不知他们的想法吗?”

  雪泥微点头:“小女子应知老伯也是无奈。”

  老乞丐突然笑了,那笑容竟说不出的光彩照人,然而,笑声中略带苦涩和沙哑:“莫再叫我老伯了,其实……其实我是……”他忽然拜倒在地,沉声说道,“我是丐帮六袋弟子阮小六,奉敝帮张长老之命全力搭救恩公之女。”

  雪泥退了两步,竟自留下泪来:“张长老,张愚?”此人仅见过一面,便要全力相救,仅仅是受过父亲的恩惠吗?抑或,这就是江湖人人都讲的那东西,义气?而眼前这个人,要救自己便将生死抛诸脑后,这股勇气,凭的是什么?”

  外面似乎传来两声猥琐地叫嚣。

  “喂,洞房了没?”

  “要不要我们兄弟帮你?”

  那老乞丐声音急促而低沉:“雪泥姑娘,请跟我调换衣服,然后趁出恭时溜走,墙外有敝帮弟子接应。”

  “不!”雪泥紧皱眉头。

  “为何?”那老丐目中凝神望着她,似乎在追寻什么。

  “要走一起走,不能因为我害了别人!”

  “走!”老丐闷雷似地咆哮起来,竟有种不可拒绝的气势。

  “一起!”雪泥也不示弱。

  “你!”那老丐顿足回身,迎着红烛之光,直直地将雪泥的身子扳倒在地,听得窗外又传出两声笑,随即放开手。

  雪泥只觉心悸阵阵,紧紧抓住那老丐的衣襟,良久。

  “雪泥姑娘,”那老丐轻唤了两声,雪泥脸上一红,在不经意间瞥见这人的胸膛——竟是那么的浑厚、年轻。

  “啊……,”雪泥立刻滚到窗下伏着。

  烛光下,老丐揉了揉喉结,说道:“哎呀,你,不要啊……”然后对雪泥施了一个手势。

  雪泥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声音就跟自己的声调无二,不过她毕竟只有十五岁,这些事情如何能懂?

  “嘿嘿……”接着是老丐嘶哑的憨笑。

  “不,哦,不要,啊……”

  窗户有了微动,想是外面那两人犹豫是否要掀开窗子看看。

  又听老丐嘶哑地吼叫着:“哎呀……”

  一个人又扮男又扮女,声音简单而刺耳,窗外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当他们掀开吊窗的同时,红烛熄灭。

  “嗖嗖”银光两点,两人的身体如泥鳅般从掀开的空隙处被拖了进来。

  “换衣服!”那人命令道。

  雪泥摸索着犹豫了一下,旋即背对着老丐脱掉了外衣。

  “蹲下换!”

  雪泥的脸立刻红了,如此黑暗中这人竟能看得真切,真不是一般人!

  刚将换上青袍、面具,门外陡然亮了起来,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喝:“看守这里的人呢?里面的灯怎么灭了?”久不见有人回答,她厉声说道,“两个蠢材一定是中计了,一队进去搜,看有没有线索,另外一队严加把守墙外,以防有人接应。”

  “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双儿姑娘,看守的人不见了,屋里的灯灭了,我正差人进去查看。”

  “以防有诈,雪泥这丫头古灵精怪,大有当年凝碧宫主之风,派人守住屋子,我先去请瑶光殿下过来。”

  “是!”

  雪泥松了口气,刚一开口,一只大手捂了过来,将她揽到墙角。

  背后依稀感到温暖和健壮的躯体,浑然不能将之与老丐相联系,阮小六,这个人定然是易容了吧。

  “你怕了?”他抱紧雪泥微颤的身躯。

  “嗯!”

  “别怕,你慢慢掀开瓦,爬到临街角的屋顶上,先别动,等他们三更换班的时候,再走下去,找到丐帮,他们会护送你回天山。”

  “那……你呢?”

  “总得有个人要从大门之中走出去才行!”

  “不……”雪泥不敢大声,却痛彻心肺,她不要有人为她牺牲,不要!

  抗议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手腕一力向上,她悬空而起,刚刚吊在房梁上,离瓦块一掌之遥。

  那人已经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接着一阵骚乱。她不及细想翻身越瓦,伏在屋脊的另一侧,耳边不断有惨叫声,搏斗声,她却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瑶光轻斥。

  “丐帮弟子,你亲自挑的,不如,做你的夫婿好了,”那人声音不再嘶哑,似乎故作轻松,是给雪泥听吗?

