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小说让人难以释卷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它们总是不断制造悬念,大大刺激人类自古以来就有的想知道「后来怎样」的好奇天性。
善于制造悬念,正是金庸小说创作的一项绝技。北大终身教授严家炎指出金庸小说「奇峰突转,敢用险笔」(按:见严家炎著《金庸小说论稿》中〈论金庸小说的情节艺术〉一文,页102,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1月初版),就是针对这一「绝技」而言。金庸小说悬念重重,其中情节的发展,总是让人无法猜测,那是因为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总是力图避免人们容易想到的桥段,而要别出心裁,不断弄险,不断向想象力的极限挑战,创造出出人意料的悬念和走向。
典型的例子之一,是《倚天屠龙记》中发了疯的金毛狮王谢逊来到冰火岛,让无处可逃的张翠山、殷素素夫妇的生命险到了极处,人们不能不为张翠山夫妇的生命担忧,没想到,张无忌出生的啼哭,却让谢逊恢复了理性和良知!冰火岛地处北极,可以说是一个绝地,人们又不能不为他们如何回到中原而担忧,没想到作者却让他们利用洋流的规律,轻轻松松地解决了问题。
又,香港作家倪匡曾为《天龙八部》代笔,弄瞎了阿紫的眼睛,使得这一人物陷入绝境,这实际上也给金庸的创作带来了天大的难题。没想到,作者不但用虚竹学医、游坦之献眼的方式解决了难题,而且最后居然又让眼睛复明了的阿紫,为了和心爱的萧峰在一起,而挖掉眼球还给游坦之,再一次出人意料并让人震撼。
在金庸小说中,这样的例子所在多多,我们没有必要一一列举。
妙处是,金庸小说中的悬念和险笔,非但并不违背人情物理,反而是恰到好处地揭示出人情物理的深层奥秘。张无忌的啼哭治好了谢逊的疯病,反映出金毛狮王良知未泯;阿紫失明、复明、再失明,则充分表现出性格与命运的残酷冲突,以及这一人物个性与意志的倔强偏执,让人感到其人格的尊严、情感的深挚火热,从而产生一种奇异的野性的美感。
内地版电视剧《天龙八部》──倔强偏执的阿紫(陈好饰),独爱她的姐夫萧峰(胡军饰)。(图片出处:「新浪网」)