  “哼,我看你还能坚持几招!”

  “瑶光小老婆,你不要……呃”他将痛苦的呻吟降到最低,用那种调笑的口吻说道,“越爱我,你便越要刺我,唔……”又是一阵刀剑乒乓之声,然后,嘎然而止,静寂无声。

  泪滴在嘴边灼灼做痛,唇已咬破。

  那炯炯的目光和宽广的胸膛,化作了茫茫夜空一盏流星。

  “梆……梆梆……”更鼓三响,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屋顶,不知瑶光用了什么妖法让她武功尽失,甚至连从高墙上跳下去都变得很危险。

  摸摸脚踝,一阵酸涨,该是扭到筋骨了。

  此时的雪泥就如同一个瓷娃娃,有种脆弱的美丽。一瘸一拐地沿着墙壁,步履艰难,她并不想求助于丐帮,不希望再给任何人带来灾难,她甚至开始有些厌恶自己——如同瘟疫般,先是各大门派来邀她的那些人,然后是谢冰蝉,再是这个丐帮弟子阮小六,所有沾上她的人们,都遭殃。于是,她一跛一跛地沿路下行,迎面碰到几个青袍遮面的尚香宫手下,向她打了一个手势,问道:“这位弟兄不在客栈,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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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泥忙醒悟,自己身上还穿着尚香手下的衣服,脸上带了面具,忙走过去,粗声喝到:“哦,刚刚瑶光殿下让我出来办些事情,你们莫管!”

  几个青袍人诡异地发出几声冷笑:“我们刚才守在前门,怎么没见到任何人的令箭?”

  “这个……这个,我是随双儿姑娘出来的。”

  “哦?”青袍人互相望了几眼,“小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能称呼吗?”说罢,兵刃相措,扑了过来。

  雪泥这才明白尚香十二宫等级森严,自己一出口便露了破绽,索性露了真容,摘面具大喊:“小喽啰,擦擦你们的狗眼,看你天山白女侠的真容!”

  她左躲右闪,敌人的兵刃暂未沾衣。

  “白雪泥!是白恩公的女儿!”

  街角忽然传来一声狂呼,张愚那庞大的身形站在街角,凛凛有种威严之势,他身后立刻窜出十几条身形,振棒呼喝。

  丐帮!雪泥咬紧牙关,终还是避不得连累了人家整整一个分舵。

  几个小丐一跃,迅速挡在雪泥身前,本来混沌的目光也精俨起来。

  “快!你们几个先带白姑娘突围。”张愚刹那间转到白雪泥身前,将她抛了出去,平平地落在一个丐帮弟子的口袋之中,几人不敢怠慢,身法一转,三蹿五跃就跳出数丈。

  雪泥在布袋中只听到一声大喊:“瑶光妖女,我跟你拼了,接着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颠簸了大约两个时辰,天空微微发亮,那群丐帮弟子停下脚步,只听空气中响起瑶光那冷冷地声音:“跑?你们难道以为自己可以逃?”

  雪泥钻出袋子,见群丐眼望小镇,面色如土,问道:“那边,是什么在发亮?”

  “是分舵,敝帮的分舵!起火了。”

  “可恨,敌人不但追了过来,还烧了分舵!”

  雪泥心知他们心急如焚,却又无从说起,朗声道:“我白雪泥便是在这里,有本事的,就来取走我的性命,别难为这些丐帮兄弟。”

  空中那语声清朗,略带笑:“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你后悔为何来到这个世上,来跟我抢……”她说了半句,充满怨毒,却又不再往下说,而是在凄凄月色下,任由身上千万条丝绦抽打着夜风。

  “我跟你抢什么?”

  “如今,你什么都抢不到了!”瑶光冷笑,灿如夜中肆意绽放的一朵昙花。她一挥手,剑诀轻拈,随举手投足间丝绦挥舞,青光闪烁,三个丐帮弟子应声而死,甚至都未曾看清她手中的兵器。

  “不要!”白雪泥的胸口被闷击了一声,随口迸发出一声嘶叫,拾起地上丢弃的竹棒,挺起狂刺,浑然将之当成了一柄剑,向着瑶光挥过去。

  “不自量力!”

  青光团团,棒子尾端早已碎成粉末,在夜空中扬起。

  瑶光冷笑着步步紧逼:“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要彻底打败你,你我就是天生的一敌人!”

  一双精亮的眸子闪着媚惑的光芒。

  雪泥尽量避开她的眼光,向后退着,提醒自己不能再一次受到催眠的蛊惑而失常,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渐渐,退到了一堵墙角。

  丐帮余下的两名弟子冲了过去,瑶光反手一掌,一个叠着另外一个飞出两丈有余。

  白雪泥绝望地闭上眼睛,把心一横,下决心,就算自尽也不要落到这女魔头的手中,却似乎听到了几声细碎的风响,睁开眼睛,瑶光已经停住脚步。

  “什么人发暗器?”

  她左侧的墙壁上有几只幽绿色的针,不经意是决不能发现的。

  “是我!”一位白衣公子闪身走过来,素衣便履,双眸于暗处仿佛星光缥缈,白色的衣襟摇曳,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祗一般。

  “君家的人?”瑶光高傲的面色上露出一丝惊讶。

  “谁家的不重要,我要救人!”那公子轻描淡写一句,慢慢张开手,无数萤火虫冉冉升起,将瑶光的上半身笼罩在一色绿光里。

  “你敢对我动手?”

  那公子摇摇头,前走几步,扶起唯一还有口气的丐帮弟子,拉着白雪泥,回首,对瑶光说道:“别乱动,你知道这是什么,等我们走后两个时辰,这小东西自己会飞走的!”

  行了良久,那丐帮弟子猛地说道:“现在虽然安全了,可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便是死,也要跟兄弟们死在一起。”

  雪泥想起一事,忙问:“你们分舵是不是有个兄弟叫做阮小六?”

  那乞丐纵身一越,高声答道:“敝帮分舵就没这样一号人物!”而后,身影便消失在辰雾当中。

  远处,雪泥茫然地四望,想要找到回天山的方向。

  “姑娘,你没事儿吧?”那公子轻声问道。

  雪泥头脑嗡嗡做响:“你,你是谁?”

  那公子一笑:“刚才那凶丫头说得不错,我是蜀地君家的人,我叫君夜,要去天山找我堂妹君城舞……”

  刚一听到君城舞的名字,雪泥如获大赦,坍垮般昏了过去。

  “喂,姑娘,喂……我要送你去哪儿啊?”

 楼主| 发表于 2006-7-7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时光如梭,白雪泥恰好十八岁,也许,这里正是她生命的第二个起点。

  她和君城舞站在天台上,好像一对白玉晶莹的美人雕像。

  “城舞,你堂兄什么时候来?”

  “嗯,三年前开始,每月此时大堂兄都会来看我,不过我倒觉得,”君城舞笑吟吟盯准雪泥的双眸,“醉翁之意哦,根本是拿我当幌子。”

  “喂!”雪泥嘟起小嘴,十八岁少女那红润的面颊上一发赤潮翻涌,莹润欲滴。

  她侧过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弥漫天山的水雾,一双清透玲珑的双眸斜挑到鬓角,双肘擎在天台上托起清瘦的脸庞,只听下面传来两声惨叫“哎哟!”“啊!”

  君城舞得意道:“你那么美丽,瞧,小坏跟星海每次为了看你,都会撞到树上去。”

  “你也不差,三年来,这两个家伙一直对你惟命是从,”雪泥脸庞转喜为忧,“也不知她到底是怎样了?

  “冰蝉啊,小时候那么淘气,长大了还是一样,总让人担心,信都不写一封,”城舞悄悄推了推雪泥,“看,难怪大师伯的脾气越来越怪了!”

  楼下传来谢珲那厚重的语声:“刘坏,你说没有蝉儿的信,该不是你私藏了吧?”

  “师父,真的是没有。”

  星海见刘坏吓得手足无措,忙说,“蝉儿就快回来了。”

  “别宽慰了,两年半前我向被虏的各派高手打听蝉儿的下落,他们竟都否认曾经被尚香十二宫的女魔头抓过,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的蝉儿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谢珲失魂落魄的身影,雪泥幽幽道:“都是我不好,害了那么多人!”

  “不是!”

  “师父?!”“师父!”

  迟霄肴站在二人身后,面带笑容。

  “您查的如何?可有冰蝉的下落?”

  “还有,当初救我的几名丐帮弟子可安好?”

  “且不说这些,你们两个先去厅堂见个人,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他来啦?”二人对望一眼,雪泥面颊上猛生红晕,牵着手冲了出去。

  大殿森然。

  “夜……”雪泥失落地停住脚步。

  一个高大的背影屹立于厅堂之上,宽阔的双肩稳稳地背着几只口袋,手中拿了一根绿油油碧青竹棒,她刚迈进殿门,他转头望去,掩不住满面的惊喜与冲动。

  但,雪泥那一脸的失望,令他却步。

  “是你?哦,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为什么不是君夜,雪泥都不曾仔细端详此人相貌,失神地问了一句。

  “我,是……”他尴尬地笑笑,“现任丐帮帮主,蓝血沉。”

  “久……久仰帮主大名,未知贵帮长老姓张名愚的,现下安好?”

  “张长老被人废了武功,三年来,未见起色。”

  白雪泥一心的愧疚之意,伸手到了一杯茶,递给蓝血沉:“小女子多谢搭救之恩。”

  蓝血沉方正的面上微现一丝诧异:“你,你都知道了?”

  “敝帮倾巢出动来搭救我,我又不是瞎子,自然心里明白。”

  “原来,姑娘说的是,是这个……”

  雪泥微微一笑,恬淡而温婉,一看之下,蓝血沉竟已是醉了。

  “都戳在这里做什么?蓝帮主快请坐,请上座!”白依走了进来。

  “大师娘,我去取些招待客人的茶点……”

  雪泥感到这人眼神炽热地要将她化掉似的,浑身不自在。

  “我也跟着去。”君城舞趁机也跑开了。

  路上,君城舞便一直不停地问。

  “雪泥,看他的样子,好像认识你!”

  “可我不认得他啊!”

  “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明知故问,欠打!”

  “呵呵,我知道你要做我的堂嫂……”

  “小心撕烂你的嘴!”

  “嘭!”追跑间,雪泥浑然不觉撞到了蓝血沉的身上,慌张地望望他,猛然感到这个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雪泥姑娘,令师让我过来找你,”说完这话蓝血沉掉头就走,生怕被她看出什么似的,一刹那,雪泥终于正眼望了望他,依旧是那个背着布袋子的背影,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君城舞奇怪地望着他。

  雪泥摆摆手:“别那么无聊,他是一帮之主哎,哪儿有那么小孩子气。”

  说罢,随后跟了上去,冲着城舞扮了一个鬼脸。

  初雪覆盖着上下院的台阶,蓝血沉不时回首望望,然后尴尬地解释道:“路滑,姑娘小心。”

  “前辈是不是有话跟我说?”白雪泥突然停了下来,硬生生问道。

  “我……我,”蓝血沉本就比雪泥高上一肩,在山道台阶下一上一下地站着,便似对峙一般。雪泥仰起的额头在水雾中有种凝脂的光华,娥眉淡淡如织,将蓝血沉的身心都吸了过去。

  “喂!”

  蓝血沉定了定神:“我们还是走吧!”

  半晌,他沉思着,突然岔开话题:“雪泥姑娘,你是否记得武林这两年有什么变化?”

  “掌门换的很严重,对了,贵帮有没有一个叫做阮小六的弟子?”

  他忽然转身,眼神绽放起光华:“你终……,”随即黯淡下来,“终归还是不了解丐帮,弟子遍及五湖四海,又怎能记得清。”他眼中光晕时明时黯,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他心酸苦笑:“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是吗?”

  “竟是这样,”雪泥眼神失落,她在丐帮多方打探,似乎阮小六根本没存在过,但却真切地救了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掌门都换成了哪些人?”

  “都是……凤凰台由凤姐姐执掌,峨嵋派由夕云师太执掌,少林派由悟名大师执掌、武当派……似乎没有换人,想来看看这些人大概都是我认识的!”

  “是如何认得呢?”

  “是三年前……”白雪泥大吃一惊,“三年前失踪的人!难怪……”

  “继续说下去,难怪什么?”

  “这几派根本不承认曾经被虏,就连星海手中那本《易筋经》还给少林,人家都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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